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萊肯

看板marvel作者XIMIX (天不從人願)時間12年前 (2012/03/31 10:40)推噓14(14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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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潔，矯健的獸影在濃密的林木中穿梭急奔，堅韌厚實的光燦皮毛刷刷擦過無數枝葉，四肢末端的致命利爪交替著劃破空氣，不停刺入並隨即捲起沿途踩踏過的鬆軟泥土。黃綠色的眼珠專注的凝視著前方的道路與障礙，匕首似的尖利獠牙微微露出唇外，巨狼的鼻息噴散著淡淡的白霧，卻依稀夾雜了一股莫名的恐懼。萊肯緊張戒慎的狂奔著，如夜風般襲捲過無數靜靜呼吸吐納的巨木，強行催促著疲勞痠軟的四肢持續運作，全力往易於隱藏的密林深處鑽竄閃避，還不時惶恐的仰鼻嗅聞，將尾巴心驚膽顫的下垂蜷縮，想盡辦法增加與追擊者間的任何距離。巨大的猛狼無暇顧及週遭驚懼奔逃的弱小野獸，只是一個勁的盲目逃竄，不但毫無王者應有的氣概與凜然，反倒像隻貪生怕死的喪家之犬。因為現在的牠不是獵人，而是獵物。瑟縮在巨大根瘤形成的樹洞中，萊肯無法克制的簌簌發抖，皮毛膨脹顫動，虛張聲勢的翻起上唇，畏縮的露出犬齒，嚇的原本正在洞中安心休憩覓食的小蟲們連忙集體離開，潮水一般快速的湧出洞外。「......。」萊肯用力的咬著牙，盡量不讓利齒互相碰撞，以免發出聲響，但空氣中那明顯的氣味卻越來越濃，持續說明著追擊者仍然在以穩定的速度逐漸逼近，像是胸有成竹似的，不疾不徐的朝著嚇壞的萊肯慢慢移動。「喂！出來吧！我不是敵人。」氣味在離萊肯還有一段距離時便兀自停下，發出讓萊肯不知道該不該意外的輕脆女聲。雖然早就從溫香馥郁的氣味中猜測到追擊者的性別，但真的確定對方是如此絕美的稚嫩少女時，萊肯依然有些驚訝，微微思考過逃走的可能性，萊肯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只能懼怕猶疑的小步踏出洞外。「唉，總算是到安全的地方了。」少女倚著需要接近十人才能圍抱的高聳大樹，無奈又好笑的看著昔日阿卡迪亞王國的統治者，清純秀麗的面容上閃爍著一對妖邪魅惑的酒紅瞳眸。「放心吧，到了這裡宙斯絕對聽不到的，至於那些喜歡通風報信的討厭鬼也不用擔心，我剛剛沿路就隨手解決掉了。」少女舔了舔艷紅的指爪，白皙柔嫩的指尖上依稀殘留著淡淡的血汙。「坳嗚？」萊肯疑惑的蹲坐著，細細打量著似乎並非敵人的詭異少女，在弄清對方蓄意跟蹤的真正用意之前，萊肯身上精實健壯的肌肉群依然不敢放鬆戒備，尤其是聽到了宙斯的名子之後。「放輕鬆點吧，高貴的國王，我真的跟宙斯無關，事實上，我根本不屬於這裡。」莉莉絲心中泛起了一絲壓抑已久的鄉愁，卻依然保持著醉人的微笑。「喂，你仔細想想，宙斯把你變成這個樣子就是要你丟臉，要你永遠在這世上徘徊流浪，嚐盡一切羞辱酸楚，當做對其他意圖冒犯者的警惕，又怎麼會真的派刺客追殺你？」對於被恐懼蓋過理智的新手野獸，莉莉絲只能耐著性子想辦法慢慢說服，畢竟這是直覺所挑選的對象。自從離家尋覓以來，莉莉絲向來對直覺深信不疑，不希望失去任何在將來可能有所貢獻的寶貴戰力。「宙斯派來的嘍囉整天追著你打，對你只傷不殺，當做會自動快速復原的沙包來玩，欺負你不習慣這樣的身體，難道你就不生氣嗎？不想反擊嗎？你真的想乖乖認命，從萬人之上的尊貴國王變成一無是處的窩囊廢嗎？」莉莉絲故意擺出揶揄嘲弄的不屑嘴臉，成功的撥動了萊肯這段時間內急速累積的憤恨與怨氣，巨狼喉間微微震動，呼嚕嚕的發出低吼，一對獠牙憤怒的閃耀著月芒。「唉......