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黑白館之遺怨（15）

看板marvel作者mickey2005 (甜甜的)時間12年前 (2011/09/11 04:41)推噓47(47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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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一片漆黑，窗戶用黑色壁報紙貼滿，窗簾密密實實地拉上，連門縫下都用衣服堵住，一點光都透不進來。他安靜潛伏在黑暗的角落中，背脊抵著牆壁，用厚重的床單包裹著自己，儘管滿身大汗，他卻只覺得冷，打從深處竄上來的寒意讓他打哆嗦。他知道這是「恐懼」。他的身體不停用各種方式發出危險恐懼的警訊，也是人類最原始的自我保護機制。恐懼從丘腦傳達到感覺皮層到海馬狀突起到杏仁體，最後到下丘腦。接著下丘腦激發了腎上腺素、反腎上腺素、各種激素分泌。瞳孔放大、心跳加快、血壓升高。皮膚下的血管收縮向主要肌肉群傳送血液，讓他感到陣陣寒意。肌肉緊繃，充滿力量，像是隨時要對虛無的恐懼做出反擊，和汗毛相連的小肌肉因緊繃收縮，讓皮膚上汗毛豎起，產生了雞皮疙瘩。不重要的消化系統和免疫系統暫時關閉，將所有的能量都傳送到對對抗恐懼的器官。腦內分泌的多巴胺，迫使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耳朵敏銳接收所有的聲響，睜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搜尋著虛無。黑暗是安全的，黑暗是安全的，黑暗是安全的……他無聲地在心裡說服自己。視網膜上的感官細胞吸收了光線，才能將影像從視神經傳達到大腦，讓人看見東西。只要沒有光線，一切都不存在。他是安全的。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有人低語交談的聲音，他警覺地豎起耳朵，聽著聲音由遠而近，最後在門口停住。「叩叩。」門板上傳來敲門聲。「阿木，有人找你。」室友的聲音傳了進來，接著是一陣遠離的腳步聲，顯然室友沒興趣逗留，做完通報就走人了。「阿木學長，我是丁燁，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請問可以進去嗎？」熟悉的聲音在門外禮貌地詢問。他將被子拉得更緊，一點聲音也不肯發出。「阿木學長最近你好幾天沒有回學校，想問問你的情況怎麼樣？可以開門聊聊嗎？」學弟不放棄地追問。他不回答，聽見另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該不會又出事了吧？」伴隨著那聲音的，是上鎖的門把被轉動了。所有恐懼所凝聚出的反應力量在這一瞬間爆發，他衝上前，撞向聲源處的門板，雙手慌張搜索到門把，緊緊握住，不讓來人試圖闖入。「阿木學長？你在裡面嗎？請你開門好嗎？」學弟有些焦急地問。「不！不要進來！我很好。」久未喝水，阿木的聲音喑啞顫抖。「走開。不要進來。」外頭安靜了半晌，年輕男人的聲音響起。「阿木同學，你聽起來很害怕，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男人頓了頓。「我是丁燁的前輩，丁燁已經告訴我招魂的事情，如果你現在發生了什麼困難，我們可以幫你解決。」解決？他的心裡一度湧起希望。但招魂夜時淑娟痛苦的尖叫聲在腦海中響起，讓他很快失去了希望。沒有人能解決。是他害死了淑娟，再也補救不了。「我沒有困難……沒有什麼需要幫忙……」「阿木學長。」另一個年輕男生的聲音加入。「我是許善淵。你應該知道我為甚麼會來。」「神秘社……」他喃喃念著，靠著門板跌坐在地上。「都是我不好……我該遵守社規，我不該去問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淑娟。」「學長，是誰把儀式告訴你的？現在學校陸續有人自殺，我們需要調查跟十三年前的招魂儀式有沒有相關？還有當時的儀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許善淵的聲音異常冷靜。「要不要讓學長靜一下？」丁燁學弟盡可能小聲地問，但隔著薄薄的門板哪有聽不見的聲音。「學長，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許善淵口氣中的強硬，是歷任神秘社社長的特質。