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百年為證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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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部作品都帶我新的助力與鼓勵，和新的朋友。
就是因為這樣，我從來不敢胡亂下筆，
因為永遠不曉得，誰會因為哪一部作品而給我支持，給我力量。
於是決定用盡全力就對了。
努力、用心會有回報的，不管挫折過多少次，我都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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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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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慧眼識雲霞
告誡自己，這裡是清朝，重樓深鎖的紫禁城，我的身份是宮女，不是養在閨中的大小姐。
康熙免了我一日侍讀，慈寧宮的差事仍照常如昔。因此，雖然勞累、三魂七魄沒全收齊，
寅時前我便清醒，點上燈，打理好自己，進入寢宮站定。
蘇麻姑姑見到我，著實吃了一驚，兩人沒說話，匆匆交換了眼神，蘇麻姑姑憂慮，帶著疑
問望著我，像是對我說：
「確定可以嗎？」
我體會到這番好意，點頭，給了肯定的回答。
在鰲拜保護下，我毫髮無傷。
鰲拜頂著一臂的傷勢，浴血奮戰保住我，他人還好嗎？掛念他的安危，代表我在乎，這不
是好事，特別當我站在他的對立邊時。
流程一如往常，我盡責地做著分內之事，太皇太后慰問我的身體狀況，並不著急詢問，發
生在索府內外的事。
等待康熙到來前的空檔，我解下掛在腰間，繡了一朵紅絲牡丹的荷包，請蘇麻姑姑轉呈給
太皇太后觀看。
「這是？」
太皇太后問。
「索額圖夫人給的餽贈。」
我如實回報。
「拿了就收下。」
太皇太后有話在先，朝蘇麻姑姑揮了揮手，要她歸還給我。
媽厭倦送往迎來，嫌回禮麻煩，每回學生送禮，即便是自家栽種的水果，旅遊順便帶回來
的當地名產，一律婉拒。
有時學生們會趁媽不在，借我的手轉送。
知道小孩子不好推辭大人的心意，媽提前交代，推不掉就先拿著，不管裡面裝的東西我有
多喜歡，不准拆封，等她回家再做處理。
拿到的壓歲錢也是比照辦理，全統一交到媽手中，由她決定留多少給我花用。
久而久之，養成凡事先問過大人的習慣，這次也不例外。
「奴才第一次收這種禮，斗膽地，想請老祖宗替我鑑賞看看值不值錢？」
還是由太皇太后決定我該不該收，比較心安。
太皇太后淺淺微笑，手招了招，蘇麻姑姑又將荷包遞了回去。
「裡頭是什麼？」
太皇太后捧在手心後問。
「奴才還沒打開來過。」
說不好奇是騙人的，我拉長脖子，等著太皇太后揭開真相。
「這朵牡丹栩栩如生，繡功頗是了得，越瞧越眼熟，彷彿在哪見過？」
解開前，太皇太后先留意荷包出處。
「去年立秋，長公主進宮看您，您瞧她腰上荷包，繡的那株並蒂蓮別出心裁，借來近看過
，著實誇獎了幾句。」
我靠著日記，才記住各種瑣碎的事項，蘇麻姑姑的日記卻在腦子裡，牢牢記住見過的人事
物，時間、地點、內容。
「我想起來了，建寧說，這是她從蜂花繡舖買的。」
經蘇麻姑姑一提醒，太皇太后記了起來。
「其實這間舖子進的貨，全是出自於各宮宮女之手，她們織好後，託人帶出去變賣，多少
賺點銀子。」
宮中的事，無論大小，蘇麻姑姑皆瞭如指掌。
「和織局送進宮中的相比，這針線活毫不遜色，看來有錢不但能使鬼推磨，還能出細活呢
！」
太皇太后邊說笑，邊敞開荷包，從裡頭夾出一顆指頭大小的渾圓珍珠、一張印花紙。
「貝兒妳發大財了。」
珍珠向來昂貴，有貴到讓太皇太后發出讚嘆的程度？我存疑。
「宮女月俸不過一兩銀子，到出宮前也攢不了這麼多，妳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才跑這麼一
