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哲人 5
4.
用驚慌疑懼來形容哲人抵達前的會場氣氛再貼切不過。
負責場內行動的指揮官三令五申要大家沈住氣，絕對不能讓哲人看出破綻，若是一旦讓他
察覺到這是陷阱，先發制人，後果將不堪設想。
長官過份慎重，原本已經震攝在哲人威名下的要員變得的更加緊張，大夥屏氣凝神不敢交
談，臉部表情僵硬，無法以平常心準備這次圍殺工作。
「來了！」
指揮官從耳機中獲知哲人來到的總部消息，話一出，像是在平地響起一聲巨雷似地，除了
我，所有要員震驚挺直腰桿，彷彿接受校閱般，故做抖擻精實的模樣，處處顯露不協調感
。
「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放輕鬆。」
越說，越是人人自危，搞的眾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覷。
「學學憫煋的樣子，從容自在，像是等著上課的大學生。」
指揮官拿我當模範，瞬間我成了關注的焦點。
面對看透了我的男人，我只有羞怯與期待。
要說恐懼，是擔心他性命受到威脅，而不是害怕他動手殺人。
不知從哪來的自信？我相信，自己不會是他的目標，要我開槍擊殺他，目前的我也辦不到
。
我還記得，他貫穿我的感覺，像是被子彈擊中般地灼熱。
做愛，男人就像對女人扣下扳機擊發濃縮的熱情，曾中過槍的女人，烙在身體上的快樂疤
痕，久久難以忘懷。
「妳是怎麼做到平常心？」
鄰座的要員問我。
「大概是因為之前我外派當過殺手吧！見多了，就麻木了。」
我說不出口是因為已經與哲人貼身接觸過，恐懼由陌生而起，在熟悉之後漸漸退去，我不
過是習慣罷了。
「安靜。」
在指揮官下令全體肅默後，聽到從外頭傳來四人同行的腳步聲。
嗶！金屬探測門發出了長而刺耳的聲響，所有人的目光受到吸引而回頭，看見哲人在三名
資深要員陪同下，經過安全門時，因為攜帶金屬物品被攔阻。
「對不起，麻煩您交出違禁品。」
負責安檢的警衛用儀器在他身上掃瞄，企圖卸除他的武裝，哲人保持笑容，從口袋掏出一
串，末端繫著一隻泰迪熊小布偶的鑰匙，交出鑰匙前，解下小熊，在警衛面前搖晃，請求
留下這個毫無危害的裝飾品。
在資深要員同意下，警衛放行。
全副武裝也不見得能安然離去，空手而來，他的死亡率直逼百分之一百二十，存活率低於
零。
今天的哲人穿著三件式西裝，宛如是個英國紳士，在無數窺探的強烈目光下，笑容滿面，
在熱烈的掌聲下登台。
他看見了我，以角度更為上揚的唇線，當作親暱的招呼，我偷偷張開嘴形說了『陷阱』示
警，卻不見他回應，看來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大家好，很榮幸能夠受邀來到貴會舉辦一次專題講座，相信各位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與經
歷，但不免俗，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的本名叫做鄭質數，正職是法律系的副教授，專攻
法理學，有一份殺人的兼職，在業界他們為我取了一個封號叫哲人，這麼多年來累積的名
聲和業績都不錯，稱的上是專業人士。」
掏心肺似地公諸自己真實身份，哲人的坦然令在座的人吃驚。
看見眾人愕然的模樣，哲人笑了笑說：
「其實今天我是毛遂自薦，厚著臉皮打電話給貴會委員長，請他通融安排一堂課的時間，
在你們眼中我是惡名昭彰，害死你們不少同事的的殺人魔王，讓各位忍住憤怒、不滿，坐
在台下聽我演講，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不過既然我人來了，一定會將我所有懂的知識傾