，但是你不敢反抗，不敢再度觸怒將你貶為野獸的大神宙斯。」莉莉絲故作姿態的嘆了一聲。「不過這也難怪，我打聽的結果宙斯好像真的很厲害，是你們大陸上的主神，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應該也不敢貿然反抗吧，八成會死到連渣都不剩。」莉莉絲瞇起雙眼，把不曾見過的宙斯與心中的某個影像重疊，直覺的認為掌管一界的主神都會是那樣的殘酷霸道。聽到莉莉絲對宙斯的評價，巨狼回想起那痛不欲生的瞬間，被復仇所燃起的洶湧怒火瞬間消失殆盡，好不容易豎起的尾巴也再度彎曲下垂。大神宙斯的指間不過輕輕一點，擁有部分神之血緣的萊肯隨即痛苦的滿地打滾，像是全身爬滿了無數肆意叮咬的兇猛毒蟲，毫無反抗的餘地。在宙斯憤怒冰冷的眼神之下，萊肯四肢收縮扭曲，臉孔歪斜變形，習慣沐浴於清泉與美酒的高貴皮膚轉為粗糙，噴冒出難看堅韌的皮毛，從健美英挺的一國之君變成了低賤醜陋的粗鄙野獸。巨狼沉默的匍匐著，肚腹隨著因思緒而激烈的喘息膨縮起伏，黃綠色的眼珠微微上揚，注視著來歷不明的神祕女子。「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幫助你，讓你脫離宙斯的掌握，還能給你比人身時更強大的力量，你願不願意冒險一試？」莉莉絲狡黠的微笑著，輕描淡寫的做了補充。「當然，在某個時刻，我或許會要求你幫點小忙做為酬勞。」萊肯猶豫的張口，喉嚨中卻只發出了喑啞的嘶鳴，被貶為低下卑賤的野獸，萊肯連說話的能力都被剝奪，想到宙斯的無所不能，萊肯只能喪氣的微微搖頭，隨即垂下失望無力的腦袋。「差不多了。」莉莉暗暗盤算著。「越是暗淡微弱的希望之火，在受到適當的牽引挑弄後往往會越是猛烈。」莉莉絲之前的言語都是為了讓萊肯的心情動搖起伏，在反覆的鼓吹及壓抑之下，讓原本將熄未熄的希望火苗在萊肯心中逐漸復甦，甚至是越演越烈，終究會熾熱灼燒到成為足以焚盡恐懼與懦弱的燎原怒火。現在，莉莉絲只需要再輕輕多推那麼一把，眼前落魄悽慘的喪家之犬就會大大不同，在找回身為人皇時的勇氣與智慧之後，成為願意面對挑戰的威猛兇狼。「或許，你會需要一點鼓勵。」莉莉絲用指甲刺破了細緻的指腹，嫵媚優雅的彎下腰來，掌心朝下，對著了無生氣的萊肯伸出凝垂著晶透血點的食指，紅寶石般的耀眼血珠隨著地心引力逐漸飽滿，散發出莫名的妖艷與香甜。「嚐嚐看。」莉莉絲魅惑輕柔的詢問著，萊肯不明所以的站起身子，鼻端嗅聞著空氣中迷幻的誘惑，卻仍是多慮的猶疑不前。「唉呀！」莉莉絲嬌聲輕叫。「你看，慢吞吞的，浪費了。」渾圓潤澤的血珠滴落指尖，摔碎在林中肥沃的土地上，陡然噴濺出一篷璀璨刺眼的血紅烈焰，將兩人之間的景像渲染成一片透明的紅，火光隨即幻滅消逝，只留下一臉錯愕的巨狼做為那奇妙瞬間的存在證明。「快啦，拖拖拉拉的，就算吃了會毒死你也比被當作玩具羞辱到死好吧？」莉莉絲皺著眉頭，惋惜著被大地收回的煉獄烈焰。受到莉莉絲話語的刺激，巨狼踱步向前，伸出猩紅粗糙的舌頭，舔去了嫩白指尖上替補冒出的腥甜渾圓。灼熱的焰火如同一股滾燙沸騰的激流順頸奔騰而下，毫不留情的張狂炙虐過萊肯乾渴的咽喉，將巨狼折磨的忍不住仰首張口呼號。「妳的血，是什麼東西！」聽到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嗓音，巨狼愣愣的歪著腦袋，緩緩的吞嚥了幾次唾液，想要澆熄喉嚨中殘餘的灼熱感。巨狼試探性的再度開口。「這是，我的聲音？」「當然啦，我的聲音有這麼難聽嗎？」莉莉絲撇了撇嘴。「你可以取回聲音，就能夠取回你的榮耀與尊嚴，更能取回你曾經擁有過的一切，甚至更多，只要你願意，我就帶領你到希望的所在地。」「我真的能復原？」萊肯問道，語氣中夾雜著喜悅與惶恐，生怕答案會出乎意料的急轉直下，就像之前的人生一樣。「這我不能確定，因為我的力量不夠。」莉莉絲有些無奈。