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 我是個醫療輔助人員
原文網址 - http://goo.gl/P3Yjv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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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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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們發現你從事醫療輔助人員的工作時，他們總是問同樣的問題 —
「你所見過最糟的情況是什麼樣子？」
事實上，他們不會想知道。每一次當我跟他們說實話後，他們好奇的眼神會轉變為隱隱作
噁的神情。最後我們都感覺很糟。所以現在我會說其他噁心的故事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但不至於讓他們後悔問我那問題。我通常會說同一個故事 — ㄧ個男人用一把 .357 麥格
農手槍自殺。我會描述那個景象，發生了什麼事，跟我的搭檔問我為什麼牆壁上佈滿了膠
狀物體 — 原來是那男人的腦袋。這個故事通常能讓人們滿意，但你們想聽我所看過最糟
的景象。我決定來跟你們說 — 記得，這是你自找的，聽完後你會感覺很糟，但這是你做
的選擇。
有時候我仍然能聽到那尖叫聲。當我從紐奧良剛回到家時，它會在半夜中讓我驚醒，我會
像發瘋似的四處尋找一個正在哭的嬰兒，後來才回到現實，這裡沒有那個嬰兒，全是我的
想像。至今已經快 11 年了，我還是每晚被那哭聲吵醒，還好我的女朋友已經習慣了，她
會試著讓我冷靜下來，跟我說那一切都不是真的，要我繼續睡。麻煩的是，那哭聲並不會
隨著我睡著而停止，我會在睡夢中再度體驗那一刻。
那天是 2005 年 9 月 2 日
我接到一通來自我其中一個主管，法蘭克 (Frank) 的電話。我不討厭他，我們有的主管
是完全的混帳。雖然法蘭克常常在我有需求時沒有幫助，但他也不曾管我太多，那是件好
事。
「傑克 (Jack) ， 你跟我說過你想要增加輪班對吧？」
「對，但是我要兩班的那種輪值。」
「好。」法蘭克說：「我這邊現在有很多兩班的輪值如果你要的話。」
「喔真的嗎？好啊我要接。」
「很好，因為卡崔納颶風的關係，聯邦緊急事務管理署(FEMA) 要我們送一些資源過去紐
奧良。我想大多數的醫護兵、消防員跟警察已經放棄留守了，他們寧願回家跟家人在一起
，災情太慘了。FEMA 會付你雙倍的酬勞，你要到那邊的救護站待兩個星期左右。那個常
常跟你出勤的緊急救護人員(EMT) , 約翰 (John) 說他會去。我知道你們相處的不錯，所
以我希望你會去。」
「所以這工作有多久？我主要是做什麼？」
「他們說你至少要在那兩星期，他們沒有提供很多細節，但我想你們應該是要負責 911的
勤務吧。」
「好啊，聽起來挺好玩的。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約翰已經在路上了。等你也到這裡的時候你們就可以離開。」
「很好。我收拾一下行李，馬上到。」
當我在打包衣物跟沐浴用品時，我對此行感到很興奮。你不是每一天都有機會在不同的人
群中練習你的技巧。我的意思是，我絕對不樂見那颶風所造成的傷害，但我很高興我能去
那邊幫忙。
一個小時後，我到那邊時約翰已經在補貨跟檢查我們要用的救護車。
「嘿傑克！」約翰看起來比我還要興奮
「嘿約翰！我們還需要帶什麼？」
「他們派了一台爛車給我們，但我已經補貨完了。」
其實我身為醫護人員，檢查我們的補給是我的責任。但我相信約翰。我只要確認我的藥物
跟麻醉藥沒問題，我們就可以出發了。15 分鐘後，我們開始了路程。
我想我們總共開了大約 1,900 哩的車，花了大概 27 個小時 — 如果把我們中途停靠加
