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惡月
奶奶是個很慈祥的人,她很愛跟我們分享她小時候的故事。
但,說也奇怪,
每到端午節,她一定不會吃肉粽,
每次我們問她為什麼時,
她總會告訴我們,農曆五月是「惡月」,
那月天氣很熱,在以前很容易流行疾病,
而五月五日更是惡日之最,是一年中最不吉利的日子,因此要避邪。
然後,坐在她那張長長的搖椅上,
開始和我們說著那個同樣的故事。
那時的奶奶大概小學一、二年級,二戰剛結束,物資還很缺乏的年代。
當時家裡能吃上肉的人都很有面子的人,而那時奶奶生活的村莊裡只有一戶是這種人。
村里那戶人家家裡養豬又有田,每當逢年過節,他們都會準備很多豐盛的菜餚來祭拜。
奶奶很喜歡在有節日的時候跑去那戶人家家裡看,村里也會有很多人過去湊熱鬧,
因為當祭拜結束之後,他們都會分些食物給大家吃,當作招待,
這時奶奶就會很開心可以吃到一點小碎肉。
那年端午奶奶更是期待,因為聽附近的人說,
那天正好是那家第一個男孫的滿月,可能會辦的比以往還要更加豐盛。
於是當天,奶奶趕緊在中午休息大太陽的時候從田裡跑了過去。
可是說也奇怪,那天雖然一樣有祭拜,有發食物,可是去的人卻意外的很少,
不只人少,以往都會看到那家的爺爺奶奶、大小兒子和大小媳婦,
在大庭前面忙進忙出,可是這次卻只有爺爺奶奶和大兒子在,
不僅沒看到大媳婦也沒看到滿月的長孫,
奶奶感到有點狐疑,但想說能吃到東西就好,幹嘛管那麼多。
吃完東西之後,奶奶就跑到後山找朋友玩耍,順便炫耀一下今天有吃到肉粽,
她說那是她第一次吃到肉粽,裡面那塊肥滋滋的肥肉真的非常的好吃,
跟她以前吃過的肉都不一樣。
不久,太陽快要下山了,奶奶帶著得意的心情回到了家。
然而一進家門,曾外祖父闢頭就罵,中午跑到哪裡去,是跑到養豬的那去了嗎,
奶奶瞬間被嚇哭了,然後點點頭,這時家裡的人用一種很難以表達的表情看著奶奶,
曾外祖父見狀,只叫奶奶快點去睡覺,大人有事要處理。
隔天,曾外祖母就帶著奶奶去廟裡收驚拜拜,
奶奶想說可能是曾外祖父昨天太兇,她被嚇到,才來這裡的,不疑有他。
幾天之後,養豬戶他們家跑路了,留下了整間空屋。
聽說是二兒子積欠了太多賭債,把祖厝和田地都抵押了,
在當時豬瘟爆發,大家正商量著要怎麼解決。
養豬戶家的豬全都病死了,
唯一的寶貝金孫也在那時夭折了,更是雪上加霜,
最後,大媳婦受不了也自殺了,
而這時的當家又是個很愛面子的人,
一定要辦出一桌豐富的,可是當時他們又沒有錢,
就不知道他是怎麼生出那些肉的。
說到這裡,奶奶嘆了口氣,告訴我們,人千萬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否者除了害了自己,更有可能會害到別人,
到了最後,連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都會跑到別人肚子裡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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