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末日編年史】：西藏血 (18)
前情：在蓋亞之子總部即將淪陷之際，阿虎向擁有解密天賦的柴向宣動之以情，
如果柴向宣點頭，憑著他的能力，一定可以解決留守人員殉職的困境。
但是因為自己過去的政治立場，最後關頭，向宣仍是懸而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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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向宣！立刻決定！」
「...。」
柴向宣的沉默，讓阿虎又驚又怒，最後一絲的期盼落空，
他既是沮喪，又對可能犧牲的畢萊德感到愧疚。
「阿虎，沒時間了，照原計畫進行吧，很高興認識你們。」
「混...蛋！」
眼見柴向宣遲未答應，掛心好友安危的阿虎，此刻終於失控，
他衝到向宣面前，想要對這冷血混帳掄下幾記重拳。
「阿虎。」
畢萊德望著螢幕繼續操作，對於曙光乍現的退路被封死，他一點都不在意。
眾人都是面露悵然，白姐掩面，泫然欲泣，而牙籤、阿虎等人，皆是滿臉遺憾。
之雅對畢萊德並沒有認識太深，但事情演變至此，看到大家的反應，
就知道對於即將失去一個摯友，大家是多麼地哀痛。
「走了！」尼柯諾夫原本就緊皺的眉頭，如今看起來變的更加不悅，
他全副武裝，拽起仍是跪蹲在地上的柴向宣，哼了一聲，將之用力推向牙籤，
發楞的柴向宣冷不防地被猛力推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知是否對方才自己的選擇，有些懊悔。
「帶這廢物到最後撤守點！沒時間了！」
尼柯諾夫說話的同時，整個基地響起了警鈴聲，挑高的地底基地，由上而下，
開始緩緩降下許多隔離鋼板，畢萊德與大家擁抱道別，
而牙籤抓著失神的向宣的後領，拖行走到外頭等候多時的鑽掘機。
「要去り丁A的是搭編號A到C的鑽掘機，若失聯可以戒指相互聯繫，
這個戒指續航力很強，還可藉人體移動充電。」
「伊達，盡量取得電腦資料，無論是文件、影片、照片都可以，
拿到就要撤退，不用妄想奪取據點，沒有戰略價值...。」
「收到。」
對於牙籤的吩咐，尼柯諾夫慨然應允，牙籤知道這個喬治亞人的個性較衝，
即便他承諾了，還是有些不放心。
「跟我來！」
隨著尼柯諾夫的大吼，一隊兵士荷槍實彈，陸續走入鑽掘機，
這幾台鑽掘機經過特化設計，體積特別龐大，
在座位的安排以及裝甲的厚度都是軍用考量，
看起來蓋亞之子這次派出的兵力，都是菁英中的菁英。
「嘖嘖，這些人看起來都能以一擋百啊，還需要我們嗎？」
李維從小在英美聯的軍隊體制中長大，這樣的編制對他來說頗為新鮮，
他看著四處落下的阻絕鋼板，看的津津有味。
「尼柯諾夫前輩...」
「嗯？」
「想問您一件事。」
「說。」
之雅突然想到了什麼，客氣地詢問了這個高大的喬治亞人，
此刻尼柯諾夫雖然忙不迭地指揮部隊，但出於對女性的基本尊重，
又是白子媗的親人，他還是耐著性子聆聽。
「剛剛的最後撤退點是由三組阿拉伯數字、英文、中文組成的專用地標，
為什麼...我們現在要前去的地點...藏族人實驗室，沒有標記呢？」
尼柯諾夫眼睛一亮，似乎覺得這小女孩的觀察力很不錯，
緊蹙的眉間稍微舒緩，擺擺頭，往著遠方，輕蔑地笑著說：
「之雅小女孩，你也是這幾天才加入的夥伴，我信白子媗女士，所以我信你。」
之雅專心地聽著，但是仍不明白這個獨眼軍人的話中之意。
「對於已經公開經緯度的目的地，我們不會編列專用地標。」
尼柯諾夫眨眨眼，之雅順著他的目光一望，
發現他正在注視著正與畢萊德交談的李維。
「否則敵人取得資料，按圖索驥破解了，可就完蛋了。」
尼柯諾夫說到這，便閉口不談，繼續指揮行伍。
李維結束了與畢萊德的對話，正與畢萊德握手道別，尼柯諾夫高聲催促著他，
他吐著舌快步奔向陣列當中，和之雅入列依序走進鑽掘車。
之雅對於方才尼柯諾夫的隱晦問答，感到有些困惑。
所以，他們...在懷疑我們？或是...懷疑李維？
「剛剛，畢萊德前輩跟你說了什麼？」
之雅忍不住問道。
「嗯，他勉勵我，說你很漂亮，要我好好對你。」
「...他才不會這樣說！」
之雅沒想到在這個時刻，李維還是在耍嘴皮子。
「年輕人！」
尼柯諾夫的喝斥，打斷了兩人的對談，李維吐了一下舌頭，快步走進了鑽掘機。
