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鬼島故事集》天人五衰 03 ～辦喪（下）消失

看板marvel作者imam時間8年前 (2016/07/21 22:00)推噓28(28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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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松哥他們一夥人並未走遠，只在村子口遠遠觀察後來的事情發生，直到派出所的員警來了又走後，松哥這時才出現，並告訴葬儀社的人自己是阿婆的遠房親戚，聽說了阿婆過往的事，只因為知道義雄這不孝子的平日作為，所以趕緊來看看，並且堅持遺體哪裡都不去，就在這透天前院搭靈堂，最重要的是錢不是問題，務必要讓阿婆走的風風光光。在松哥來之前，葬儀社只道這場又是收不到錢的義喪，想不到金主出現，當然辦起事來就更加賣力！松哥一來，頓時成了阿婆治喪委員會的主委，開始對現場比手畫腳指指點點。他先要求阿婆那已被老鼠咬得殘破不堪的肉身儘量復原到完整，最重要的是，裝兩顆晶瑩剔透的假眼睛上去！松哥一想到那晚的摸黑瞎找心底就怕，他可不想阿婆再把自己誤認作義雄，每晚在他耳邊咿咿喲喲的講客家話。接著，鄉下的透天前院搭起了很大的藍棚子。「慈輝永昭」、「懿德猶存」、「慈雲西逝」、「女宗共仰」、「母儀千古」、「駕返瑤池」的花牌從村子口一路排到靈堂前。花團錦簇香氣襲人的花山幾乎堆到藍棚子頂，一條條辭句哀淒催人淚下的輓聯掛滿了整個會場，不仔細看還以為來到了某名家的書法大展。更不用說屆時與阿婆一起入殮的身後物，緞繡蓮花水被、棺底席嘴銀、絲織手套、沈香梳子、錦繡扇子、護心鏡、過山褲、精裝金童玉女一對、賓士附司機一部、豪華別墅一棟、金山銀山兩大座、隨身庫錢三千萬更是一應俱全。反正這些錢都從義雄的債務中加上去，而且黑社會又對治喪這事頗有天份，要搞起排場來那真是沒話說！這下原本門可羅雀的冷清老宅，突然像菜市場一樣進進出出來了很多兄弟，在松哥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全都成了阿婆的親戚，有的幫忙拿米篩遮神，有的幫忙打水鋪、豎靈拜飯、燒腳尾錢、燒魂轎、吊九條，眾人是張羅著煞有其事又不亦樂乎……… 葬儀社的人雖然覺得奇怪，怎麼阿婆的親戚全都看起來像流氓，而且常搞不清楚彼此稱謂，一會說自己是堂姪一會又說是外甥，然後問阿婆的事也一問三不知，心底雖然犯嘀咕，但看在死者為大的份上，也不好管人家的家務事。法師有時也被這夥人搞得一愣一愣，喪禮場上一些致哀的規矩多，要哭不哭全都有一套 SOP在。只是這班兄弟跟阿婆本來就非親非故，要他們在靈前跪，老的推說只跪關二爺，年輕的推說自己膝蓋痛。法師牽完魂，在前高唱一聲：「現在愛哭！」卻聽後面無半點動靜，回頭一看，只見個個手插口袋、叼菸怒目嗆道：「哭啥小？你是在靠北喔！幹！」然後葬儀社說要找一張阿婆的大頭照當遺照，所有人立馬翻箱倒櫃，看起來對找東西頗為專業，最後找到一張阿婆和義雄母子倆的生活合照。當葬儀社的人提議把照片裁一半留下阿婆就好，松哥卻一把搶了過來，直說「有這摳屁踏辣逗陣，安捏尚好！」堅持要用這張合照當遺照，看法師能不能一起把義雄的生魂招回來最好。這下義雄也就跟著阿婆早晚「耗孤」拜飯，每天被上一柱香。喪禮幾巡下來可是好幾天的工夫，這一幫人就在阿婆家門口吃、房子裡睡，有時還在藍棚底下打牌喝酒，一言不合甚至打架鬧事，嚇得念經的道士張大了嘴，敲木魚的法師看傻了眼。