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腔蛭 (下)

看板marvel作者comet1224 (藍光)時間8年前 (2015/12/27 12:27)推噓7(7推 0噓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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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天。　　照A君的說法，他早在五天前就刮毒乾淨了，至今看起來人也是好好的沒事。其他的同伴雖然神情都一臉痛苦，可是顯然還沒有「克隆體」出現，頂多就是多了一對手，或多出一隻腳而已──表面上是這樣的。　　可是每次看到同伴們的身體表面，浮現的蟲子越來越多，蠕動得越來越頻繁，我知道，那些蟲子都在我們的體內滋生，單單用感覺的，就跟肚子痛一樣，是偶而痛，偶而不痛；看不見時姑且還行，要是剜開來，看到三個星期沒丟的果皮一般萬頭鑽動的情形，我真的會受不了──當下就會暈倒，或是把自己戳瞎吧。　　不論是想像還是現實，那些情景都令我深感害怕，於是我戴上連衣帽，束緊了帽繩，試圖綑綁那遊走我全身的腔蛭，令他們不至於再往下侵入。就像《寄生獸》裡頭新一所做的，雖是下意識所為，我所看過的漫畫，定然也影響我不少吧？　　或許是因為綑綁腔蛭的緣故，別人顯然比我不痛，我卻感覺非常的痛，好像那些蟲子們都要鑽出我的皮膚一樣，時常頭痛欲裂，尤其是當那些腔蛭通過我後頸的血管，還有喉嚨時，我總覺得它們試圖要在我的淋巴結中產卵，而它們拼命扭動、掙扎時對我所產生的影響，又不是像別人的放任不管可比的。　　原來越是麻痺的選擇，越不痛嗎？可是人生真的能在每個關頭，都持續地做出這種「無痛」的選擇嗎？看著神清氣爽卻沉默的A君，還有放任不管，手腳卻越長越多的B君，我陷入了沉思。 ※ 　　第六天，即使我試著用連衣帽遮掩，還是不能隱藏我多長了三顆頭出來的事實，初步研判克隆體激增的原因，是因為我昨天飲用太多的水果風味的啤酒，而腔蛭似乎很喜歡經過發酵的食物，前些日子我們所食用的麵包可能也對它帶來正面的影響。　　「啊啊，不出所料，這裡果然就是那些科學家用來飼養生化武器的地方，不只是要在戰場上投放出這種宛如磔刑一般的地獄凶器，就算對著本國民，也不過是當成猛獸的糧食罷了，這種國家，不要也罷。」　　A君偎坐在洞壁邊，喃喃自語，神情冷漠。　　或許是昨天或今天，腔蛭又重新侵入了他的身體，症狀不算嚴重，只是肩膀腫得像頭那麼大，脹大的肉球就像得了淋巴癌一樣，不時能看見蟲子在表面滑動，有時，有吃肥了的蟲子經過，皮膚就會暴起。　　A君一邊看著自己的肩膀，一邊露出嫌惡的表情，就好像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肩膀，像洋娃娃一樣整枝卸下來。只是如果這麼做的話，一定會有數也數不清的蟲子從黑洞洞的傷口中衝出來，向我們眾人席捲而來吧，然後我們就會被更多的蟲子寄宿──雖說光是現在，就已經體內空空，什麼都沒有，只剩下蟲子而已了。　　啊啊，這樣子的我們，怎麼還好意思繼續忝不知恥的活下去呢？如果連內臟都不剩的話，就只有皮囊是人了，內裡全都是寄生的、低級的蟲子，我們這種被寄生、被拿來當養分的，豈不是比家畜還不如？　　「噗噗噗，就算剜出來了，還是又被重新入侵了啊～」B君用講小道消息的姿態靠近我，「啊啦，對了對了，話說山田君長了三顆頭啊！但是，沒關係喔，這三顆頭，最後會分裂成三個不同的克隆體，到時候只要出去了，你就可以讓你的複製人幫你打工，一次坐收三份薪水喔！」　　問題是他們會聽我的話嗎？而且這頭也太重了，跟一次長四顆乳房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雖然我沒長過就是了。難道我不會在出洞之前先被重死，或者在馬路上，因為四顆頭一次想去四個方向，就被撞死嗎？　　不論如何，只要能分裂出去，至少比讓頭繼續長在身上，繼續當個怪胎好吧？話說如此，其他人的手腳也都還沒分裂成克隆體，難道說因為我長的是頭，就會分裂出去？還是說B君的話全都是豪洨？　　這幾天頭痛欲裂，連這些事情都不能思考了。 ※ 　　第七天，A君的手提電腦居然還有殘存的電力，他查出這「腔蛭」的存在，就跟某篇恐怖短篇漫畫所敘述的一致。　　「那篇漫畫的發生地，是在一間山中學校，名為『竹中』，但並不是真的有腔蛭存在，而是用來形容，學校就像吸血蟲一樣，控制學生的思想，學生們卻不被允許下山，也不能逃避，只能默默承受罷了。」A君告訴看著他的電腦螢幕的我。　　這時，其他的人，包括C君，都漸漸的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了──洞裡的自販機起初讓人覺得飲食無虞，但全是加工料理，待在窄小的洞中，大家運動不足，長期沒有照射太陽，也沒有食用蔬果，雖說不會死，可也活得非常難受，再加上多長出來的肢體，會嚴重的消耗體力，因此大家全都病懨懨的，多少都患了很嚴重的文明病。　　當我在跟A君交談時，我的另外一顆頭還在被B君餵食啤酒。雖說這種好笑的時候讓人覺得很放鬆，可是多長了三顆頭這件事還是讓我毛骨悚然。為什麼大家長的都是手腳，只有我長的是頭？簡直要變成中世紀東方人圖鑑裡頭的樣子了，跟山海經還有希臘神話裡的怪物沒兩樣。　　而且，就算長了三顆頭出來，我的代價還是沒有付完。那些蟲子始終在我的背後遊走，時常令我患處發麻、疼痛，滑溜溜的感覺也很噁心。我想，除了頭以外，可能還會再長別的器官出來。要是長了兩根屌怎麼辦？不，長在那裏，好歹不會被看見，還可能有別的用途，說不定也不錯？　　