鑽掘機的門即將關閉，尼柯諾夫殿後，他看著畢萊德，兩人相視點頭，
戰友的默契盡在不言中，幾秒後，畢萊德的身影隨著鋼板氣密門的闔上而消失。
「...出發！」
彷彿下定決心一般，尼柯諾夫高聲吶喊，接下來的拯救人類計畫，
他決定要攬下畢萊德的份，一起扭轉未來。
--
稍早。總部陷落前夕。
所有阻絕鋼板已經全部闔上，畢萊德與剩下的敢死隊正在進行最後的沙盤推演，
同時也在銷毀機密訊息，時間有限，篩選、過濾重要的資料，並回傳到最後基地。
「第十三層外牆防護被打破，他們正在將湖水抽乾。」
「藏身點肯定被發現了，是否回擊，請求確認。」
即將淪陷，但這裡每個人的聲音都極其冷靜，
敢死隊因為各種原因留守總部，
畢萊德不覺得自己的留守有高貴到哪裡去。
他現在躊躇的，是方才與李維的對話內容。
--
稍早。
「年輕人，辛苦了。」
畢萊德拍拍李維，這個人雖然憊懶，但看起來那只是刻意包裝的外殼，
否則不可能成為英美聯唯二低於二十歲的諾亞連隊成員。
「前輩過獎了，前輩很讓我佩服，而且很帥啊...希望以後可以變成跟你一樣。」
畢萊德想到之雅，另外一個破格入隊的女孩，
也察覺兩人間，若有似無的羈絆聯繫。
年輕真好呢...，他的思緒回溯到十幾年前的夏日海邊。
那個女孩的笑容，經過這麼多年，畫面還是如此清晰...。
「滋。」
一個訊息通知中斷了他的緬懷，他低頭一看，頓了一下，
神色自若地對著眼前的李維，說道：
「李維，你是孤兒？」
「沒錯，我爸在活屍戰爭時就過世了。」
不知是否是畢萊德的錯覺，李維宇間的輕佻彷彿淡去了些。
「嗯，我看...你的姓氏是...」
「轟隆！」
「李維！要走了，畢萊德，保重！」
「嗯，伊達，一路順風。」
一個巨響將兩人的對話拉回現實當中，
尼柯諾夫的催促讓李維不得不向畢萊德致意，轉身離開，
留下了兀自佇立的畢萊德。
畢萊德低頭瀏覽著2010年代中期的活屍戰爭前的舊檔案，
裏頭有數張李維檔案照。分別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照，
以及幼年時期的數張生活照，李維的確是在社福機構中成長，
畫面中的小李維應該不到十歲，畢萊德一邊翻閱一邊皺眉，
他看到嬰兒照的資料來源是波士頓近郊的醫院。
照片的右下角，嬰兒時期的李維，手上套了一個身分標籤，
畢萊德看著那張解析度不算清楚的翻拍檔案照，注意到嬰兒李維的手環標籤上，
生母的名字只留了姓名各自開頭的第一個字，其餘被塗銷了。
「S.D...？」畢萊德看著微可辨別的二字，喃喃自語地複誦，
他聽到了留守人員不安的催促，他知道英美聯的軍隊即將抵達，
前方已有上百名自己的同袍陣亡，對方似是意圖趕盡殺絕。
但值此同時，出於某種微妙的預感，他覺得有必要釐清剛發現的那件事。
「我們守不住，全力回傳資料給最後基地。」
艾爾湖即將被抽乾，那種自遠而近的震動頻率也越來越高，
畢萊德研判看起來，敵人似乎不打算談判妥協，
剛剛安慰戰友的話語，其實連自己也難以說服。
手邊有一個總部自毀的按鈕，只要等離開的二路鑽掘機離開到夠遠的距離，
就可以引爆，但是，現在正在回傳的資料，停留在百分之六十，
更重要的是，他剛剛看到李維的資料，看起來並無問題，
但是...考量李維的入團方式：只有一人作保、且該員已陣亡，
加上以李維的職級，竟然可以得知V7自爆病毒的內情，
即便再優秀，也有點不可思議。
相較之下，同齡的之雅顯得在軍事戰技外，並無特出之處，
李維的出類拔萃，似乎有點過於引人注目了些。
「以對方來勢，攻抵此處時，上傳進度只能到百分之九十六，無法完整上傳。」
「全力抵擋。大家辛苦了。」
這句大家辛苦了，彷彿是一個辭世詩，畢萊德說完這句話，
全力地搜尋既有的資料庫，從2013年的台北圓山事件為起點，
並且鍵入李維生母的縮寫SD，立體屏幕上各種拉丁語系的符合姓氏玲瑯滿目，
他快速地將李維的輪廓與幼時做比對，然後就2010至撤守澳洲期間，
所有相符的面部臉孔做關聯搜尋，但還是有超過百萬筆的待驗證資料，
在所剩不多的時間，根本無法確認資料。
「砰砰！砰！」
「上傳進度百分之九十三！」
「將電力、頻寬全部留給電腦，全速回傳資料。其他防禦機制都不管了！」
即將淪陷，必須抉擇優先順序，在流量增幅的情形下，
回傳給最後之地的速度加快，這時蓋亞之子的總部的壁面開始產生龜裂，
厚達一公尺的混凝土構造被破壞，局勢已然危如累卵。
「等下就算子彈襲身，我們還是要把資料妥當地處理上傳，才有資格陣亡！」
