[創作]《世外桃源鎮》人性醜惡短篇05：樓梯間

看板marvel作者starstudded (Chris)時間7年前 (2017/03/04 21:53)推噓10(10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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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小就很討厭樓梯間，長大了也不意外。　　就算是世外桃源鎮的樓梯間也一樣。　　還是小孩的時候，我就不敢一個人走樓梯，也會盡量避開沒有反照鏡的街頭轉角，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那時總覺得，會有什麼怪獸從轉角陰影裡衝出來逮住我。你要問我為什麼，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概是恐怖片或鬼故事看太多了，每個人小時候總是會看一些這類東西。　　在學校的時候，我一定會拖一個女生陪我走樓梯。出社會工作後，能搭電梯我就盡量不走樓梯，就算一層樓也寧可搭電梯，直到那一天為止。　　那天晚上下班後，我才發現我把筆電忘在公司，回家還要趕一個很急的case，我一定得趕回去拿。我匆匆踏進公司樓下大門，正要走向電梯，卻突然被櫃檯一個年輕警衛的聲音叫住。　　「小姐，電梯壞囉。」　　的確如此，我看見電梯口掛著「禁止進入」的黃色牌子。　　「請問一下，這什麼時候能修好？」　　「大概要隔天囉。」　　這下慘了，這下子我一定得走樓梯了，我們公司在十三樓，這表示我要一個人走上很長一段樓梯。我試圖用眼神向年輕警衛求救，但警衛看著門口好像在登記什麼，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窘境。　　我左右張望，大廳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今天可是週五晚上，大家都早早下班去了，誰想在這裡逗留。我非常清楚這點，畢竟今天我是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人。怎麼辦呢？重要資料都在筆電裡，明天趕不出來我就死定了，我一定得上去拿。　　「請問是......蘇先生嗎？」我瞄了一眼警衛的名牌，擺出最可憐的表情說道：「可不可以請你陪我走上去，一下就好？」　　我雙手合十，做出苦苦哀求的動作。　　警衛敲敲監視器螢幕，說：「小姐，只是走樓梯而已，我們這裡每層樓都有監視攝影機，不用怕啦，有事我會上去救妳，而且世外桃源鎮的樓梯安全得很。」　　這不是有沒有監視器的問題，而是只要看見樓梯的轉角我就害怕。　　「拜託你，一下子就好，你可以暫時把大門鎖起來，這樣就不會有人偷跑進來。」　　警衛很傷腦筋，搔搔頭說：　　「小姐，不行啊，今天晚上只有我一個人值班，我必須待在這裡清點人數，這是我的責任。這樣吧，」他低頭在抽屜裡翻找一陣，揀出一個紅色小瓶子，遞給我說：「這一罐防狼噴霧器送妳帶在身上，妳不要怕，這裡有我在看，真的很安全啦。」　　看我還是很害怕的樣子，年輕警衛只好又寫了一串數字給我。　　「好吧，這是我的手機，真的發生事情就打給我。我最多只能這樣了啦，除非妳主動聯絡我，不然我不會管妳的。」他轉向門外，再也不看我。　　我盯著手中那張紙條，看來真的沒辦法了。想到必須一個人走上長長的樓梯，我就頭皮發麻。　　「記得喔，沒事不要打電話給我喔！」我臨走時，年輕警衛又強調了一次。　　時間緊迫，我硬著頭皮推開一樓厚重的安全門，抓緊手中的紅色小瓶子，一個人，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樓梯間很安靜，只有我高跟鞋叩叩叩的走路聲。　　其實樓梯間燈光十分明亮，最安全的照明設備是世外桃源鎮的一大特色，歷史上只有一個人曾經在樓梯間跌倒過，那個人聽說只是想試試樓梯的堅韌度。　　傳言都很荒唐，但我相信世外桃源鎮的安全。　　我一路走到六樓過程都十分平靜，漸漸地，我逐漸放下一些心裡的緊張與不安，防狼噴霧器也不再捏在胸口。我的思緒飄出去，開始想待會要帶什麼宵夜回家度過這個加班的晚上。　　七樓的門突然打開，嚇了我一跳，我以為這個時間每間公司都下班了？　　一名戴無框眼鏡的男人看著我，一臉不悅。　　「不......不好意思，怎麼了嗎？」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看著我。　　男人張望了一下，說：　　「剛剛是你們公司的人走過去？」　　「我們公司？」　　「可不可以安靜一點，這裡不是只有你們一間公司，當這裡遊樂場啊？吵死了。」不等我回答，男人用力關上門，留我一個人在門外。　　