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她曾經有一個孩子
對於孩子的到來，她是欣喜的。
即使沒有那相對應的人可彼此扶持，
她還是滿心歡喜。
數著日子、看著漸漸隆起的肚子，她無比滿足。
但理想總和現實相牴觸……
她必須一肩挑起這個小小的家，
不是隨意逗弄孩子一番便可了事。
她先是託友人照顧，但不可能永遠讓他人無償幫助。
後來，孩子稍大，她便讓孩子自己待在家裡。
她想：「孩子向來乖巧，不會有問題的。」
那天，她一如往常地出門上班，
出門前捏了捏那白嫩的小臉，囑咐孩子要乖乖待在家裡，否則會被壞人抓走！
孩子撥弄著玩具，有點敷衍的應了聲「喔。」，
她無奈的笑了笑，拎著包便出門了。
她想：「是挺久沒有陪伴這孩子了！今天早點下班去買些點心給他好了！
鬧脾氣啊這孩子！」
疲憊的處理雜務，看下時間，與平時相差無幾，
嘆了口氣，她喊了聲：「那我走囉！」
傳來若有似無的回應後，她下了樓，選了間裝潢溫馨雅致的蛋糕店，
挑揀了兩個蛋糕，便匆匆趕回家。
越靠近公寓，聲音越嘈雜，她皺眉看著人群聚集的方向，
似乎和她那小居所挺接近的。
有一絲不安緩緩升起，
「應該和我家沒關係吧？」
她暗自猜想著、暗自安慰著。
人們爭執著、討論著，她強力壓下心中的恐慌走近，
那空氣中飄來的耳語令她背脊僵硬。
「還是那麼小的孩子啊……。」
「家長在做什麼啊！也不看著點！」
「現在年輕爸媽就是這樣！一點都不負責任！」
「連絡上媽媽了嗎？」
「聽說是單親家庭啊……」
「難怪……」
「啊！太太！妳可回來了！出大事了！」
「怎麼電話都打不通！真的是……」
一個像是住在隔壁的大嬸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了一通也沒能讓她理解究竟怎麼了……
人群隨著大嬸那響亮的呼喊，沉滯一瞬，緊接著便是更明目張膽的竊竊私語。
「孩子的媽媽回來了！」
「警察先生！這邊！」
看著繞道過來的警察、聽著不斷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鄰居大嬸；
紙面上的幾句判斷、扶住她顫抖雙肩的有力手臂。
她不想往前走，卻被不斷拖行，
直到看到那抹紅，她覺得好像被奪走了聽覺。
警察和鄰居們，無數張嘴巴開開合合，
可是她一點都不理解他們想表達什麼。
「那是什麼？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她無數次的重複這段話，
卻只換來責備和憐憫。
「這個可憐的女人瘋了！」
「也是……這麼小的孩子啊！怎麼就走了！」
「貪玩啊！所以說教育真的很重要！只靠一個媽媽就是不夠！」
「陽台怎麼不關好呢！這媽媽當得真是……」
「摔下來了……真可怕……」
「聽說當場死亡啊！」
「最近真的很不安穩呢！這社會啊……」
腦中充斥著她無法理解的字彙，
在幾位友人的協助下，她渾渾噩噩的走了許多流程、辦了儀式、拿到骨灰。
她一滴淚都沒有流下，她不懂，這罐東西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孩子！
冰箱裡蛋糕都還沒動呢！這孩子跑到哪裡玩去了！
對於孩子晚歸，她感到惱怒，
她不斷地致電給幾個孩子的同學，讓他們玩得差不多就該回家了！
人們從安撫、憐憫到不耐和咆哮，
人們說她精神不正常，但她只是想叫孩子回家。
她獨自埋首黑暗，冰箱老早壞了，
因為她老是開著冰箱盯著那兩個發黑的蛋糕看。
她覺得大概是外觀不好看，孩子不喜歡，
她又去買了兩個新的、再兩個、又再兩個……
啊……她不禁淚流滿面，在冰箱前抱頭痛哭，
