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之後，我們就直接往胖子的家過去。
一路上，我老是覺到過往的行人都會不經意地將眼神瞧向玉兒，好像被施了某種
特殊的魔法，不斷地吸引了周遭路人的目光。
不過她本身似乎沒有自覺，仍是摟著我的手臂，如天使般的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
她的嘴裡哼著不知名的輕快歌曲，顯然心情非常好。
「玉兒...妳是怎麼找到我的？」
「呃...」玉兒的雙頰浮現蘋果色澤般的羞紅，「味道，程大哥身上的味道。」
「哦～對齁！這是妳們動物的拿手本能。」
「呵...」玉兒有點不好意思地笑。
事後想想，我這個無腦的回答應該讓玉兒相當尷尬。
「妳有沒有發現...好像大家都特別注意妳耶？」我邊說邊用眼神示意。
「真的嗎？」玉兒有點荒亂地瞧了瞧身後，接著又摸了摸耳朵的位置。
看她慌亂的模樣，想必她在「檢查」尾巴與耳朵是否有確實地藏好。
有時當她情緒處在高亢時，會不經意地露出這些特徵。
確定沒有露出尾巴或是耳朵後，帶著困惑的神情，玉兒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我指的不是妳的尾巴，而是妳。」
「我？」
正確來說應該是被玉兒全身上下散發的氣息所吸引，連我也是。
偶爾她會停下來指著行道樹上的小鳥或是在高大榕樹上奔跑的松鼠，像是拿到嶄新
的玩具的小孩般，自喉嚨發出『嗚哇～』興奮的語氣，那樣純真、毫無掩飾地表達
自己的情緒。
有時聊到一些文學或是藝術作品，她能以一個學者的身份侃侃而談；在故意談到比較
艱深的自然科學問題－雖然她對這個領域是陌生的－但她卻從不同的角度來思考，
並逐步推敲出令我滿意的答案；甚至是語言，她不經意地透露出自己可以流利地說出
一些外國的語言。
原本對此還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不過，就在剛才，在我心中的問號馬上得以解開，
那是在我們越過馬路時所發生的事。
對於這處交通流量不小的路口，很少會有汽機車停下來禮讓行人。
玉兒見到一位老伯伯正在十字路口猶豫著－好幾次他踏出前腳，但因呼嘯而過
的汽車讓他又退回原地，她馬上趨前並告知來意後，對方同意接受她的幫忙。
我一看，便先走到斑馬線，張開手臂示意車輛減速，並在她們走在班馬線時上停車，
好讓玉兒扶著他通過。
然而，在老先生感激地道謝離開之後，我正打算與玉兒會合，不過才幾秒的時間，
她馬上就被一群在路旁的外國人圍住。
看來應該是搭訕吧！？
原本想上前搞清楚狀況（我承認是有點吃味啦），但聽到玉兒竟然跟對方嘰哩瓜啦地
講著我沒聽過的語言，從那種輕鬆應對的態度來看，我覺得她對自己的語言天份
的說法算是相當保守。
或許長期在花店工作的經驗讓她練成一副靈活的交際手腕，沒讓我等太久的情況下，
她馬上結束與他們的對話。
「他們...是？」
「外國人呀！」
「哦...搭訕？」
「搭訕？他們跟我問路。」玉兒笑著臉回答。
隨即她又摟著我的手臂，像是貓兒撒嬌般地依靠著我的肩膀。
看來她來到這個人類的世界之後，學到了不少東西。
她自己坦承說，一部份要歸功於道叔，一部份則是自小生活教育的養成，另一部份則是
因為我的關係。
「因為一開始在道叔身邊時，他就教了我許多在人類世界的生活常識。當時，學的
很辛苦。」玉兒苦笑道。
「道叔...會很嚴格嗎？」我問。
關於這點，我也想知道。
「不會，他很有耐心地教會我。」
真好，我應該找道叔的，阿公對我很嚴格。
相反的，他對胖子就隨便多了。
「這樣啊，可是，比起道叔，我好像沒教了妳什麼。」我隨口說著，但偷偷地用眼角
的餘光瞄著玉兒。
「有呀！」玉兒不假思索地回答，但當她要繼續說下去時，臉頰卻撲上一層緋紅。
「哦...這樣啊...。」我摸了摸玉兒的頭，並沒有追問。
「嗯！」玉兒用著燦爛的笑容回應我。
「妳們...還有聊些什麼嗎？」
「問我是怎麼學會他們的語言...。然後，順便想邀我一起去附近走走。」