「你們家的宙斯真的厲害，我能斷絕祂對你的追蹤與感應，也能讓你恢復人類的語言能力，卻沒辦法改變你的外型。」莉莉絲故意停了幾秒，等欣賞夠了巨狼五味雜陳的複雜表情後才再度開口。「不過呢，我知道該到哪裡去，該找什麼對象才能幫你。我本來以為世間都是真神的領地，後來四處旅行才知道天地的廣闊無邊。原來世上還有好多像別西卜叔叔一樣的自然之神，祂們的生命古老無比，歲月無窮無盡，掌管統領著無數不同的大陸與海洋，捍衛固守著自己的領地與子民，阻隔了狂神的摧殘與凌虐，也避開了天使的搜索與探訪。」莉莉絲似笑非笑的閉著雙眸，眼角依稀滲出了些微的淚水。「真好......，原來......，原來還有這麼多，這麼多天地所生養培育的生命存在著。」莉莉絲帶著鼻音，將最後一句話淡淡的釋放到空氣中，希望能傳達到身處無間地獄的幾位魔君耳中，讓他們知道自己並不孤獨，並非原始生命的最後遺孤。「在隔著數重汪洋的遙遠東方有著一座島嶼，島嶼上毫無人煙，那是大地之母賜給飛禽走獸的領地。領地中有一座山，那是狼族的山，山中有一汪泉，那是狼神的泉。我聽狼族說過，只要飲下那汪泉水，便能由獸轉人。只是狼族高傲，從來不肯捨棄獸身轉化為人，我也不知道泉水是不是真的有用。狼族對同胞一向寬愛包容，就算你是遠地異客，狼神也未必不肯讓你飲用神泉。」放下搖指著東方的光潔臂膀，莉莉絲轉頭望向面露期盼的萊肯。「當然，這樣莫名其妙的過去說要喝人家的神泉，搞不好才一開口就被一堆尖牙利爪給問候一頓，我是有把握跑的掉，看你笨笨的連小妖小怪都打不贏，八成是只能乖乖的一命嗚呼，這樣你還要去嗎？」莉莉絲轉身，開始往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去，巨狼卻仍在蹲坐在地，瞇著雙眼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沒有用的，別再想了，看你一臉賊兮兮毛茸茸的樣子，八成是想偷偷摸摸的弄水喝吧？那是不可能的，狼山戒備森嚴，狼族敏銳精明，驍勇善戰，再加上神泉只有狼神才知道在哪，我們只能光明正大的硬著頭皮鞠躬哈腰了。」莉莉絲停下腳步，原本輕挑開朗的語氣突然染上了憂傷。「我只能給你一個希望，而且帶領你接近希望，至於最後是成是敗，我無法預言擔保。如果你願意掙扎，願意像我一樣，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可能而奔走流離，那就跟上我的腳步。就算不能幫你變成原本的人，至少也能讓你做隻自由的狼。」啪沙！肉掌採斷枯枝的輕脆聲響在林間淡淡迴盪著，巨狼邁開闊步，向著莉莉絲妖嬈的背影堅定走去。 -- 最美麗的詩歌是最絕望的詩歌有些不朽篇章是純粹的眼淚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35.139.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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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go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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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8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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