趟路，便掙到了一百兩銀票。」
蘇麻姑姑說出印花紙的功用。
宮女年薪十二兩，索額圖等於送了我八年薪水，這還不包括珍珠在內，可見索府財力有多
驚人。
「拿去吧，可別又讓皇上看見了。」
太皇太后重承諾，說好要給我的，不會出爾反爾，把銀票對折好，連同珍珠重新裝入荷包
，交回給蘇麻姑姑。
「太皇太后叫妳拿，妳就拿。」
蘇麻姑姑轉遞給我，看我猶豫了，催促地要我趕緊接下。
「姑姑，您幫貝兒收著好嗎？」
沒見過這麼大筆的錢，我一時不知所措。
「傻孩子，不要怕，儘管收著。」
蘇麻姑姑走向我，背對著太皇太后，故意放慢速度，熟練地為我繫上荷包，用小到只有我
聽得見的聲音，說了十二個字：「莫忘雨露均霑，切勿因小失大。」
一繫妥，站到一旁對我說：
「還不快謝謝老祖宗恩典。」
我俯身謝恩，側身、屈膝，說話一氣呵成，動作流暢地像是本能反應，完全是標準的清朝
人。
「曹寅與孫太醫說法一致，頂多十天半個月的時間，索尼便要走了，妳怎麼看？」
太皇太后順勢說到正題上。
「回老祖宗的話，奴才也是這麼想的，索府上下都在準備辦後事了。」
不能說出自己從歷史上知悉的事實，我迂迴地，以索尼府上的氣氛，作為判斷依據。
「原以為能再拖個幾年，這下可難辦了。」
太皇太后面露憂色。
「老祖宗與皇上洪福齊天，老天爺必會讓一切逢凶化吉，水到渠成。」
蘇麻姑姑不改笑容地說。
「總說急事緩辦，這回得要緩事急辦了。」
才一會兒太皇太后便有了底，或者應該說，她早擬定好應變策略。
大概是怕消息走漏，兩人都沒明說，但在偷看過劇本的人面前，她們的作為是畫蛇添足。
索尼之死，促使了太皇太后，決意讓康熙在七月初七提前親政。
「昨天在索尼府外，妳可有看清行刺之人的身份？」
左拐右彎來到關鍵處。
「他們蒙著臉，口中大喊著殺死鰲拜與遏必隆，接著來殺人的和救人的，兩邊打成一團，
奴才還沒能看仔細，便被人打昏了。」
說得模擬兩可，語焉不詳，太皇太后便無法追問下去。
「孫太醫嚇蒙了，妳昏了，曹寅趕出來時，妳已經倒在地上，沒人看見整個經過，少了對
證，鰲拜他們想怎麼說都行。」
對太皇太后而言，這件事更為燃眉之急，我第一次看見，她老人家臉上出現大事不妙的愁
容。
「得想個法子穩住鰲拜，不能讓他借題發揮。」
主僕同心，蘇麻姑姑的憂愁不亞於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沉思時，康熙前來請安。
以往都是梁九功陪同入殿，這次多了曹寅。
大殿之上，曹寅無法啟口，只能將萬般的焦急關心寄付在眼中，靠著視線傳達給我知悉。
我能想像，變故發生時，聞訊衝出索府的曹寅有多心急如焚，多虧他及時將我抱入馬車帶
離，我才得以安然脫險。
關心我收到了，可慈寧宮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個人情感最好適可而止。
沒法當面制止，我藏到蘇麻姑姑身後，稍做迴避，曹寅是個聰明人，很快地壓抑心中感情
，回到侍衛的身份裡。
「皇上，咱們跑一趟鰲拜府如何？」
太皇太后提議去探望鰲拜。
「孫兒正有此意，皇祖母願意同行再好不過。」
康熙打著同樣的如意算盤，以探病表達出對鰲拜的重視，無形給予壓力。
「好久沒出宮透透氣，也不知如今東堂子胡同長得什麼模樣？」
太皇太后問蘇麻姑姑。
「景物倒是沒多大改變，不過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鰲中堂在的地方，附近一帶自然興旺
。」
蘇麻姑姑就是太皇太后的萬事通，有問必答。
「貝兒，叫劉忠跑一趟鰲拜府，就說老婆子我要去瞧，咱大清的棟梁，忠心可昭日月的鰲
少保。」
太皇太后發話，我答應，繞過康熙，刻意與曹寅擦肩而過，悄悄地道了聲謝，眼角餘光瞄
見他嘴角微微上揚。
心有靈犀一點通，點到為止，只要他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找著守在殿外的劉忠，轉達太皇太后旨意，劉忠嘴巴上說這就去辦，卻逗留不去，拉高音
調對我說：
「妳這趟去索府，想必收穫不少啊？」
從劉忠收受諾敏大哥的賄賂後，我便知道這個人貪財，蘇麻姑姑那句雨露均霑，有其深意
，想必她料到劉忠會眼紅，教我如何不得罪人的方法。