囊相授，希望能對大家以後的工作有所幫助。」
誠實地面對要員。
「我是殺手，以美式橄欖球做比喻，便是攻擊方，你們則是處在防守的地位，瞭解越多攻
擊者的手段，日後防範起來才能得心應手，在接下來3個小時課程中，我將會以實際執行
過的任務，教導、拆解各個攻擊過程，供大家參考學習。」
教授的個性使然，哲人認真授起課。
「前面這位藍色衣服的同學，請你跟大家說說，在工作上引以為傲的事蹟。」
他點名一位坐在最前排的要員。
我認識他，金德榮，加入委員會之前，他曾是玉山警衛室的警官，專任總統層級的護衛，
被組織以高薪吸收。
親眼見到哲人斯文的書生形象，與怪物扯不上邊的常人體型，覺得上級高估誇大哲人的能
耐，要員們瞬間鬆懈起來。
「這怎麼好意思？」
高頭大馬，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金德榮羞澀地搔著頭傻笑，要員們因為他流露的靦腆紛紛
笑開，現場肅殺的氣氛一掃而空。
「他不得了，挺身替總統擋了一刀後，徒步追趕行兇的人，流著血跑了足足兩公里制服人
犯，獲得一面勳章。」
與之熟識的要員替他宣傳，金德榮戰功彪炳，這不過是其中之一。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前年上過報紙頭版的那位英雄，你叫做金德榮對吧？」
哲人記憶力奇佳，公開讚賞金德榮的英勇表現。
「原來你現在轉到這裡來服務，薪水一定不錯。」
委員會依照成員能力、經歷給薪，金德榮的薪水不輸給一流高階經理人。
「還過的去。」
金德榮維持一貫地謙虛，但要員皆知，再過不久他將要被派任到日本分部，擔任重要管理
職，前途一片光明。
「請到台上來。」
哲人請金德榮移駕。
在與站在哲人背後監視的資深要員交換眼神，得到允許後，金德榮才開始移動，實戰經驗
豐富，警戒心極高，金德榮全程戒備，處在隨時能與哲人展開搏鬥的狀態。
「讓我大膽猜一猜，你是左撇子，卻刻意用右手開槍，習慣將槍套勒緊在胸前，比起警官
常近身使用的柔道，你更擅長於跆拳道之類的格鬥技，右腳上本來綁有甩棍之類的武器，
剛剛才拆下來。」
單看一眼，哲人便如數家珍說出，連與金德榮交好的人都不見得知悉的個人資訊。
「你怎麼會知道？」
一一被說中，金德榮訝異地問。
「身體的重心常會因為慣用的手腳而有所偏斜，你的重心偏向左，照理說左撇子會將槍擺
在右側，你卻往左放，應該是刻意訓練想要做到左右開弓，除非是賣弄胸肌，衣服不會緊
繃成這個樣子，所以是槍套束縛帶過緊的關係，為了應變突發狀況，與人近身時，我們通
常會保持自己戰鬥的最佳距離，你站的位置太遠，腳掌右前左後，像是隨時要施展快速踢
擊，而明顯地，你的腿部肌肉特別發達，正常來說，腳步會格外沈重穩固才是，但你走上
台時右腳卻有點輕浮，八成那裡突然少了點重量，一時還不習慣才會如此。」
哲人顯露了超凡的觀察力，證明自己的能力，擁有能透視人事物的眼睛，難怪他能屢屢突
破重重防衛成功殺除目標，傳說並非空穴來風。
驚嘆之餘，要員個個躍躍欲試，自動自發舉手，想要以自身來試探哲人的能耐。
之後被遴選上台共有八個人，哲人鐵口直斷判斷出他們各自特色專長，叫人嘆為觀止，要
員們為之折服。
「老師也幫她看看。」
坐在我後方的要員不經我同意，強行拉起我的手問。
「她？不好在這裡說出女生的性感帶位置吧？我只能透露她的腰力異常的好，一般男生絕
對難以招架。」
哲人臉不紅氣不喘說出我的隱私，大家以為他在說笑，跟著起鬨嬉鬧，我狠狠地瞪住他，
但一想到他身處險境而不自知，即將要死，寬容地緩和臉色，原諒他的惡作劇。
之後進入正題，因為哲人用心，鉅細靡遺為要員們講解，刺殺者的生態、特色、慣性、各
式手法，平常所無法獲取的寶貴情資一次公開，講到精彩之處，眾人皆忘了身負任務，聚