葬儀社的人有時看不下去，叫他們摺蓮花推說不在行，念經迴向更是沒耐性，每天這樣大呼小叫，加上孝女白琴不分日夜的麥克風鬼哭神嚎，幾乎要把阿婆吵起來，這對於一向冷清無人過問的阿婆家來說，可是打從有史以來沒這麼喧嘩過。說到這些黑幫做什麼都不專心，倒有一件事他們頗為專注，只要有人來給阿婆上香，他們立刻放下手上的牌支，全程緊迫盯人，盯著對方一直看。在鄉下辦喪禮可是件大事，誰家有人死了，喪事辦的清寒或隆重，大家可都全看在眼底，作為逢人便講的好題材。阿婆喪禮辦得這麼空前絕後，早就轟動了整個客家田庄。尤其是住阿婆附近的幾個親戚，平日素知阿婆節儉，是一個錢打九個結；義雄揮霍，是九個錢當一個錢用，只怕這不孝子真的不把錢當錢，敗光祖上田產，於是在一個晚上紛紛趕來看個究竟。結果眾人一到，遠遠先看到遺照上阿婆母子倆的生活照，只以為義雄這號問題人物也一同去見閻羅王了，個個喜上眉梢，心底開始盤算祖產的繼承順位，但臉上仍是一臉哀容，來到阿婆的牌位前又哭又喊道：「叔婆啊！汝若何死个恁突然啊！」、「我應該早滴來看汝！」、「義雄還年輕，若何突然也過世矣！」一時之間客家話夾雜著悽愴的哭喊，在場眾人雖不明白他們說什麼，但一旁葬儀社人員心中倒是頗多感嘆：「這才是人之常情, 總算有真正的家屬來看阿婆了！」並以略帶責備與狐疑的目光看向松哥那幫人！當然，看向松哥的也包括那些阿婆親戚，只因為他們一進靈堂就感到一股不友善與不尋常的氣氛，就見一夥凶神惡煞正盯著自己看。起初以為只是葬儀社的人，松哥他們模樣確實也符合當年禮儀社的素質，只是沒想到當葬儀社說他們也是阿婆家屬時，這些親戚無不大吃一驚，心底怪道：「阿婆麽个時節有邇兜像爛仔个親戚矣？（阿婆什麼時候有這些像流氓的親戚？）」其實，這也正是松哥要鎮守在靈堂上的原因之一，所謂「人親情，錢性命」，他可是看多了人為錢反目成仇的真面目，豈會不知靈堂上的眼淚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他就是要提防那些像食腐動物一樣來爭財產的親戚，就算現在義雄行蹤成謎生死未卜，但在法律上義雄仍是田產的繼承人，而他是義雄的債主，所以阿婆的祖產是他的！當然這些親戚也不是省油的燈，祖先留下來的田產，再怎麼樣也不能落到外人手裡。尤其親戚中有幾個身材壯碩的轎班子弟, 真要與這班流氓打起來，誰輸誰贏還很難說。他們先是一番客套寒暄，試圖打聽松哥跟阿婆是什麼關係，怎麼有這個財力，又有這個孝心，幫他們眼中吝嗇節儉個性古怪的阿婆，辦一場這麼隆重的喪禮。「汝係我叔婆个........」其中一個看似長輩的親戚，用客家話向松哥問道。客家人就算不說客語，光聽口音也知道對方是不是客家人。這句試探味道極濃的話，就看松哥是不是自己人，又如何接招？待續...... 今天有些橋段自己寫了都會笑, 如果拍成電影, 應該是不輸「父後七日」的黑色喜劇..... -- 飲馬人 https://www.facebook.com/horsepon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59.115.101.8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469109618.A.C8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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