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妖畫(下)
一連幾個晚上，他都聽到了貞德向他求救的聲音，但貞德的身影沒有再從畫面上跨出，但
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貞德那痛苦的樣子，他真的不忍心讓這位女英雄再受苦。
他試著用顏料蓋掉畫上的火焰，但只要過了一個晚上，顏料就會完全褪去，他找了好幾家
專業的畫家，但每個畫家都失敗了，畫紙上的火焰好像越燒越旺。
最後他找上了我賣畫的這個朋友。
一看到這幅畫，我的朋友眼睛馬上亮了起來，這雖然不是什麼名畫，但整幅畫卻非常生動
，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那團燒起來的火焰，那畫上的火焰彷彿要從畫紙上竄出一樣。
我朋友並不想蓋掉那團火焰，那是整幅畫最動人的地方，他甚至出高價想要買下那幅畫，
但杰祐堅持不賣，並激動地要求他蓋掉那團火焰。
在他的百般要求下，我朋友答應了。
但結果很明顯，他失敗了，火焰還是熊熊的燃燒著。
「你為什麼要這麼堅持，這只是一幅畫不是嗎？你為什麼不能相信那只是一場夢，你就忘
了它吧！」杰祐的朋友對他說。
杰祐吼道：「為什麼我可以相信你那些光陸怪離的故事，你就偏要否認我的親身經歷呢？
陳天南，我原以為你會了解我，想不到你和別人一樣。」
杰祐的朋友愣住了。
原來他叫陳天南，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杰祐說得對，我們經歷過的事件也許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但連像我這樣有過些奇怪經
歷的人，卻也不能完全放開心胸接受其他人的故事。
「我們先試試看吧！」我對天南說：「與其在這裡爭論他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我們先和這
幅畫共度一晚試試吧，也許我們會聽到貞德的聲音也說不定。」
「可是……」天南嘆了口氣，搖搖頭說：「好吧！」
我們到了杰祐的房間，地板上確實留有火焰焚燒過的痕跡，而且這件事的確有怪異之處
，為什麼專業的畫家都無法蓋掉上面的火焰，難道這真的是一幅妖畫？
我們一直沒睡，撐到半夜三點，杰祐再也支持不住，他疼惜的摸著貞德的臉，慢慢睡著了
。
「你不覺得你的朋友有些怪怪的？」我問天南說。
「應該不比你怪吧？」天南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
「我到底是哪裡怪啊？」我忍不住問他說。
「腦袋啊！」天南毫不考慮地說：「你為什麼可以馬上接受這種事？我雖然有過一些奇
怪的經歷，但多少可以用科學解釋，可是這件事，太荒謬了。」
「事實上，我也是半信半疑，這件事實在太像聊齋上的故事了。不過我會覺得他怪怪的
，也是聊齋給我的想法，你想想，在這種故事中，一個男人碰上了一個畫中的女人，你
不覺得他……」
「愛上了貞德？」他揚起眉說：「我也覺得他有點被魅惑了。」
他接著說：「可是這是聖女貞德耶，跟傳說故事中的妖精應該不太一樣吧。」
「這也許不是本來的貞德了。」我淡淡的說。
我們聊了很久，他給了我一張名片。天南是一個攝影師，在一家照相館工作，他說有攝
影方面的問題可以找他。
我覺得累了，打了個瞌睡，半夢半醒中，我卻聽到了女人的叫聲。我揉了揉眼，望著前
方，一個女人竟拚命地要從畫中擠出來。
杰祐有些激動，結結巴巴地說：「貞德，你真的來了，不是我在做夢，真的不是我在做
夢。」
我早聽過杰祐的故事了，但看到了這個畫面，我還是驚訝得不能自己。我趕緊把天南搖
起來，他看到貞德出現在房間，也呆了呆。
「對不起，我想不到方法可以熄滅那火焰。」杰祐說：「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救你
的，我保證。」
「我已經快撐不住了。」貞德說。
貞德說到一半，不知道哪來的火焰竟包圍了她，將她吞噬，她在火中掙扎著。
「天南，水，水！」杰祐大叫。
天南跑到浴室，裝了水，衝了出來，將水潑到貞德的身上，但火焰一點也沒有消失的跡
象。
貞德不斷大叫著，杰祐也急壞了，他跪在地上，口中祈求說：「不要再讓她受苦了，我願
意代她受苦，求求你，老天爺啊，不要再折磨她了。」
說也奇怪，他這麼一喊，貞德身上的大火竟慢慢緩和下來，最後竟完全消失了。
「貞德，你沒事吧。」杰祐上前查看貞德的狀況。
貞德抱著杰祐，流著淚說：「謝謝你，杰祐。」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根本沒有記憶了，我只記得我們三人被遠處的雞叫聲喚醒，那幅畫
還靜靜躺在那裡。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我夢見貞德的火焰消失了。」天南說：「不過那場夢真的很真實，
如果我是杰祐的話也會信以為真吧。」
我把畫撿了起來，看了一眼，對他說：「如果那真的是夢，那這個你要怎麼解釋。」
我把畫轉向他，他盯著那幅畫，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
畫中的火焰完全消失了，貞德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這件事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後來，我和天南也分開了一段時間，我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
機去找他。直到一天早上，我在電視新聞上竟看到了他的身影，我忍不住叫了起來。
「你叫什麼啊？」我女朋友秀秀看了我一眼，我一時也沒辦法回答她。
新聞上標題寫著：「加油站驚傳火警，人體自焚？」
天南表情難過的說起事情的經過：「我和杰祐只是來加個油，本來還很開心的，可是他
卻突然倒了下來……」
電視上出現了加油站的監視器畫面，配合著天南的聲音。
「他說他好熱，我想要去扶他，誰知道他的身體卻好燙，好像被加熱的鐵片一樣，我被燙
得收回了手，但這時火卻燒了起來，我好想救他……」
監視器畫面上我看到天南想要衝過去，卻被加油站的人員拉住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焰包
圍了他……
我突然想起了杰祐說過的話：「不要再讓她受苦了，我願意代她受苦，求求你，老天爺
啊，不要再折磨她了。」
他代替貞德承受了那無情的火焰？
世界上實在有太多難以理解的事了。
一直隔了好幾天，我才下定決心去找他。攝影館中只有一個老先生，他是天南的老師，他
說天南已經好幾天沒來了，我要到了他家的地址。
我趕到了他家，看到他正在庭院裡用鏟子挖著土。
他看到我，有點沒精神地說：「你來啦！」
「你在做什麼？」
「我正在掘墓。」天南說，他的腳邊躺著一隻黑貓。
「生命太無常了，杰祐的生命和這隻黑貓一樣，都是稍縱即逝，像一吹就熄的燭火。」
我看著他的身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西風輕輕吹過我的臉龐。
妖畫(完)---下集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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