精會神聆聽千金難買，說不定能在未來工作替自己保住小命的經驗。
三個小時一眨眼過去，當哲人宣布講座結束，感謝、激賞的掌聲再次響起時，鋼巴的臉出
現在哲人背後的螢幕。
「我不明白你為何自己送上門？但是為了扼殺、阻止世上邪惡蔓延擴張，今天我要你有來
無回。」
鋼巴的話語方落，哲人背後的資深要員首先發難，掏槍指住哲人，接著台下要員紛紛依照
先前的命令，舉槍上膛，密密麻麻槍口對準哲人全身上下，當第一個扳機扣下，他必定千
瘡百孔。
我也跟著舉起了槍，手上的槍沒上彈匣，對他，這是我僅能表現出的最大善意。
「在你們開槍前，請聽我說幾句話。」
哲人提出最後的請求。
「休想做困獸之鬥，預備......」
鋼巴非除哲人而後快，斷然地拒絕。
就在鋼巴下令前，哲人拿起擺在講桌上的小熊，在它肚子上按了一下，小熊眼睛發出紅光
，裡頭被放了某種裝置，而他啟動了，顯而易見這是他用來保命的工具，任誰也會將它與
體積小、威力強大的爆裂物聯想在一塊，C4或是致命的毒氣？
現場指揮官見狀攤開手心，以手勢阻止要員們輕舉妄動。
「只要我再按一次，它就會爆炸，會有許多無辜的人一起陪葬，考慮一下這樣值得嗎？」
哲人將左手手指擱在小熊肚子上，投鼠忌器，前排的要員出於自保的本能向後退了兩步，
連動地，所有人因此被壓縮到更後方。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屈服？我根本不信你會選擇同歸於盡，不妨老實地告訴你，只要能
除掉你，就算要犧牲在場的人，我也在所不辭，你的存在對這個世界太危險。」
哲人向右，轉過頭，面對螢幕觀看鋼巴的發言，利用這一瞬間，一位體格魁梧，以腕力聞
名的資深要員從左邊死角衝出，眼見他的手便要抓住哲人的手腕，搶下引爆器，另一隻手
握著短刀，同時往哲人延腦刺去，務求一刀斃命。
十拿九穩的突襲，卻見哲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地，右手反折繞過左肩，食指中指併攏，
像是鐵矛穿進資深要員的口腔內，屈指從裡扣住口腔內壁，像是高速轉動的電鋸，向右拉
動，資深要員的臉頰由內而外被扯開，半邊臉頰被切開，平常隱藏的臼齒到智齒畢露，慘
遭裂口的壯漢，摀住傷口，倒在地上痛苦哀，任誰看了都會怵目驚心。
以兩指之力任意切割人體，哲人公開展現他被視為怪物的實力，要員們心頭為之一凜，提
高警覺，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順序都被你打亂了，委員長趕快帶他去就醫，失血過多他會死的。」
哲人像是出於自衛，並非故意要傷人，交戰中，仍人道地給予傷患醫療的機會。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的陰謀？」
鋼巴有所猶豫。
「所有人都看見了，是他先動手，我一出手非死及傷的事，你沒事先告訴他們嗎？」
哲人指責鋼巴對我們隱藏關於他的情報，間接表示自己行事的光明磊落。
「以殺掉一個人的氣勢發動攻擊，就要有被對方狙殺的覺悟。」
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這是基本原則，哲人的話足以說服在場的要員們。
「進來。」
在鋼巴一聲令下，兩名以黑色頭套蒙住臉部的特種部隊隊員從安全門進入，防彈背心、破
壞力強大的攻擊步槍，一身的精良裝備，以徹底殲滅敵人為目的的軍人，並非組織成員，
他們快速地上台帶走傷患，唯一用來觀察外界動靜的眼部開口，盯著哲人時，朝他散發出
濃濃的殺氣，似乎期待與這位第一殺手一較高下。
「看到沒有，外頭有我特別調來的一支特種部隊鎮守，這回你插翅難飛。」