「劉總管，這點小小心意，勞煩您拿去分給大家。」
珍珠只有一顆，總不能打碎，一人分一小把粉末，於是我把銀票交給劉忠。
「難怪老祖宗對妳另眼相看，小小年紀已經這般世故，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劉忠不客氣收入袖中。
「拿人手短，以後便不會有人，在妳背後說三道四，即便有，看我饒不饒得了她們。」
我不值夜班，不做勞務，早被太監、宮女們恨上，蘇麻姑姑這才要我花錢消災。
「以後全靠劉總管扶持了。」
蘇麻姑姑替我鋪好了階梯，我當然得踏上。
「好說，魚幫水、水幫魚嘛，我要辦差去了，妳趕緊回殿上伺候。」
拿到錢，劉忠笑得比什麼都開心，腳步輕快地出宮。
入殿覆命時，正好與康熙碰上，我退到一旁低頭讓道，康熙卻停在我面前不動。
「妳。」
叫了我一聲，語氣溫暖地，像是昨晚。
我抬頭等著聆聽聖意。
「算了，去吧！」
康熙看了我一眼，正要開口又放棄，邁大步地離去。
這天，用完早膳，太皇太后便帶上蘇麻姑姑與劉忠到鰲拜府，過了中午才回宮。
從兩人對談中，知道鰲拜這一箭傷得不輕，再偏個半公分，一條手臂便要廢了。太皇太后
讚嘆鰲拜僅靠一隻手，仍能擊殺四名大漢。蘇麻姑姑附和，活靈活現說起，鰲拜過去的豐
功偉業，尤其是鰲拜公然抽刀對抗多爾袞，誓死保護順治那一段，蘇麻姑姑眼裡有滿滿的
敬佩。
聽起來鰲拜像是她們惺惺相惜的知交好友，而不是欲除之而後快的仇敵。
我不禁在心裡想，到底中間出了什麼差錯，讓昔日患難與共的戰友反目成仇？
還是印證新聞評論節目裡，那些名嘴不斷重覆的，政治現實又殘酷，沒有永遠的朋友與敵
人，鰲拜只是進入狡兔死，走狗烹的無限輪迴中。
發現竟自己站在鰲拜立場想，全身突然起了雞皮疙瘩。
爸、我、身霞想要平安活著，必然得貫徹依附在最後的勝利者身邊，對於失敗者只能同情
，有多遠閃多遠，我卻為了自己的私心默默地感到可恥。
太久沒出門，日頭又毒辣，太皇太后累了，一早便睡下。有了空閒，蘇麻姑姑便來啞齋督
促我唸書寫字。
我又把珍珠拿出來請蘇麻姑姑收下，拿到這個禮後，馬上來了災難，像是有詛咒似地，我
不喜歡。
「姑姑幫我留著，以後當作我的嫁妝。」
拗不過我，蘇麻姑姑勉為其難地同意，隨手擱在一旁。
練了一個時辰字，蘇麻姑姑才問我怎麼處理銀票？
「全交給劉總管了。」
財去人安樂，來路不明的錢更是。
「劉忠這人沒什麼不好，就是愛錢了點，他不是個吃獨食的人，該妳的一份，不會少給妳
的。」
蘇麻姑姑聽完笑了笑說。
我的作法得到蘇麻姑姑肯定。
「宮裡的人都喜歡幫老祖宗做事，慈寧宮的差事更是人人搶著當，為什麼？因為是忠、是
奸，懶惰、勤快，老祖宗全看在眼裡，賞罰分明。」
蘇麻姑姑向我說著，太皇太后的用人之道。
「只要忠心，別逾越分寸，哪怕視錢如命、眷戀美名的人，老祖宗從不會看輕。拿妳來說
，敢用妳這年紀的孩子擔當重任，天底下也就有老祖宗一人了。」
蘇麻姑姑崇拜太皇太后到了極點。
「是姑姑教得好。」
我嘴甜地說。
「我教得再好，老祖宗不信任有什麼用？老祖宗生來一對慧眼，從妳蒙眼彈琴，那股旁若
無人的氣魄中，她便看出妳有一副好膽識，妳也確實爭氣，給我露了臉。」
蘇麻姑姑將我的字拿在燈下端詳說。
「幾天不見，妳的字大有長進。」
蘇麻姑姑讚美了我。
這是當然的，我可是在現代苦練了三個月。
「荷包妳留著，珠子我帶回去，好做個證。」
蘇麻姑姑拿起筆，在白紙上寫了孺子可教也。
「我和老祖宗打了個賭，只要兩樣妳留了其一，就罰我一年的奉祿。」
蘇麻姑姑視金錢如糞土，純粹是拿我取樂。
「姑姑贏了，還是輸？」
我問。
「贏了。」
蘇麻姑姑欣喜地微笑。
「有我的份嗎？」
我攤開手心索要分紅。
「當然有，而且只有妳能拿。三年後，要是妳沒變心，老祖宗便會將妳許給曹寅為妻。」
蘇麻姑姑拿我的終生大事作賭注，一想到我和曹寅的私情，全被太皇太后與蘇麻姑姑知道
了，我羞得臉紅，說不出話。
「你們兩個也太明目張膽了，竟敢在老祖宗眼皮底下眉目傳情，皇上沒看出來，我可不是
瞎的。」
蘇麻姑姑明察秋毫，瞞不了她。
「我……」
我胸口裡沒有待嫁女兒心，卻不知為什麼無法反駁、拒絕，任由著蘇麻姑姑誤會。
「別我的，妳的，又不是現在要妳嫁，不過妳得有所節制，在祖宗家法面前，誰都沒情可
講。同樣的話，我也會對曹寅說一遍，他一向莊重自愛，想來是真愛上了，無法自拔，舉