我很確定剛剛樓梯間什麼聲音都沒有，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　　雞皮疙瘩爬滿全身。　　我再度捏緊防狼噴霧器，不要想了，現在只要趕快到十三樓，拿回我的筆電就好。　　這裡是世外桃源鎮，不可能有怪事。我告訴自己。　　忽然間，底下傳來腳步聲。我的心抽緊了一下，這種時間點怎麼可能還會有人上來？轉念一想，該不會有人也忘記帶東西了吧？原來我也不是最迷糊的，這麼一想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我停下腳步趴在樓梯欄杆好奇地往下看，卻沒有看見任何人，甚至連樓梯間光影都沒有變化。　　這是不可能的，樓梯間每一面牆上都有燈，就算你貼著牆走，燈光還是會讓你的影子映出來。再說那聲音，那不太像是正常的腳步聲，有點像是......跛著腳，鞋子拖在地板上的聲音。　　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是誰在那裡？」我高聲問，被自己的回音嚇了一跳。　　一步、兩步、腳步聲一階階逼近，像遲緩的老爺鐘，那人沒有半句回答。　　「難道他......不是人？」我心裡突然冒出這個恐怖的想法，又想：「就算是人，為什麼不回我話？他到底想幹嘛？」這腳步聲突然令我聯想到最近新聞上報的火車站變態，專門拖著步伐靠近受害人。　　想到這裡，我實在沒辦法再冷靜，轉身朝著樓上狂奔。我在心裡默念著，衝到十三樓，只要衝到十三樓就好了！　　然而我只抵達九樓便緊急煞住腳步，眼前的樓梯間一片漆黑，燈光到九樓就熄滅了，上面的樓層壟罩在黑暗之中，幾乎看不見路。　　怎麼會這樣？世外桃源鎮裡怎麼可能會有壞掉的燈泡？　　我受不了了，我需要救援！　　我顫抖著拿出手機，試著照亮四周，想找到任何電燈開關。　　找到了！　　我急忙伸手按開開關，奇怪？燈不亮！四周依舊一片嚇死人的黑暗。樓下的腳步聲沒有停歇，還離我越來越近。我嚇的手在發抖，急忙攤開手中的小紙條，按了警衛給我的號碼，祈求他快點接。　　「喂？」　　年輕警衛的聲音，我鬆了一口氣。　　「蘇先生，」我抓緊時間問：「九樓的電燈開關為什麼沒有反應？我這裡都是黑的！燈完全不亮啊！我看上面也一點燈光都沒有。」　　「咦？」他遲疑道：「妳等等喔......我這裡看，燈都是好好的啊。」　　「但我這裡真的是黑的！」我緊張到快哭出來，腳步聲越來越大聲，距離我大概不到兩層樓，我腦中一團混亂，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呢？　　「我看見妳囉，不騙妳，我螢幕上燈真的是全亮的，不然我怎麼看的見妳呢？妳現在手機是拿在左手對吧？小姐，妳確定妳看到的是真的嗎？」年輕警衛很疑惑。　　我楞楞地瞪著左手的手機，我相信警衛不會騙我。但是......但是......剛剛七樓的男人說的話也好，腳步聲也好，我都快忍受不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　　「蘇先生，既然這樣，我樓下有一個人，你幫我看看那是誰？」　　「有一個人？」警衛有點遲疑，吞吞吐吐說道：「其實我從剛剛一直都有在看啦，但這個樓梯間一直都只有妳一個......」　　腳步聲來到我的正下方。　　夠了，我必須快速下一個決定。　　我匆匆忙忙把手機當做手電筒，用力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瘋狂奔上黑暗的樓梯。我貼著牆移動，只聽得見自己的氣喘吁吁聲，我的燈光緊張地亂照一通。樓梯間很黑，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會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突然衝到我面前。這股恐懼在我心中膨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一個踉蹌，我差點絆倒，標示著「13」的指引燈就在前方牆上。　　十三樓！到了，終於到了！我激動地大喘一口氣，連滾帶爬衝刺最後一段樓梯，那腳步聲還跟在我後面，我聽得到。我趕到13樓的安全門前，慌忙地尋找門把，我得快點進去，快點...... 　　我用力一拉門，門紋風不動。　　我瘋狂地敲門，太誇張了，怎麼會有這種事？我聽見那個腳步聲經過我的正下方，並且在轉角處停了下來。　　我看不見它，但感覺它在盯著我。　　我不敢想像那腳步聲到底是人還是鬼，我只能抱著腿坐在黑漆漆的門前不斷發抖，手機也不敢亂照，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大概已經來不及了，但我鼓起最後一絲力氣，舉起手機，幸好剛剛年輕警衛一直沒有掛斷。　　「蘇先生我求求你，」我的鼻音很重，眼淚流了滿臉，顫抖說道：「你可不可以現在就來找我，我打不開我們公司的門，我、我......」　　