「妳怎麼回答呀？」
「我婉拒了，眼前胖子大哥的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哦...。」
雖然我嘴裡說著，但心裡想說的是，其實，胖子的事沒那麼重要。
（作者：就算他在這裡掛了，也不會影響後續小說的連慣性。）
「如果今天換成沒有要急著處理胖子的事呢？」
「程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只屬於...」玉兒櫻桃色的嘴唇動了動，喃喃唸著。
路旁的車輛在綠燈亮了之後，啟動的引擎聲大到我聽不見玉兒的聲音。
「妳說什麼？」
玉兒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摟著我的手臂，即使透過衣服，我幾乎可以感受到她微熱
的體溫。
「到了！」我指著前方一棟三樓的透天屋子說。
「胖子大哥的...家？」
「咦？」
「怎麼了？」
「這個時候，胖子應該在家，怎麼緊閉門窗，連窗簾也拉上。」我歪著腦袋想了想。
「因為...今天比較冷的關係嗎？」玉兒回答。
「這傢伙的油脂比鋪了三層的柏油路還厚，怕冷？」
聽到我以如果誇張的方式回答，玉兒笑了出來。
「我們進去再說。」
我拿出鑰匙準備開門，不過玉兒又露出不解的表情。
「妳是說，為什麼我會有他家的鑰匙嗎？」我拿起鑰匙：「打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手
上就多了一副他家的鑰匙。我們雙方的家長交情很好，聽說原本打算如果雙方生下的
是一男一女，就要讓他們指腹為婚。」
「指腹為婚？」玉兒一臉驚訝。
「還好不是！」我馬上拍拍胸口補上。
「是啊...」玉兒也點頭答腔。
「不過胖子倒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妹妹。」
玉兒聽我說完眼睛又睜得很大，「妹妹？」
「是啊...」
提到胖子的妹妹，不知為何，對她的記憶...似乎模糊了...。
但小泉也好，玉兒也好，在我認識她們時，我常誤以是她又出現在我面前。
她有著小泉不服輸、倔強的個性，純真開朗的笑容與對周遭充滿愛心則是跟玉兒
像極了。
那一天的事...也是跟今日一樣...。
我望著玉兒的臉有點出神。
「程大哥...。」玉兒輕聲喚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事...。」我揮揮手道。
我深吸一口氣，試著轉換了一下心情。
「那個啊...這幾天他爸媽出國遊玩，臨行前還打了電話給我，要我盯著他！」我嘆了
口氣，「結果他還是給我捅了個大婁子！不僅如此，他還拖妳一起淌這個混水。」
「沒關係啦...胖子大哥平常對我很好...。」
「哼！他對女孩子都很好！」我打斷玉兒的話。
「程大哥也是喲！」
呃！這句話倒讓我有點傻眼，玉兒竟然會這樣看待我的。
「這個好跟那個好不一樣！」我趕緊補充。
「我知道。」玉兒踮起腳尖，輕啄了我的臉：「程大哥一直都是個很溫柔的人。」
對於玉兒的舉動，我覺得我的耳根子快熟透了。
「咳...嗯，等會解決胖子的麻煩之後，一定要ㄠ他請客！」我再一次地轉移話題。
「好！」
不知為何，只要談到這類的話，我都會不自主地逃避。
我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這樣做...好像變成一個花心的人了。
（作者：這絕對不是後宮小說......）
「走囉～」打開大門後，我先行一步踏入屋內。
我左看右看，烏漆抹黑的，雖然大白天，屋內卻搞得死氣沉沉，空氣悶得要命。
「人不在嗎？」
我換上室內拖鞋，先是拉起窗簾，並打開窗戶，讓陽光得以進入。
「死～～～胖子！」
我喊了幾聲，連一點回應都沒有。
環顧四周，胖子的鑰匙仍安靜地躺在小茶几上，玄關處胖子的鞋子有點雜亂地擺著。
看方向，應該是在家呀。
「去哪？該不會真的不在家吧？沒道理啊...。」我嘴巴唸唸有詞，並準備上去二樓