油，覓食跟拉屎的時間也算進去的話。我們在加油時換手開車，所以我們有機會睡個覺。
當我們開到 FEMA 的營區時，一個穿著亮黃色背心的人揮手要我們停車。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他看著剪貼板上的名單說著。
「我們是從南加州過來的。」我回應
「好，知道了。你們兩個都是醫護人員嗎？」
「只有我是，這是我的救護人員搭檔，約翰。」
「好， EMT, 你可以帶著你的東西去那台巴士，他們會負責載你回去。」我看著約翰，他
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約翰擔任 EMT 差不多有一年了，我們都叫他 「Ricky Rescue」他
很喜歡當英雄。只要他聽到哪裡有狀況，他就會馬上出勤，不論他的搭檔多想好好睡一下
，有時候那會有點惱人，但他是個好人，也很在行，我跟他合作時得心應手。
「你這是什麼意思？約翰是我的搭檔，我需要他跟我出勤務。」我跟那個還沒自我介紹的
FEMA 人員說著。
「你不會需要搭檔，你不會出勤。把你們的東西從車裡拿出來，我們會需要它們。喔對了
，如果你有帶被子跟枕頭的話，也把它們拿出來吧。」
這他媽的是怎麼一回事？！我認識的唯一一個人被叫回家去，我沒有要出勤？約翰跟我邊
卸貨邊抱怨這一切都是鬼扯。我看著他走去巴士，那個 FEMA 的人對著我喊 :「嘿！你有
要來嗎？我們時間有限。」
我跟著他穿梭過了一台又一台的救護車、消防車、 FEMA 卡車跟警車，這些車來自各個不
同的州。最後我們走到一個滿是帳篷的停車場。
「這個是你的帳篷。把你的東西放好，然後到簡報區域跟我們見面。」他指著 一個滿是
桌子跟 FEMA 卡車的區域。「動作快。」
有些人也正在安置他們的物品到帳篷裡。我看著我隔壁的那位，說：「嘿！你知道這他媽
的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不知道，我剛剛才到這。」
「真糟糕。我的名字是傑克。」
「我是馬克(Mark) 我們最好趕快過去理解現在的情況。」
我們走到簡報區，幾分鐘後，另一個 FEMA 的人走到我們前方，來跟我們說明狀況 — 至
少我是這麼想。
「好的各位，我是勞勃瓊斯 (Robert Jones) 我是你們在這的指揮員。我知道你們都在想
為什麼你們不需要救護車。是這樣的，我們有足夠的醫護兵來承擔 911 的系統，我們現
在需要的是人手來找尋屍體 — 那些人就是你們。如果你不同意這項任務，請自便，拿起
你的東西上那些巴士，他們會載你回去。其他的人，請到器材區找合身的個人防護設備 (
PPE) 。喔對，謝謝你們來這裡幫忙。」 他說完後就離開了。
如果我不是拿兩倍的酬勞，我應該會馬上走人。現在想起來，我當初應該那樣做。但我沒
有，我走到放器材的帳篷，試穿整套的防護衣。我到底是接了什麼差事？
隔天早上我們帶著所有的裝備，坐上一台悍馬車出發了。我沒看到馬克，我想他離開這裡
了。幾個國民警衛隊的人跟我們說明現況。他們已經走遍大部份的房子，找尋過危險物、
屍體跟生還者。他們接著在房子外做記號 — 有無危險物跟有幾具屍體在裡面。我們的工
作就是帶出屍體 — 帶著一絲還能找到生存者的希望。
「你們真是群幸運的人！」一個在前面的士兵說著。「你們要去 Ninth Ward 社區，那裡
現在真是他媽的噁心。」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們停在鄰近的區域，跳下車，水還有幾英呎的深度。士兵們接著拿出一堆又一堆的屍袋
。
「好，一切都很簡單。你看那圖表上的數字，上面寫著 2 ，代表那裡面有兩具屍體。走
進去，找出 4 隻腳 ，4 隻手臂 ，兩顆頭跟其他的部位，最好能夠找到重要的器官，雖
然它們大概已經被沖走了。」
我走向第一間房子，完全不知道裡面的情況會是如何。我看過在一間熱死人的公寓裡死去
兩週，已經腐爛的屍體，聞起來他媽的糟。但我還沒看過泡在水裡一週半的屍體。
一走進去，一陣惡臭撲鼻而來。
媽的，我忘了帶 Vicks (維克斯薄荷膏）