想了想，才發現，自己的思想已經被腔蛭折磨到歪曲至斯了。 ※ 　　我早已經從山洞中被拯救出來，而後活到了七十六歲，日夜忍受這些痛楚，子女們分家產四散以後，我連唯一的心靈依靠都沒了，就只能與蟲子們為伴。　　七十六歲生日的那天，在我吹滅蛋糕上的蠟燭之後，我意識到這些蟲子將會跟著我一輩子，還會使我特別長壽，於是我不顧現場還有年僅七歲的孫子在看，就在子女的面前舉槍自盡。　　　──GAME OVER── 　→again？　－main-menu 　　「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 　　俊介君，這一次，一定不要再選錯選項了喔！ ※※※ 　　第七天。　　透過A君的電腦查詢，我得知作者所描繪的，是台灣的學校，然而我們並沒有去過台灣，我不認為是從那裏感染的。　　我和A君決定一起去拜訪那位漫畫作者，就算知道他所著力描繪的，並不是真正的現實，而是一種幻想中的閉鎖空間，寓意不過是批判罷了，我們還是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離開山洞的期間，我和A君都變成了長途跋涉還有照射太陽就很虛弱的體質，從深山野嶺出發，要回到都市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小次郎老師恰巧隱居在此，我們還是找到了他的住處。　　「這篇漫畫當然是從那個山洞發想起的，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怕被抓去關，就把場景設在毫不相關的地方，透過這篇漫畫，也有很多人找到我這裡來，要是我對他們有幫助的話，就太好了呢。」　　小次郎拿起一塊IPAD，翻過背面，只見皮套上有四條白白的腔蛭，露出來的頭尾一端像書蟲一樣有三隻觸角，另一端像蜈蚣的尾巴，腔蛭的頭尾總共有六條尾巴，都在不安地頻頻惴動著。　　「腔蛭只能寄生在生物組織中，這塊IPAD不是活的，皮卻是真皮，因此它們現在陷入了半生死之中。」　　小次郎用力地擠壓這些蟲子，很快就把蟲子們擠出去，發出擠檸檬一般的汁水聲，一節一節白色的身體自皮套子裡滑落出來，有的連灰色的沙腸都給擠出來，有的擠出長長的卵鞘，還有的爆出紅通通的血跟器官。奇妙的是，這些蟲子的屍體會自己從皮中滑落出來，並不會停留，因此似乎不會造成更大的感染。　　「這些卵、血以及帶血的器官，全都是它們從人類身上攝食而來的。IPAD沒有血，這些血當然是前宿主的。」　　他拍拍帶血和髒東西的手，「就算只用擠的，只要瞧準了位置，也能擰死它們，不必把皮膚剜開來，風險也就小很多，只是一樣痛。」小次郎老師示意道：「我瞧你們的症狀都不輕，鐵定感染了七天以上吧，要上嗎？」　　「你先吧，山田君。」A君退到了一邊，用銳利的眼光看著我，說：「我沒事。」　　於是我做足了心理準備，還以為一開始就會有椎心刺骨的痛楚，卻沒想到，當我把衣服脫掉以後，背後擦上的，是一種非常非常清涼的乳膏。　　「這種乳液可以有效的鎮痛、麻痺，只要擦上去，等一下就算我在後面擠，蟲子掉了滿地，你都不會知道了。」　　於是我享受著小次郎老師幫我塗乳液，塗完以後，幫我把體內的蟲子一一擠出來。我能感覺到後頭確實有東西在擠出，痛的感覺跟擠大的痘痘類似，有大量的蟲子就像大便一樣被排出來了，沉沉的，讓我的身體迅速抽空，我訝異自己的體內已經有八成都被蟲子佔據，而我居然還能習慣這件事，這七天到底是怎麼度過的？眼看肚子迅速地消下來，我感到莫大的安心，感嘆自己終於做了一次對的選擇。　　「好了，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幫你把蟲子都擠出來了。」小次郎老師鬆了一口氣，用帶血的手背抹抹額際的汗。　　「可是，我的脖子……！」　　我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還有一隻還沒清乾淨，就在那裏動來動去的。　　「喔？那裏啊，是擠不出來的，一擠你就會死喔，會『啪』的一聲，爆血呢。」　　「很抱歉，俊介君，你還是選錯了。」　　A君拿出一把左輪手槍，朝我開了一槍。　　磅！ ──GAME OVER── →again？－main-menu 　　「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 　　李白是耐心的傾聽者，他的目光始終定準在杜甫身上，隨著杜甫的情緒而起伏。杜甫說得開心時，他眉飛色舞；杜甫沮喪時，李白同感哀淒，總是伸手攬攬他的肩膀，彷彿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改變過。夢中不見時光流逝，一股不安與緊張卻在杜甫心中油然而生，他問：『青蓮，你還會來看我嗎？』李白依然不答。　　　　　　　　　　　　　　　　　　　倏然，天光刺痛杜甫的眼瞼，杜甫自夢中驚醒。幾日間，他盼望李白再度翩然而至，李白卻再也沒有入夢。　　https://www.facebook.com/comet1224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1.133.16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451190423.A.B90.html ※ 編輯: comet1224 (111.251.133.167), 12/27/2015 12:3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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