胖子的房間。
此時，跟在我身後的玉兒突然走向前抓著我的手，使勁地搖，像在警示我什麼。
「唔...」
不知為何，才踏上第一階時，我頓時感到全身上下不舒服，暈眩，耳鳴，甚至胃部有
著強烈的嘔吐感。
玉兒立即察覺到我的不適感，她扶著我到沙發坐下。
「怎麼可能？」我揉揉眼角旁的穴道，「玉兒，妳有感到什麼異常嗎？」
其實我早該發現，在玉兒一進到屋內時，她的神情變得非常嚴肅。
令我訝異的是，玉兒的耳朵與尾巴竟然全都顯露了出來。
唰的一聲，原本被我拉開的窗廉被不之名的力量拉回原處，窗戶也自動關好，屋內頓時
僅靠著從細縫鑽入的光線照著。
二話不說，玉兒向前跨了一步，對著通往樓梯的空間，張開手臂大喊：「別過來！」
接著她的雙手竟然運起淡藍色的狐火，在不見光線的客廳之中，顯得異常亮眼。
「玉兒，什麼...別過來？」
「樓梯口的附近有個紅色的人影...而且...」
看著玉兒豎直的耳朵與暴漲的尾巴，專注的眼神直盯著前方，我意識到在我們眼前正
有個不受歡迎的傢伙逼近。
不對，對它而言，我們才是闖入地盤的侵入者！
「它的身上帶著新鮮、濃厚的血腥味！」
這幾個字聽在我耳裡，頓時頭皮發麻。
新鮮的血腥味？難不成這傢伙剛剛殺了人？
該不會胖子已經遭到對方的毒手？
我一手扶著沙發的扶手，勉強站了起來，半睜著眼看著擋在我前面的玉兒。
在沒有風的屋內，她身上的衣服卻是颯然飄動。
「嘻嘻嘻...嘻嘻嘻...」
一陣毛骨悚然的笑聲樓上傳來，像是在輕視我們自不量力，又像在嘲笑我們自投羅網。
「糟糕！我們快走！」
話才說完，轟的一響，大門應聲關上，瞬間腦袋的一陣劇痛讓我再次跌坐在沙發。
「程大哥！你還好吧！」玉兒退到我身邊，眼睛仍直視著前方。
「我撐的住。」
我再一次地揉了揉有點漲痛的腦袋，以自身的經驗來說，身體會有這樣的反應，表示
遇到不乾淨的東西。
令我意外的事，這傢伙的能耐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腳色。
一般而言，身體的反應越大，表示對方越難對付。
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有這樣劇烈的反應。
在看不見對方的情況下，我應該開慧眼才對，只是頭痛讓我無法集中思緒。
「肯定它就是糾纏胖子的元兇！」我伸手進口袋掏了掏，拿出平常帶在身上的小羅盤。
指針拼了命地瘋狂地轉動，快到要生出火來。
我曾遇過幾次這樣的場景，每一次都讓我九死一生。
幸運之神還一而再、再而三眷顧我嗎？
「不好對付啊...」我再次從口袋拿出一張黃符交給玉兒，「這有張保命符，妳先貼著。」
就在我伸手之際，玉兒的表情似乎有點遲疑。
「這符...對我好像沒用...。」
「啊！對齁！這符只對人類管用...。」有點懊腦地我將符收了進去。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她的存在可能讓這個噬血鬼物有所顧忌。
畢竟，妖狐自身的力量亦是不可小闃！
不過，我們一方處在優勢的只有玉兒一人！
不宜再深入，還是先離開這裡，之後再想對策。
我緩緩地在玉兒掩護下退到門旁，試著轉動一下門把，但大門像上了鎖般，紋風不動。
看到置於茶几上的鑰匙，不自覺地伸手拿起...。
一陣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置身遊戲中的玩家開啟藏有怪物的寶箱、那種警報聲
(warning)大做的場景。
「這是怎麼回事！」
我感覺正置身於一個四周漆黑如墨、分不出東南西北地方。
不過，我馬上注意到，前方的空間似乎以不規則的方式變動著。
是一個人影！它正從遠方的黑暗之中走向我，我意識到這是個危險訊息，
試著移動腳部避開，但大腿以下完全不聽使喚。
人影逼近我，它帶給我的是幾乎窒息般的威壓感。
「無法呼吸了...嗚...」
我張開嘴，貪婪地想要獲取更多的空氣，雙手不斷地揮向空中。
此時，人影身出手，就在要觸及我的身體之際，「啊！」地一聲，人影扭曲了，