「...是！」
如果在現場，你會看到在基地崩毀之前，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在盯著眼前的螢幕，鍵入資料的速度比往常還快。
「地獄應該沒有那麼難喝的咖啡吧，呵呵。」
一個成員喝著紙杯裝的咖啡，兀自自嘲。
「那是你，我會去天堂泡茶。」
另一個人坐著輪椅淡淡地回諷，手不停地敲擊鍵盤，
右手旁擺設了一個有著玻璃碎痕的相框，相框裡是這人的妻子和兒子，
如果兒子還活著，也該上大學了，他一定會和自己並肩作戰，
一起對抗著這個嚴重歪斜的世界。
此人的雙膝以下全被截肢，那是在活屍戰爭前，異化的妻子攻擊自己所造成的，
當時雙腿都被妻子啃咬，兒子也被感染，在手刃摯愛後，他將自己的小腿整個截斷。
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離開法國的船上，
這些年，找出活屍爆發的原因是他生存的唯一目的，
可惜，看來自己無法活著看到這件事的發生了。
畢萊德欽佩地看著這些留守人員。可以確定的是，這些拼命奉獻的人，
沒有一個會記載在史書裡，歷史學家不會知道，
陷落前的蓋亞之子總部到底發生什麼事，即便最後成功改變世界，
後世的人只能憑空臆測，身為待命敢死隊的自己，在最後一刻，到底在想什麼。
「上傳完畢！」
「各位，我們天堂慶功去！」
「轟隆！！！！！！！！！」
苡芝，我來找妳了。
在千百個爆炸碎片，數十發子彈擊中畢萊德之前，意識逐漸化為虛無泡沫之際，
畢萊德想到了當年穿著校服，在海邊驚慌地望著自己的年輕女孩。【註一】
--
「嗶--。」
「基地淪陷了，資料成功上傳了。」
好消息和壞消息並陳，牙籤盡量說的冷靜，這兩個信息均是意義重大，
沒有人知道這兩件事對於自己來說，是否可以將之視為砝碼，
置放在天秤兩旁衡量重量。
「回到最後總部之前，要快點解析那些資料，畢萊德....
最後突然將全部的功率都用在加大頻寬，
好像突然附加預期外的附加訊息，非常詭異。」
牙籤將戒指順時針轉了一下，戒指投射的畫面，顯示出跑動中的巨量數據，
眾人蹙著眉，尋思畢萊德在最後階段的行動，是否隱含某種象徵意涵。
「一切的謎題，就等回到最後總部，才能解開了。」
牙籤將戒指逆時針轉動，投射畫面瞬間消失。
剛剛脫離險境，但是大家都清楚就在剛才，已有戰友為了共同的理念而犧牲，
這段期間眾人不斷奔波，企圖躲避來自世界的緝捕，現在好不容易脫身，
每個人的精神才剛鬆懈，許多人閉目養神，為著日後的戰鬥養精蓄銳。
寂靜的空間中，阿布坐在達瓦和多吉札巴中間，他趴在達瓦的膝上熟睡著。
牙籤凝望著被稱為達賴轉世的小黑人，包含自己在內，
他知道許多戰友在理智上並無法接受荒謬的所謂「轉世」，
這種流於迷信，毫無邏輯的宗教信仰，牙籤主觀上認為，
此類政教合一的政治領袖選任方式跳脫排除外來統治者的干預外，
幾乎沒有任何正當性。
不過，這個節骨眼，大家只能同舟共濟，也不好說什麼了。
牙籤的身形極高，鑽掘機經過改裝，原本已經狹小的空間，變得更難以通行。
牙籤只得盡力屈身，不意與達瓦老人的眼神突然交會。
「你，是藏人？」
「唔...嗯。」
為了不打擾休息中的旁人，牙籤盡量壓低聲音，以只有達瓦聽見的音量聊天，
他看到這個老人緩緩地點著頭，眼神顯露著機警的不安，牙籤假裝忽略。
這老人...應該有八十歲了？
雖然達瓦身形傴僂，但從老人的骨架，厚實的手掌和粗大指節還是看的出來，
他年輕的時候應該身強體健，經歷了勞力需求極大的工作。
不過...可以有資金撤退來澳洲的藏人，會是怎麼樣的身分？
「以前住中國、印度還是海外？」
「...很早就來澳洲了。」
達瓦四兩撥千金，對於牙籤的詢問，竟是迂迴地跳過，
牙籤沒想到對方竟不正面回應，感到有些意外，這讓他對於達瓦更為好奇。
這老人..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上世紀的七零年代，
正是冷戰正熾，中國文革、印巴戰爭的時候，
不管這個名為達瓦的藏人在哪，他所在的地方都是風起雲湧。
「怎麼會想到新國聯？新國聯福利制度落後，對小孩不是好。」
牙籤試圖繞過對他的身分探詢，想透過對於阿布的關懷，來了解對方。
「那裡比較自在。早些年他爸媽沙塵暴過世了，我領養的。」
達瓦的話不多，但是這幾句中文腔調，讓牙籤可以確定，
老人盡量抑制的北京腔漢語，顯示出過去是在中國出身的，
但...他為什麼略過不提？