過了這麼多月，她對著虛空哭喊著：
「活過來好不好！不要離開我！拜託你！媽媽拜託你！」
她哭啞了嗓子，躺在許久未曾整理的客廳地板上，頭髮散亂。
隨意偏過頭便能看到孩子的塗鴉和散落一地的玩具。
「媽媽。」
這道聲音劃破黑暗而來。
她頹喪的精神隨著這一聲叫喚而警醒，她猛地站起，來回張望。
「媽媽。」
她著急地回喊：「孩子是你嗎？你在哪裡？」
「媽媽。」
她再度流淚，激動地喊道：「你在哪裡？你知道媽媽好想你嗎？」
「媽媽，我在這裡。」
「哪裡？媽媽看不到你！」
「媽媽，我在這裡。」
「媽媽，妳要好好的。」
「媽媽，我要走了。」
「不行！不可以！媽媽還沒好好看你呢！媽媽想你！留下來陪媽媽！媽媽拜託你！
拜託你啊！」
她四處張望著卻什麼也沒瞧見，急得咬破嘴唇流下淺淺血絲，
「媽媽，妳要好好的。」
「不要走！」
她追著話音衝出門外，在夜色遮掩下，有道淺藍色的霧影在前方縹緲移動，
她深信那便是她的孩子。
她幾次跌倒，那影子便會稍作停留，等待她追上。
不知追趕了多久，夜色依舊，但景色卻驟變。
蓊鬱的山徑裡，寒冷讓她思緒稍微回復理性，
「這裡是哪裡？我有走這麼遠嗎？孩子呢？孩子去哪了？」
不知何時，那道霧影已不見蹤跡，
她四肢和臉頰都帶有追趕不慎留下的傷口，寒意刺骨。
她有些畏懼卻不願往回走，她相信孩子就在前方等著她！
滿布藤蔓的山洞出現在山徑的盡頭，
隱藏在黑暗中的山洞令她茫然無助，她不知是否能貿然闖入。
且那山洞吹來的風像是在警告著，一旦進入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咬牙邁步走入山洞，伸手不見五指，
回音圍繞著她，「回不來的……回不來的……」
她害怕的瑟縮在山洞一角，卻發現踢到一塊冰冷的物體，
漸漸適應黑暗的她，透過洞口餘光，無聲驚呼！
是她的孩子！那個倒臥在血泊中、毫無生命跡象的孩子，
怎麼一個人孤伶伶地倒在這寒冷的洞穴裡呢！
她連忙抱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卻無能為力。
忽然，燈光，洞穴深處有無數光點朝她靠近，
並不是溫暖的暈黃，而是藍色光點；
成串的藍光朝她所在之處步步逼近，來到近處才發現竟是一個浩大的隊伍！
隊伍中有人披麻帶孝，有人舉著探病時常摺的紙鶴串，
每隻紙鶴上帶著點點藍光，她明白方才看到的藍點從何而來了。
另有些人提著無光的白燈籠，蓋住面部，沉默地隨著隊伍前進，燈籠下綴著流蘇，
流蘇動向並不與步伐移動頻率一致，反而像是帶有生命般地自如甩動著；
而緊跟在隊伍最後的竟是骷顱！
其頭顱鬼魅的浮在半空中，發出淡淡磷光，搖搖晃晃地在隊伍尾端跳動著。
她驚懼不已，緊縮在暗處，但她赫然發現她所蹲踞的角落插有許多燒剩的蠟燭。
斜插在岩洞縫隙，仔細端詳，才會發現洞穴中竟插滿了蠟燭，冥紙也撒了滿地。
她顫抖著，不慎將手中血肉模糊的孩子摔到地上，
而就在墜地的那一刻，那看不出模樣的肉塊轉變成一個可愛的嬰兒，
幾秒後再化為四五歲的幼童，興高采烈地朝點著藍光的紙鶴隊伍奔去。
孩子的身周圍繞著繽紛的色彩，柔和的有如幻影，
她貪婪地看著孩子歡笑、跑動。
而就在孩子的笑聲迴響在洞穴中時，岩縫中的所有蠟燭瞬間燃起，
溫暖的暈黃色澤映照著整個洞穴，寒意不再。
且隨著蠟燭燃起，洞穴中又出現許多孩子的身影，
孩子們一同歡快地加入隊伍，笑聲在洞穴中迴盪；
原本可怖的骷顱也好似舞動著軀體在逗弄孩子，孩子穿梭在隊伍之間，
笑鬧著屬於他們的天真。
這樣的情景讓她不敢輕易出聲打斷，
「啊……她的孩子笑得多麼燦爛啊！」
她痴痴想著，想叫喚孩子的名字，卻又無法出聲。
莫名的有股力量向她傳達、感應著孩子此時的喜悅，