止才亂了套。」
蘇麻姑姑認定我們是郎有情，妹有意，於是當起了紅娘，在我和他的腳踝綁上姻緣線。
囑咐我小心火燭，堅持不讓我送，蘇麻姑姑一個人散步走回寢宮。
那晚，我夢見自己穿著古代婚紗，一身鳳冠霞帔與曹寅交拜天地。我頭上罩著紅頭紗坐在
新房，焦急又惶恐地等待曹寅入門，就在他掀開頭紗，親吻我時，我驚醒過來，熱得在大
半夜裡，摸黑找水喝，之後再也睡不著，等時候一到，頂著眼圈當班。
以為會被太皇太后與蘇麻姑姑聯手調侃，她們卻絕口不提，忙著討論，究竟誰策動了這次
暗殺行動？
我插不上話，顧著做自己的事。
這天，曹寅又回到平時的崗位上，康熙由梁九功一人伺候著。
請安，與太皇太后說些話，康熙又要前去早讀，像是現代生活的週休，經過一天的假期，
我繼續上工。
昨晚的夢持續影響著我，一見到曹寅的臉，身體像是有電流通過般地難受，即便望著背影
也一樣。
對這種異樣，不曾經歷過的感覺，我有些困惑，疑惑中又帶著難以自持的激動。為了冷靜
下來，盡可能把注意力從曹寅身上移開。
我背書，昨天蘇麻姑姑挑了幾篇詩經裡的短詩教我，其中有一首最為琅琅上口，我隨口默
了出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不知是我一不小心聲音放得太大，還是康熙耳朵太尖，他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用種古怪眼
神看著我，曹寅更是笑得像朵花似地。
「美麗的姑娘比嬌媚的桃花還要漂亮，就不知這花最後會落在誰家？」
一個清脆的男人聲音從我背後傳來，他這一說，我才想起這首桃夭，主旨是對新娘的祝賀
。
我暗叫了一聲：「不好。」
這豈不是公然對眾人說我思春了嗎？
梁九功看著我憋笑，康熙心裡，說不定正鄙夷著我。
最慘烈，莫過於被曹寅聽見，這下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性德少爺，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皇上老問我，你到北京了沒？我答不出來，只能天天
去煩明珠大人，一雙鞋子快被我磨破了。」
梁九功笑瞇瞇對著我的後方說。
說話的人是納蘭性德？身霞在日記裡寫的才華洋溢，可惜脂粉味重了些的康熙伴讀？
我回頭朝聲音方向望去，才一眼，便敢篤定地說，納蘭性德是我所見過最出色的美少年，
他穿著翠色如玉的袍子，腰配著一塊羊脂白玉，從容踏著步伐，看上去無比地貴氣、瀟灑
。
康熙若是實際的月球表面，納蘭性德的臉，便是中秋明月，皎潔無瑕。
他走過我身邊時，我特意看了一下他側臉，找不到一點毛細孔，膚質居然比我還好。
長相、身材無可挑剔，唯一不協調的地方是那雙，只有在女人臉上才能找到的水靈眼睛。
巴掌臉，精緻的五官，配上一雙媚眼，難怪身霞會說他不像個男人。
「家父全對性德說了，性德何德何能得到皇上如此厚愛？」
納蘭性德才要跪下謝恩，身子便被康熙抬起。
「免了，回來就好，過來跟我說說這趟江南之行。」
康熙難得在人前展現笑臉，滿心欣喜全寫在臉上，可見納蘭性德多受康熙疼愛。
這人一出現，沒人再管我剛剛鬧出的笑話。康熙與納蘭性德並肩而行，曹寅、梁九功如影
隨形跟著，一路上笑聲不斷，不禁讓我懷疑，過去這條通往南書房，沉默冷清的路，全是
我夢中的場景。
美其名是伴讀，其實我只是看著康熙讀書，納蘭性德才是貨真價實，陪伴康熙唸書。
康熙看書像是吃飯的範本，細嚼慢嚥，沒把一頁書看懂，不會翻到下一頁。
納蘭性德則是負面教材，暴飲暴食，指頭在字裡行間上下移動，來到頁尾便翻頁，時不時
地，分心看著我，彷彿我臉上黏住飯粒，沾了墨汁。
身霞描述納蘭性德，才智驚人、廣覽群書、能言善道，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把他說得像
是智商卓越的天才。
康熙上朝時， 納蘭性德會找身霞說話，日記裡沒有對話的內容，應該只是隨便閒聊。
「看完了？」
納蘭性德的舉動被康熙察覺了。
「皇上要再考考微臣嗎？」
不透過我，或是梁九功，納蘭性德將書直接遞到康熙面前。
康熙出手拍走書，冷冷地，隱約懷著一絲不甘心說。
「抽頁，挑段，倒背全難不倒你，考你一點意思也沒有。」