中俄同盟的資源相較於落魄的新國聯相對充裕許多，
既然達瓦有中國籍，為何會待在新國聯？
活屍戰爭後，除了原本留居於青藏高原的藏人之外，
其餘多在四國聯盟的印度以及中俄聯盟外，新國聯龍蛇混雜，
除非有什麼特殊因素，否則已經有既定社群可以去的族裔，鮮少久待於此。
達瓦的原因又是什麼？他與阿布的相遇，真的只是命運的偶然嗎？
再看看異常安靜的柴向宣，離開了基地之後，
這個年輕人一直處在沉鬱的環境當中，他知道這個人是電腦天才，
但是顯然太年輕，依著過去經歷又有點憤世嫉俗，
所以，當他無法幫助畢萊德，其實牙籤並不如阿虎般生氣，
剛剛那樣瞬間需要決定，要把眾人生死繫在這少年身上，對他的負擔著實太大。
牙籤明白，對於未曾親見生死邊緣的人來說，
他無法想像自己的行為會牽涉到千萬人的生死，但是，方才這孩子的決定，
因而導致畢萊德的赴死，牙籤相信柴向宣並無法將之完全聯繫在一起，
就像是在指揮中心運籌帷幄的領袖們，不知道親自手刃敵人的衝擊性。
這個年輕人...若不收為己用，會非常危險。
牙籤知道，之前決議將柴向宣一起俘虜過來，便是看中他在密碼學上的高度天賦，
如果為中俄同盟所用，後果不堪設想，目前的狀態至少可以隔離這樣的可能性，
只是，這個年輕人若不施展他的長才，對蓋亞之子，對世界，都是種極度的浪費。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扭轉柴向宣的想法呢...？
2010年中期之後出生，活屍戰爭世代的年輕人，
除了之雅那樣的早熟的孩子外，他實在覺得很難溝通。
千頭萬緒，讓牙籤十分疲倦，一股睡意襲來，
回到最後總部之後，還需釐清很多問題。
牙籤在閉眼假寐之前，決定了等等的工作順序，
那就是畢萊德臨死前上傳的爆量數據，以及達瓦老人的個人背景。
嗯...柴向宣...亡父似乎是前中共官員？
那也一併查詢好了。他心念已定，眼皮益發沉重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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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台鑽掘機中。尼科諾夫轉動著戒指，不發一語。
「基地淪陷了。」
「可想而知。」
之雅很想知道畢萊德有沒有任何可能脫身，
但是看著尼科諾夫滿臉遺憾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是多問了。
「等等分成三隊行動，李維跟我，貝森朵夫跟之雅另外一隊，留守的再編一隊，
預計抵達中國實驗室前，關於建築內部的管線路徑地圖，會完整上傳，
不過這是管線七年前的版本，如果說它們真的在裡頭進行了什麼恐怖實驗，
維安等級勢必大幅提升，這個版本的地圖一定會有所漏失，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是！」
尼科諾夫迅速地轉動手上的戒指，那特異的操作方式看起來並不容易上手，
戒指映射出接下來的應敵資訊，他迅速瀏覽了一下，看到李維好奇的目光，
迅速地收回戰情屏幕，顯然對其他人還是有所戒心。
「我...可以提問嗎？」之雅囁嚅地提問，尼科諾夫抬起頭來看著她。
「時間急迫，長話短說。」
「嗯...艾莉絲泉的元首會議，那時候跳出來的活屍，是...？」
「你這個女娃兒一定覺得這太殘忍了吧，呵呵。」
尼柯諾夫笑著說，而他也的確說中了之雅的心事。
「不過，我們就是要如此殘忍。」
「...？！」
尼科諾夫看了李維一眼，後者似乎知道自己並不受歡迎，
但顯然對這個話題也實在太感興趣了，李維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
他低頭裝睡，但一邊又隨著鑽掘機前進時產生的震盪，
不時身子跟著搖晃眨眼，他的舉動尼科諾夫想必也注意到了，
但他不以為意，繼續陳述。
「蓋亞之子，在概念上，絕非只有鷹鴿二派，相反的，
在行動理念、方式、手段上，充滿了不同的想法，
所以，這個提案，是激進的鷹派，底下的一個組別來進行。
這就是無領袖抵抗的實踐。」
「無領袖抵抗就像是各個獨立運作的有機體，可以減低傳統垂直領導的缺點，
避免一旦主帥被俘，就造成指揮鏈斷掉，而群龍無首的窘境。
當然，雖然目標一致，無領袖抵抗實踐的手法卻天差地遠...