她像是頓悟般，明白讓孩子跟著隊伍前進才是正確的！
眼睜睜的看著隊伍消失在黑暗中，她不由得淚流滿面，眼淚好似永無止盡。
洞穴再度迴響著回音，
「回不來的……」
是的，逝者已矣，她輕輕跟著附和著：
「回不來的……但我的孩子……希望你下輩子過得更幸福……」
再度清醒時，她仍待在家中客廳，房間看起來亂糟糟的，
臉頰被淚水沾濕，她胡亂地用手臂擦了一把，
默默開始整理房間。
平衡、順應自然，她好似明白這個洞穴的意義了……
那個洞穴或許寓意著「母親」吧？
穿過洞穴，獲得新生命。
過了多年，
她拿起孩子的照片，
緬懷著孩子的一切，並對著身旁的孩子笑罵：
「妳的哥哥，他比妳乖多了！還不快去陪爸爸遛狗！每次說要養都不好好照顧真是的！」
她溫柔的笑著，
並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傾訴：「我曾經的孩子啊……你現在過得好嗎？媽媽好好的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改編自我的夢境，飄板創作類首po。
夢境中小孩墜樓身亡時，夢中身為母親的我是撲上去抱住孩子不放，
抱著屍塊癲狂的奔入山中，才回到上文所描述的洞穴情節。
做夢時還是個大一新生，什麼都不懂，夢到如此詳細情節感覺挺特別的……。
現實也如同那位母親一般哭著醒來，沒有後續幸福家庭的描述。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241.42.223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marvel/M.1406186043.A.758.html
推
07/24 15:56, , 1F
07/24 15:56, 1F
推
07/24 16:30, , 2F
07/24 16:30, 2F
推
07/24 17:01, , 3F
07/24 17:01, 3F
推
07/24 17:27, , 4F
07/24 17:27, 4F
推
07/24 18:09, , 5F
07/24 18:09, 5F
謝謝推文!!改天再來發表新文章!!
有夢過連續殺人魔藏屍在度假風景區，
後被一對兄妹離奇揭露的奇怪夢境，下次寫這個!
老是夢到有些飄點的夢...
※ 編輯: chocolatekuo (123.241.42.223), 07/24/2014 18:43:55
→
07/24 18:49, , 6F
07/24 18:49, 6F
推
07/24 20:17, , 7F
07/24 20:17, 7F
推
07/24 20:39, , 8F
07/24 20:39, 8F
→
07/24 20:39, , 9F
07/24 20:39, 9F
推
07/24 22:13, , 10F
07/24 22:13, 10F
推
07/24 22:29, , 11F
07/24 22:29, 11F
推
07/25 02:47, , 12F
07/25 02:47, 12F
推
07/25 14:11, , 13F
07/25 14:11, 13F
推
07/25 17:50, , 14F
07/25 17:50, 14F
推
07/25 20:02, , 15F
07/25 20:02, 15F
→
07/29 00:41, , 16F
07/29 00:41, 16F
推
07/29 01:53, , 17F
07/29 01:53, 17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