納蘭性德的記憶力，連康熙也自嘆不如。
「皇上若有心為難性德，性德早被殺得落花流水。」
圓滑說詞裡，有說不盡的自信與驕傲。
「省下你的唇舌，待會兒陪我對弈一盤，好久沒下棋了。」
康熙準備上朝。
「皇上沒找曹大人？論棋藝，他可是北京城中，十隻手指頭數得出來的國手。」
納蘭性德樂意奉陪，但驚訝康熙不與棋力高超的曹寅較量。
「他不敢贏，你不肯輸，假如是你，你會找哪一個人手談？」
康熙一語道破兩人之間的差異。
「自然是曹大人，這樣我才能長勝不敗。」
納蘭性德幽默地回話，逗得康熙笑開。
「也就是你才會如此對朕。」
自古帝王多寂寞，康熙從小便飽嚐這滋味。納蘭性德不怕他，像是朋友般地相處，不難理
解，康熙為何看重、喜歡這名臣子。
康熙心情愉快離開書房，奉茶宮女跟著進入收走茶具，我也動手將書本歸回原位。
等書房再無人進出時，納蘭性德安靜地走到我身後，冷不防問了我一句：
「妳是誰？」
三個字問得我背脊發涼，直打冷顫。
考慮過有人對我的身份起疑時，該用什麼說法化解對方的疑心。
說服得了便說服，能騙就騙，不然就搪塞裝傻，以上都行不通時，抵死否認，反正身霞人
在現代，爸不可能招認，他們不信又能奈我何？
「妳學得很像，卻不是她，妳們有許多不同之處，破綻多到千瘡百孔，需要我一個一個指
出來嗎？」
他那一點也不像虛張聲勢的堅定口吻，把我剛收攏不久的魂魄，又全給驅跑了。
魂不附體，用來形容此刻的我，再貼切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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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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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更正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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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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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喜愛，希望能早點推爆啊 上次只差19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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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瞭解，我的目標就是反攻大陸耶，希望能掙口氣，我們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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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以驕傲地說了：故事說得好，支持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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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已修正 不過查了一下，棟梁應該沒誤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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