你認為白姐的溫和作風對嗎？我也很認同他的理念！非常欣賞！
但是，如果沒有我們的武裝力量，
蓋亞之子早在之前的行動中就被殲滅了，連名字都不會存在於歷史裡。」
「......。」
尼柯諾夫的論述強勢地超乎之雅的意料。一時之間，之雅也說不出話來。
「我尊重那些 主張柔性抵抗的派別，但別忘了，如果只有軟調的抗爭，
人們根本不屑一顧！害怕、恐懼，這些情緒，才會讓那些在上位者醒覺，
知道我們是玩真的！」
「可是...日本天皇...他們...」
之雅想到這個所謂的「鷹派實驗」，的確有收到一些成效，
然而，傷及一些明顯沒有參與其間的領袖，之雅內心無法接受。
「無辜嗎？小女孩，你要說無辜嗎？告訴你，爬到那個位子，
管你是虛銜還是實權，你的話語權、在媒體上的能見度，
都比一般人高出萬倍不止，會一再導致這些事情的發生，
在那樣的場合，可以出席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尼柯諾夫慷慨激昂，逕自敘說：
「依照現在各邦的權力運作，你根本不用擔心少了誰會天崩地裂，不可能！
你看中俄同盟和英美聯的私相授受，在藏族人的實驗上狼狽為奸，
那是一個集體跨界的超國家共犯結構！」
尼科諾夫也不管之雅是否聽得懂，彷彿自言自語般，說著充滿野心的論述。
「任何戰爭，都有目的，在血腥、殘忍的背後，這次在元首列席的會議上派出活屍，
便是測試各邦到底有無成功研發活屍疫苗，以及在這種最高規格維安等級，
若出現活屍，到底各邦會怎麼因應。」
「那...如果沒有活屍疫苗的話？」
「這是假議題，事實上我們從各方資料來看，都覺得活屍疫苗不應該十幾年了，
都毫無突破，只怕這是各國將之當作戰略資源，以及談判籌碼。」
都是私心嗎...？之雅回想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顛覆著他所有過去建立起的思維。
「另外，很多跡象顯示，這幾年英美聯的諾亞行動非常違和，
在現在的環境以及風險下，派遣麾下戰力最強的年輕部隊，
只為了帶回一些幼孩，活屍在高海拔戰力減弱是咸認的事實，
這行動完全不合常理！」
「藏族...為什麼會發現他們對活屍抗性較強呢？」
李維終於無法裝睡，好奇地問道，尼科諾夫看了他半响，接著淡淡地說著：
「活屍戰爭在華南爆發後幾天，關島美軍基地突然有民間郵輪造訪，
上面似乎有被咬傷的西藏僧人【註二】，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我們研判，藏族人在疫苗開發上，一定掌握了關鍵的資源，
這部分，牙籤他們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之後你們可以問他。」
「...西藏僧人？」
說到這，尼科諾夫伸了個懶腰，似乎表明結束話題，距離目標點還有一個小時，
之雅在短短的時間獲得了大量前所未聞的資訊，在驚訝之餘，
也不知道尼柯諾夫是完全相信自己和李維，
還是這些情報已經解密，成為半公開的資訊。
「好好睡一下休息吧，雖然死後可以休息很久。」
尼柯諾夫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便往後一倒，不再回話。
之雅和李維對望一眼，李維還是一臉充滿挑戰的頑童表情，
他撥了一下下垂的金髮瀏海，促狹地小聲問著之雅：
「有沒有什麼遺言，我們互留一下吧！」
「啐！」之雅罵了一聲，不安地緊握槍柄。偌大的空間中，
眾人的沉默是一種攝人的壓力，雖然此行並非強行攻堅或是奪下據點，
但是挑戰過往聽命的，這塊大陸上戰力最強的英美聯，要說沒有壓力，是騙人的。
「李維為什麼會加入軍隊呢？」
「嗯？你問我？第一次主動找我搭訕耶，哈...」
「...不說我睡了。」
「說、說！嗯...我對我家人啊，其實記憶很淡薄，
他們在2020年那次的毀滅性沙塵暴失蹤了。」
「啊，抱歉...。」
之雅沒想到李維是孤兒，那麼，跟自己的境遇倒是有點類似了，
他一直以為金髮碧眼的李維，只是個喜歡挑戰進而從軍的公子哥，
這時不由得對這男孩有些改觀。
「幹嘛道歉？我記得那天他們是說要去還沒完工的『穹廬』幫忙，
說晚上會烤肉，我在家裡等啊等的，到晚上卻是不認識的叔叔阿姨前來把我接走，
很久的以後我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維看著遠方，嘴角一樣掛著泰然的淺笑，
之雅到此刻才發現李維的憊懶眼神中，隱藏著一些落寞。
「其實，我小時候，也是一樣...。」
在寂靜的鑽掘機中，之雅第一次跟白姐以外的人，娓娓道來自己的過去，
他說是如何懷念在台灣的一切，廟會的表演、夜市的棉花糖、
還有過年時放鞭炮的景象，這些異國文化對李維來說前所未聞，
他聽得非常入迷。接著之雅提到了故鄉如何被活屍佔據，
鄰居和家人是怎麼逐一死去，到最後爺爺帶著自己逃難，
如何遇到在千鈞一髮之際，遇到白姐和她男朋友阿昶，
但最終爺爺和白姐男朋友都無法倖免，在離開台灣的那刻，
他最後的印象是在彰濱的大橋上，即將異化為活屍的阿昶自己引爆炸彈，