年輕警衛似乎被我這樣的反應嚇了一跳。　　「妳確定要我過去？」　　「當然確定，求求你快來！」　　「好，妳......妳等我一下，我現在立刻過去！別擔心，我很快就到！」　　但怎麼可能來的及呢？其實我心裡也明白，我這下子是死定了，我會發生什麼事？被搶劫？強暴？　　腳步聲突然加速喀喀喀地從轉角爬上樓梯向我衝來，我尖叫著縮在角落護住頭，等待恐怖降臨。一片黑暗中，我感覺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起。　　「妳在這裡做什麼？」　　我死死閉著眼睛，隱隱約約感覺有人拿手電筒照著我，鬼怎麼會需要手電筒？我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張開眼睛。　　眼前是一名滿臉鬍渣的大叔，穿著舊舊的警衛制服，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　　我恐懼地問：「你是誰？」　　看他這身打扮，難道我遇上了一名徘徊不去的警衛幽靈？　　他突然捏了我的耳朵，我當場痛到快哭。就鬼而言，這感覺也太真實。　　「臭女人，我是這裡的警衛，妳一個人偷偷溜到這裡來想幹嘛？吸毒抽髓嗎？要不要我報警？」　　我注意到他的腳是跛的，跟剛剛的腳步聲一致，難道追我的不是鬼，而是他？　　「哼，一群白痴，門口明明掛著『禁止進入』，你們這些人就偏偏愛闖進舊大樓偷偷吸毒，被抓到就說『噢，對不起，我走錯了，我以為這是我的公司。』你們眼睛通通是瞎了嗎，門口一新一舊差這麼多還會走錯？」老警衛扯著我的耳朵不放，嘴巴臭氣沖天，繼續囉嗦：「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啊？上個月舊大樓出過火災，死亡人數一直都點不清楚，你們還敢來這邊撒野，真是不要命了。」　　舊大樓？不對啊，世外桃源鎮的大樓永遠都是最新的，什麼舊大樓，大概哪裡搞錯了。不管怎樣，這名警衛肯定是不折不扣的活人，我突然覺得自己很蠢，原來剛剛都是虛驚一場，自己嚇自己。　　「對不起，剛剛在燈光下沒有看見你的影子，我以為......」　　「妳在說什麼？」老警衛一臉奇怪，說：「舊大樓早就斷電很久了，哪有什麼燈光？我還想妳到底是什麼人，竟敢摸黑走這麼久。」　　等等，到目前為止，老警衛說的都和年輕警衛完全相反，這未免太詭異了。　　老警衛看了我臉色，忍不住搖搖頭，「小姐，你恐怕不小心走進深源鎮了。」　　「深源鎮？」他在說什麼啊？我明明就在世外桃源鎮。　　「別問那麼多，跟我走，至少先趕快離開這裡。」　　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跟一位不認識的老警衛走？這時我仔細看了他的名牌，上面寫的是「劉維言」，心想或許他認識他的同事。　　「不好意思，你認不認識一位姓蘇的警衛？」　　老警衛瞇起眼睛，冷冷道：「這裡警衛就我一個，沒有姓蘇的，小姐，你是不是在櫃檯看見誰了？」　　我突然打了一個冷顫，猛然想起一件事：樓下那年輕警衛說他必須待在這裡清點人數，清點什麼人數？他還說，很快就會來找我。　　舊大樓......火災......假如老警衛說的是真的，那年輕警衛清點的人數該不會是 ...... 　　我好像打了一通錯誤的電話。　　「多一個。」　　年輕警衛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13樓的門突然打開，什麼東西瞬間將我拖進去，我連叫都來不及叫，眼前一片漆黑。 ※ 　　「哼，只不過五分鐘離開位子抽根菸而已，就給我搞得不得安寧。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只顧自己享樂都沒顧到別人。」老警衛搖搖頭正想走下樓梯，他突然覺得手中很輕，有點奇怪。　　「小姐？」　　老警衛手電筒照向後方，發現手中只剩下一片血淋淋的耳朵。 ============================== 嗨，我是BIG LEO，這次挑的故事，是向過去每一個烏漆抹黑都要低頭快速通過的樓梯角落致敬，畢竟，我是一種天生怕黑的生物。（抖）「文學機關師」大李歐 BIGLEO https://www.facebook.com/BIGLEO/ https://bigleosite.wordpress.com/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0.240.14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488635638.A.BC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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