身上冒出像是火燄的東西。
在我回過神時，我看到客廳的牆上竟然有個詭異的人影，但上頭殘留著淡藍色的火苗。
「程大哥！」玉兒幾近用著哭喊的聲音喚醒我。
「差一點就...。」我的心跳異常，呼吸急促，臉色蒼白不堪。
觸碰這副鑰匙會啟動死亡陷阱，讓我落入其中。
這樣看來，胖子會不會也是如此？
「在你拿了鑰匙之後，方才那道紅色的人影就想從背後附在你身上，我暫時用狐火
逼退它...」
背後？
我描了一眼手上的保命符，早已化成灰燼！
看來在保命符正在毀損時，對方已經找到我的『陽隙』侵入。
「我的狐火好像對它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玉兒欲言又止，想必狐火只能做到驅趕而非制敵。
另一方面，對於一個狐火的修行尚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的玉兒而言，要維持雙手
的狐火可是一件非常耗體力的事，尤其是這種以精氣煉化成的藍色狐火。
「玉兒，以妳自身的能力應該可以離開這裡....」我轉頭過去對著玉兒說道。
話還沒說完，感覺身體右側的牆壁晃動一下，出於本能反應，我朝向左邊閃躲，不過，
我仍感到右肩至左下背一陣火辣的痛楚傳入體內。
「程大哥！」站在我左前側的玉兒察覺到在我四周的空氣分子似乎發生變化。
「別分心！對方隨時會趁機發動攻擊！」
我退到玉兒的後方，彼此靠著彼此。
接著我伸出左手往背後一摸，沾在手指上腥紅黏稠的液體與空氣中的鐵鏽味告訴了我
一件事：我受傷了！
就在剛才跟玉兒說話的時候，快到連傷我的鬼物都沒看到！
玉兒瞥見我手上的鮮血，似乎受到驚嚇，但隨即回復過來。
她快速地轉身並把雙手停在傷口上方約數公分處，閃爍著淡藍色火燄頓時變成柔和的
米白色。
我感到傷口不再那麼疼痛，該不會...玉兒在幫我治療？！！
「抱歉，我只能作簡單的止血...。」
「傷口多大？」
會這樣問的理由是，在我第二次伸手觸碰傷口時，一整個手掌幾乎滿是鮮紅的液體。
玉兒並沒有回答，我正想叫她別這麼做時，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直沖腦門！
「玉兒！」
我大喊一聲，玉兒先是緊握右手，原本用來治癒傷口的狐火逐漸黯淡。
像是背後長了雙眼睛般，她反手至背後，並張開手掌，此時火燄的顏色已經是驅敵的
淡藍色。
嘰的一聲像是觸電般的聲音，我見到一個全身著了火燄的紅色人影距離玉兒約不到
一公尺處躍起並消失在客廳的一偶。
就在此時，我眼角的餘光掃到樓梯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形。
那是一個我看了二十幾年、甚至閉著眼都可以一筆描繪出身材曲線的人影。
下回
『厄夜鬼衣』：第一章，紅衣嫁（四）
胖子：憑什麼玉兒的頁數比我多？
作者：因為...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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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03.66.2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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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錄者: spiritia (203.66.222.12), 時間: 05/21/2013 18: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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