與活屍同歸於盡。
「...後來到了澳洲，我們養的狗就叫做小昶...呵呵超頑皮的呢，嗯？李維？」
之雅從未將自己的過去那麼充滿情感的敘說，
當她抬起頭來望向李維，卻發現李維的面色極為駭人，
那反常的投入表情，說是感同身受卻又有些不像，
但是，李維卻像被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立即收斂神色。
但之雅還是看到了在一秒之內，李維詭異的神色轉換。
「哈，我太入戲了，沒想到你的過去比我還慘，剛剛都在想像那種慘痛的畫面。」
之雅覺得李維沒說實話，但又不知道在這時候李維需要隱瞞什麼，
只是覺得自己第一次開誠布公，感覺又被李維敷衍過去，心裡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嗶。噠噠。」
就在此時，鑽掘機的警示音響起。假寐中的尼柯諾夫瞬間跳了起來。
「快接近了，地底已經偵測出人造建築。全員待命！」
就在此時，尼柯諾夫的戒指泛出奇異的紅色光線，
看起來像是警示，尼柯諾夫有點愕然，
他迅速順時針轉動了戒指數下，面色不善。
「奇怪，雖然還很遠，可是...軌跡怎麼會往這走？」
尼柯諾夫皺眉說到，言下之意，似乎是有不速之客的到來。
「七百公里外，有不只一支單位移動中，部隊編成尚不清楚。
因為距離過遠，還未偵測完全，無法百分之百確認，
但總的來說，他們也是向中國實驗室前進。」
尼柯諾夫宣布了這個消息，就經驗來說，之雅知道，
這種壞消息通常最後都會成真，蓋亞之子的行動已然如此隱密，
怎麼...還會洩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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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最後之地。
「終於到了！」
除了少部份人之外，大家都是第一次來，
最後之地是蓋亞之子的數十個臨時基地之一，這些基地空間自然沒有總部大，
但是必要的設備均是一應俱全。
「嗯...『張先生』的狀況怎樣呢？」
揉著惺忪睡眼的阿布，聽到了以牙籤為首，幾個大人的談話。
過去幾個小時，阿布睡了一個很飽的覺，
雖然鑽掘機中空間不大且時而顛簸，但是達瓦爺爺在旁邊，
而且這些人看來都是要保護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
而一直用奇怪的恭敬態度跟自己對話的多吉札巴，雖然很怪，
但他顯然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多吉和爺爺都是藏族，而從多吉的意思裡看來，
他好像也把自己當成是藏族人，但是自己明明皮膚就很黑啊...，
多吉說了很多佛家高深的偈言，阿布一句都聽不懂，
但至少知道，這個人對自己是很好的。
「牙籤，來處理畢萊德傳輸的資料吧。」
阿虎淡淡地說著，牙籤看他的臉色，知道他還在在意柴向宣最後的抉擇，
讓眾人必須走到這樣的境地，他拍了拍阿虎的肩膀，阿虎點著頭，
這一高一矮的兩個好友，因為不同的理由相聚一起，
在面臨台灣人口數不斷與他國通婚，甚至大量入籍中國的情形。
十幾年過去，台灣人口不增反減。
他們有一種即將滅族的危機感，被中俄同盟併吞的消息甚囂塵上，
某部分來說，他們不只為了世人，
自私一點的說法，便是他們也為了拯救自己即將消失的族裔。
「先論一個前提，最壞的狀況，那個中國猴死囝仔完全不幫忙，
那麼就必須討論，我們要如何進入中俄同盟的...data cantar。」
「...是data center。英文不好就直接說數據中心就好了啊...」
「靠北！這是重點嗎？不要糾正我！」
阿虎滿臉通紅，揍了牙籤一拳，兩人調侃幾句後，氣氛頓時有些幽默，
讓他們在處理巨量的數據匯入的繁重工作，得以稍稍獲得了喘息空間。
「英美聯的資安管理高手雲集，我們花了好幾個月都找不到漏洞，
現在如果要從駭進網路放入影片，有那個中國死屁孩，
從中俄同盟的數據中心下手會比較合適。」
與英美聯的方向不同，中俄同盟建構了龐大的數據中心的原因，
是因為要管控內部，學者在回顧2010年代中期之際，驚訝地發現，
即使沒有爆發活屍戰爭，中國的政經局勢也是處在壓力鍋邊緣，
隨時會崩潰，所以在管控網路方面，中俄同盟下了非常大的功夫。
中俄同盟的數據中心總共十三個，十二個位在穹廬底下，
剩餘一個是在台灣的社群附近，那是最大的資料庫，
前身是當年從台灣遷移過來的亞洲最大資料中心。【註三】
「嘖...，現在中俄同盟在網路管制上，除了原有的實名制之外，
還加上生物特徵辨識，換句話說，每個人都需驗證過虹膜、指紋後，
才有辦法連上網路。」
「連虹膜都用上了？怕成這樣啊...如果時間來的及，
我們可以偽造生物特徵，但現在是來不及了，
用武力以現在他們的重兵防守的話....」
「我們兵力不夠，不能一再曝光，籌碼所剩不多了。」
「那...如果是直接侵入進去竄改生物特徵資料...