在你的上唇抹一些維克斯是其中一個可以減弱惡臭影響的方法。我透過整套的防護衣跟面
罩還聞得到那味道。
我跟艾倫 (Alan) 在房子裡走著，他負責在廚房找，我負責臥室。然後我們找到了那兩具
屍體，他們浮在浴缸裡。
「好，我來抓著上半身，你來抓下半身吧。」我跟艾倫說著。
這是我移動身體的方法，但我從來不需要移動屍體，我們都留給驗屍官。當我們抬起其中
一具屍體時，發現這方法不適用於這些屍體。
當我試著抬起肩膀時，我的手陷入屍體內。我只好試著從胸口抓著，艾倫從腳部抬起 —
結果我們把屍體撕裂成一半。他的骨頭都還是完整的，但他的軟組織幾乎都溶化了。試著
抓起這些屍體變成像是從櫻桃派中挑出櫻桃，相當艱困。
我們發展出一套系統 — 只抓出手臂、腳、頭跟其他我們找得到的器官。我們會試著找出
整身的部位，放入屍袋。我想我們搞混了不少。有時候我們會發現少了一隻手或腳，有時
候找不到頭。如果只是手或腳我們會假設那個人有截肢過。如果是頭的話，我們會盡力去
找，但它們大概已經漂走了。
我們會在日落前一直做這些事。每一晚都一樣，我們回去馬上洗澡。天啊，我那時候感覺
從來都洗不乾淨。之後我們會不發一語的走回帳篷裡。
我們都感到太震驚了
有些人偶爾會開開玩笑，我知道這種情況很令人作噁，有時候我們只能這樣試著忘卻我們
所見的。但我們大部份會是一種「關機」的狀態。
這種生活持續了兩週，每天我總是希望至少我還有可能找到生還者，但每天除了死屍，什
麼都沒有。
身為一個醫護人員，你總是期望著你幫助人的時刻，當你救了一條命的那一刻。這樣你才
能應付糟糕的情況。
但那裡完全沒有那種時刻
我已經忘記到底過了幾天。我每晚睡 1 到 2 個小時，當我嚴重睡眠不足時，我會變成「
自動導航」模式 — 我會出去然後到處搜尋屍體的部位，回來後幾乎不記得我整天都做了
什麼。那是直到 9 月 18 日前，還是 19 日？ 也許是 16 日，我不記得了。」
我們帶著所有的裝備回到災區，我們已經持續找著屍體放進屍袋 6 個小時了。
我聽到一間房子傳來一個嬰兒的哭聲。
「你有聽到那個嬰兒嗎？」
「什麼？..」
「嬰兒！那間房子有個嬰兒在哭！」
「一個什麼？在哪裡？」
我跑向那房子。
3
這裡有三具屍體。我還聽得到哭聲。從走廊那邊傳來的。我跨過一個漂浮在樓梯下的屍體
。
2
還有兩個。我走到走廊中間，嬰兒的哭聲更大聲了。
我在走廊跑著，地板跟牆壁晃動著，我以為這房子快塌了。我聽到哭聲是從那臥室傳來的
。我打開門，看到一具屍體卡在床跟牆壁之間。
1
剩下一具屍體。
哭聲從浴室傳來的。我跑進去，看到那個嬰兒，臉朝下的漂在浴缸裡，手臂掛在浴缸外。
媽的！她一定是剛剛翻過身的。我試著把她抱起來。
這部份是後來一直在我腦海重複的畫面
我把她翻過身，我的手陷入她小小的屍體內，她的腿在浴缸的另一頭漂著。我本來沒有看
到頭，直到我注意到馬桶旁的地板上。
哭聲停止了
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感覺到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我一轉身，她的另一隻手臂掉了下來。
「嘿老兄，你還...」
是個跟我一起來的人，好像是鮑伯(Bob) 還是艾倫 (Alan)
「噢媽的...我們趕快把她帶到外面吧。」
我帶著她還保有的部份，他帶著他還找得到的部位。我們把她放入屍袋。那個跟我一起來
的人跟士兵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們搭上悍馬車離開了。
當我們回到營區時，我沖了澡，帶著我所有的東西，跟 FEMA 的人說我要離開這。他指向
巴士，我離開了。
在回程的飛機上，我沒辦法不去想她。我發誓我聽到她哭，我跟著她的哭聲找到她的。
我把她留在那個屍袋裡
即使 11 年過去了。她還跟著我，每一天 ，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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