「依你和各國政要的良好關係，我相信他們個個是萬中選一的菁英。」
看似附和，哲人臉上卻毫無懼色。
「現在可以聽我說了嗎？」
哲人堅持做完預計實行的事。
「說吧！就當作你臨死的遺言。」
「我需要一台可以連接網路的筆記型電腦。」
生死存亡之際，哲人仍不慌不忙提出要求。
「給他，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招。」
鋼巴允許之後，不久，一二三抱著筆電畏縮來到會場，從頭到尾不敢看哲人一眼。
「可以幫我把畫面接到這個大螢幕上嗎？」
汗如雨滴地遵從哲人的指示，三兩下完成工作，鋼巴的臉被切換到標準視窗畫面。
「謝謝你，你趕快走吧！這裡隨時會變成戰場。」
不讓我與一二三為難，哲人裝作彼此互不相識。
「有事就快點做完。」
鋼巴仍透過會場內眾多的監視器與廣播系統控制全場。
「急什麼呢？」
哲人要鋼巴稍安勿躁，將小熊放回講桌上，雙手飛快地在瀏覽器輸入一組網址，天賜良機
卻無人膽敢上前搶奪，或是開槍，前車之鑑留下的震撼與陰影，深深影響要員們的心理，
嘴上不說，人人心中皆相信，貿然行動只會弄巧成拙，哲人一定能夠加以反制。
當螢幕出現一群人數多達十幾名的幼稚園學童，抱著與哲人手上，同款式，大尺寸的泰迪
熊，開心地在原木地板上遊玩時，要員幾乎同時發出驚呼，手上的槍不自覺壓低。
以無辜的孩子為人質，哲人的可怕令人心骨皆寒。
「這隻小熊沒有殺傷力，但他們抱在懷裡的熊就不同了，只要我輕輕按下，接收到我發出
訊號之後，就會有人替我引爆裡頭的裝置。」
說出令人髮指的內容，哲人仍不改其色，目睹一切的我則是默默裝入彈匣上膛，悄悄地向
前，來到我有自信的射程內。
哲人看見了，像是嘉許我做了正確的選擇，衝著我燦爛笑開，像是人們對惡魔的描述，惡
魔總以美麗無比笑容接近人類，等人類被這份炫目迷惑後，再露出猙獰殘忍的真面目，凶
猛地一口吞食人的身體與靈魂。
看著他，我彷彿親眼見到活生生的人形惡魔，名符其實的人魔。
.................................
以為能在一個章節寫完 一次完全顯現出哲人的特色與這個故事的主旨
終究是失敗了 因為會影響到之後故事的發展，不能隨便帶過
我還是覺得好好、徹底寫出哲人這個角色的精髓
所以請期待下一章節
我會讓大家看見哲人的全貌
這個與其他故事截然不同的主角型態
他究竟是正義的化身 還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請大家拭目以待
--
如果我注定我即將失去全世界，那麼在失去之前，我要好好鬧上一回。
不想被人遺忘，一個人躲在漆黑，不見天日的深淵裡。
http://0rz.tw/wV8ez 這是我（一個將在十年內失明，雙眼角膜內皮細胞失養症患者）
的心路歷程。 請看著我一路走到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70.15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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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幫我多多推薦，給我鼓勵，哲人絕對會是一個精彩的好故事
看到推文數每況愈下 我就會不自覺擔心.......
※ 編輯: Niwrad 來自: 219.70.154.59 (10/06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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