真麻煩，又回到了老問題了，終究還是要請柴向宣幫忙，
我們才有可能駭進網路中，散佈影片或是各邦的相關跡證嗎？」
阿虎喋喋不休地抱怨，但是牙籤心中有一個不安的思量，
那就是：目前世人因為活屍戰爭，大量地授權給政府，
而政府的專斷甚至違反人權，本來就與公民力量制衡的強弱，互為因果。
如果...真的成功駭進網路，人們看到了，真的會同仇敵愾，義憤填膺嗎？
現在這個世界，追求正義追求真理的人，夠多嗎？
牙籤並沒有將自己的擔憂說出來，畢竟現在連駭進網路都有問題，遑論後端的事情。
「等等。如果說，我們真的駭不進去的話，有沒有那種大型集會，
是可以上千、甚至上萬人的場合呢？例如...運動比賽、宗教儀式...之類的？」
阿虎的提案立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就是，假設無法駭進網路，
那麼從實體聚會中，去直接控制主辦單位的輸出裝置，也許是可行的辦法。
但，前提必須人夠多，否則根本無效，而且，這群聚集起來的人，
在價值觀與政治認同上，必須要跟蓋亞之子的理念相近。
基於這些考量，要找到如此的聚會，也並非易事。
「搜尋完畢，世足賽、奧運的恢復舉辦都還在規劃中，
中俄的大型賽事都結束不久，
沒有任何超過萬人的賽事，這次的艾麗絲泉會議中，
本來要討論那些大型體壇賽事的舉辦，如今也暫停了，
中俄同盟不喜歡任何可能滋事的場合，機會不高。」
「宗教儀式...似乎也不行，這太危險了，要在那個環境中，
去影響那些思想已經被嵌入教義的人們，成功率實在是太低了，
嗯...還有什麼選擇呢？」
「演唱會呢？」
牙籤和阿虎來回踱步的同時，白姐操作著電動輪椅走了過來，
這個提議讓他們從沒想過，但是似乎有可能性。
「台灣社群那附近即將舉辦一個超大型的搖滾盛會，
據說綠洲合唱團會在此復出喔。」
「綠、綠洲合唱團？他們不都五六十歲了？是沒錢嗑藥了嗎？」
「欸怎麼這樣說，我以前很喜歡他們耶。」
阿虎喜出望外，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年輕歲月。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綠洲復出的號召，的確有可能會聚集很多人...。」
「靠北，我也想去聽...他們兄弟也鬧脾氣鬧夠了吧...
2009我在台北聽...整個是感動到快尿出來了...。」
「尿出來...好髒。」
「牙籤你給我閉嘴！」
阿虎興奮之餘，眼角窺見一個核心幹部快步走來，
神色凝重地將一片透明平板交給牙籤，而牙籤看了之後，也呆了半响。
「怎麼了？」
「事情變很複雜了，現在聯繫的到尼柯諾夫嗎？」
阿虎看到牙籤臉色一變，知道事情不妙，他迅速開啟了與戒指連線的同步裝置，
卻發現只能追蹤到十分鐘以前，在那之後，訊號就消失了。
「...斷訊十分鐘？發生什麼事了？」
牙籤將平板上幾張李維幼時的照片給阿虎看，神色極其凝重。
「畢萊德在最後似乎發現了跟李維有關的什麼，
他要我們去追查李維的幼時資料，發現了塗銷的李維嬰兒照，
生母姓名被人塗銷，而李維的檔案資料，也與他的自述不符合。」
白姐面色慘白，閉眼雙手遮住臉龐，她有一種再度失去一切的不安預感。
「所以...找到他母親了嗎？」
「就是因為找到了，現在才發現情況是如此凶險啊！」
--
十分鐘前，中國實驗室一公里外。
「剛剛偵測的部隊尚在遠方，短期間不會干擾到我們。動身吧。」
尼柯諾夫冷靜地指示，鑽掘機從沙漠中的一處現身，
眾人魚貫而出，剛好有數塊巨岩可以做隱蔽，
不遠處就可以看到如地圖所示的管線入口，之雅與李維也先後抵達地面，
他們都沒發現尼柯諾夫臉上的困惑。
為什麼，戒指訊號竟然故障了？好像斷訊一陣子了？
尼柯諾夫一邊佈署陣勢，他告訴自己不要多想，環顧四周並沒有任何異常。
「C分隊留守鑽掘機，一有消息立即聯繫。」
「報告，此塊沙漠地帶的砂礫帶有磁性，戒指無法發揮完整功能...。」
「...用無線電替代，我們盡快達成任務。」
隊伍快速推進到維修管線出入口，那出入口顯然許久未曾有人進入，
周圍的鏽蝕頗為嚴重，尼柯諾夫殿後，到了一個預期的分岔口，
根據地圖以及那個黑人小活佛的情報，往左行進，會來到一個巨大的空間，
據他所說，有許多少女被迫接受極其殘忍的人體試驗。
尼柯諾夫決定親自帶隊前去實驗室，
而另一頭，貝森朵夫分隊則前往資料室的右側管線，
通道的走廊上掛著一些過氣政治人物肖像，
漫長的迴廊中只有部隊前行的窸窣回聲，之雅暗自納悶，
敢情是情資有誤，這裡已被荒廢，
否則如果這裡是軍事重地，怎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
「...滋...搜尋到幾名少女，年紀不超過十五歲，失去意識，
機器正探進...下體...收訊...差...」
尼柯諾夫已經找到了被實驗的藏族人，速度快的出
乎意料，他們走到了一個設有密碼鎖的閘門，驗證的方式非常的老舊，
且有點短路，不一會兒就被破解了。
「哈哈哈！運氣真好！」
貝森朵夫似乎覺得一路順遂，但之雅覺得...似乎有點太順遂了？
閘門緩緩地打開了，裏頭陳設的電腦裝置，一望即知過時的產品，
要在這裡取得什麼樣的關鍵資訊，根本是天方夜譚。
「哼，都是垃圾，爛東西！」
貝森朵夫有些莽撞，脾氣倒是跟尼柯諾夫有幾分相似，他胡亂地打落幾個設備。
「不用久待。這邊好幾年沒人跡了。」
貝森朵夫粗聲粗氣地握著對講機說話，一邊不耐煩地揮著手，
示意大家先行離開，之雅環顧四周，總覺得有種基於本能的異樣感，
但是卻怎麼樣也說不出來，一直到貝森朵夫喚著自己的名，才驚覺自己的恍神失態。
「快出來，閘門要關了！」
聽見嘎嘎的閘門起落聲，之雅忙不迭地奔向出口，
一個不留神差點撲倒在地，她滿臉潮紅，踉蹌碎步走出門外，
覺得十分丟臉，但她一回神，卻望見一處不對勁的畫面。
閘門即將關閉，方才她不穩跌倒的地方，地面毯子掀了起來，
露出了一枚硬幣，而這枚硬幣，是英美聯上個月才發行的版本。
「吭！」閘門關閉了。
「那個...」
之雅想把方才所見告訴貝森朵夫，但是他只是逕自一人往前，
眾人跟著他一齊飛奔，在入口分岔處不遠處，
眾人用衣物遮蔽十幾位失去意識的裸體少女，
尼柯諾夫聽完貝森朵夫的報告之後，不置可否，
可能是因為已經取得了比檔案資料更直接的證據，讓他胸有成竹。
「這些女孩的下體都遭受了嚴重的創傷，但生命跡象都還算穩定，
鑽掘機空間還夠，先把他們安頓好吧。」
「尼柯諾夫前輩...」
之雅想把方才發現的事情呈報，畢竟一個看起來經年未修的房室，
地毯底下竟然存在著上個月才發行的硬幣，這絕非正常現象。
「等等再說，先來幫忙。」
尼柯諾夫雖然身經百戰，但是要攙扶十多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少女，
不免覺得尷尬，因此便命令之雅支援。
「前輩，那間房間...」
「快，這些人雖然沒有性命之虞，但是還是必須趕緊接受治療。」
尼柯諾夫的聲音顯得有些急躁，當然沒有人知道，
這些少女身上的血痕，讓他想起小時候在面前慘死的母親。
「那間房間有詐！裡面有上個月才問世的錢幣！」
之雅以眾人絕對聽得見的聲音說出這番話來，
他同時看到眼前兩個人臉色劇變，一個是尼柯諾夫，一個是李維。
「...你確定？」尼柯諾夫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確定，我曾在柴向宣身上搜到幾枚，
外型設計是別緻的中國古代風格，絕對看得出來！」
「派人去看看！」
尼柯諾夫瞪了貝森朵夫一眼，後者不敢怠慢，親自領軍衝向廊道的另外一端。
之雅緩緩轉頭，望向剛剛關注的另一人，
這時，出入口處外頭，忽地傳來驚人的爆炸聲。
「轟！砰！！！！」
「找掩蔽物！」
許多較為靠近出入口的士兵，被爆炸的熱風震的七葷八素，
之雅必須努力維持平衡才能站穩，
在爆炸聲未歇的同時，他聽到了來自李維的笑聲。
李維瞧著這一切，雙手不斷地鼓掌，臉上的神色像是另外一個人格般地駭人。
「厲害啊，東方女孩眼睛真利，看得出來這些都是佈置好，請君入甕的遊戲。」
李維...竟然用中文說出了請君入甕的成語？
慌忙之中，外頭傳來了沉重而快速的腳步聲，
那聲音並非來自留守部隊，因為剛剛的劇烈爆炸，
已經將鑽掘機周圍數百公尺炸毀了。
敵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默契，突然出現在身邊。
怎麼會這樣？
接著，四周感受到了一個悶響，所有人的武器發出異聲，
之雅發現自己的戒指「滋」的一聲，發出濃烈的焦味，
看起來，對方是用某種脈衝攻擊，電磁物品已全部失效。
「舉起手來。你們的槍已經沒用了。」
李維手上不知何時，握著一個雷達般的裝置，表情又重回玩世不恭的模樣。
「很意外英美聯怎麼找到大家的嗎？」
李維像個小孩，開心地炫耀著自己的玩具般，興奮地說著，
英美聯的軍隊衝了進來，制伏了尼柯諾夫為首的蓋亞之子成員，
之雅狠狠地瞪視著李維，對這個人的信賴。
「哎呀呀，你不要生氣呢，生氣會多皺紋喏，又不是我告密，
如果說要找出透漏情資的元兇，之雅你也有責任呢，呵呵！」
「我？你到底在說什麼？」
之雅吼道，方才在鑽掘機時，她第一次對人開誠布公自己慘痛的過去，
而這個人卻突然叛離，還反咬一口，說我也是背叛者？
「疫苗的組成是蛋白質，如果裝上螢光蛋白質來追蹤，
在治療癌症的應用上，如此便可鎖定癌細胞的定位。」
在將每個人上銬的同時，李維遊走四周，
像在說一個極其有趣的故事一樣，手舞足蹈地說著。
「這個螢光蛋白包覆了帶有磁性的奈米等級微粒子，當這些粒子與疫苗混合，
疫苗便帶有辨識特定蛋白質的酵素。我們便可以追蹤疫苗的主人。」
短短兩句話，聽的之雅冷汗直流，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早已成了標靶，
所有的移動，都被記錄了下來。
「懂了嗎？除非你死亡，否則這些磁性粒子，都會持續發射特定波長，
讓專屬衛星接收的到。明白英美聯與恐怖組織之間的實力差距了嗎？
之雅，投降吧，你們贏不了的。」
註一 畢萊德的年輕往事，可參照來自明朝der你。
註二 【西藏血】第一回開頭。
註三 【撤退】之劇情，美軍從彰濱將Google數據中心撤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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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更正，感謝以上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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