神秘社的社長選拔向來嚴格，是由前三屆社長共同選出，由於神秘社有太多不能說出的秘密和不能流傳的歷史，因此必須選擇個性強悍成熟的社員擔任，必須懂得保守秘密，保護社員和學校。許善淵是他選出來的，他知道這個學弟外表看起來像貪玩輕浮，卻有著非常執著堅韌的性格。如果不給他答覆，他絕對不會離開。阿木將臉埋入雙手中，嘆了口氣。「我不能出賣學長的名字。」他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外頭三人皆安靜下來，凝神等待他的答案。阿木嘆了一口氣，背抵著門板而坐，將一段不為人知的校史娓娓道來。「十三年前，我們學校有一棟歷史久遠的大樓，因為年久失修，校方決定做大規模整修，想趕在那年校慶之前完工，大樓上了鷹架後，工人就日夜趕工，但學生仍舊可以進出上課。在施工期間，有一位在這棟大樓上課的學姐，在某日經過鷹架下時，由於上頭工人的疏忽，加上安全網的漏洞，不幸被掉落的磁磚砸中，當場死亡。整件事情就是因她而起。如果是其他學生，那麼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偏偏這個女生是我們神秘社的社員，也是社長的女朋友，所有的人都很喜歡她，對於她的死亡都很傷心、無法接受，尤其是社長，更是一蹶不振，連社團的事情都不管了。一個月後，社團幹部們都準備討論要改選社長時，社長突然到社團教室，告訴大家他找到一種招魂方式，可以將喚回學姐的魂魄，讓大家跟她做最後的道別。對於社長的提議，其他三位幹部也都躍躍欲試。一方面是希望能再見到老友，另一方面，也是對神秘事物的著迷，讓他們無法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於是他們四人又找了三位死去學姐的朋友，選擇在某天半夜，於這棟大樓做招魂儀式。」說到這裡，阿木停了下來，發出苦笑。「這個故事對阿燁來說一定很耳熟了，無論原因或場景簡直就是我們招魂儀式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當天招魂夜時，由於無法取得往生學姐的頭髮和詳細生辰八字，因此儀式中只用了姓名做招魂。這樣細小的疏失卻是悲劇的開始，這晚眾人按照社長提供的儀式，手牽手開始招魂，沒多久，房間裡確實出現了一個魂魄，但這魂魄卻不是往生的學姐，而是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丁丁在門外忍不住輕呼。「阿木學長你之前怎麼沒有提過？」「我……說不出口。」阿木挫敗地咬牙承認。「我一直相信那是因為儀式步驟中的疏忽才會造成這種結果，但我們的儀式很完美並沒有疏忽也沒有失敗，淑娟……確實現身了不是嗎？」「如果沒有鬧出人命，沒有讓學姐魂飛魄散，這儀式確實很完美。」許善淵冷冷出言諷刺，犀利的言詞和丁丁初見面時的開朗截然不同。「後來呢？發生了什麼事？」樓飛不願做評論繼續問道。「小女孩出現後，大家很驚慌，社長數度請她回去，小女孩卻說她被困了好久，終於有人把她叫出來，她不要再回去了，她懇求大家問她問題，好讓她回答完能找替死鬼。大家這才知道這個儀式需要獻上替死鬼，因此誰也不肯問問題，只求能撐到天亮。可惜……儀式中有個膽小的女生，因為受不了驚嚇而昏倒了。昏倒時往後跌落，和她牽手的兩個同學也因為受不了突然衝擊的重量而放手，儀式也因此硬生生被中斷了。」「所以那些往生的學長姐是因為破壞儀式被女童索命的嗎？」許善淵問。「告訴我這件事的學長並沒有多說，只說那時連續死了好幾個人，最後社長特別交待要把儀式從紀錄本銷毀，然後當天晚上他在那棟大樓放火，他自己也葬身火窟。」聽到這樣的慘劇，門外的三人不禁惻然。「不知道兩次招魂儀式中的小女孩是不是同一個？」丁丁半自言自語道。「沒有人知道，看過她的人……都走了。」阿木的聲音劇烈顫抖起來。樓飛逕自問：「那棟大樓叫什麼名字？」阿木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那棟大樓失火後荒廢了十幾年，五年前重新蓋過。」他無力地垂下頭。「就是現在的生科大樓。」＊他們離開了。阿木靠坐在門板上，聽著腳步聲逐漸遠離到消失，知道自己再度回到了一個人的世界，那種像被遺棄的孤獨感比黑暗更深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他再度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慢慢地加速。「啪。」突然窗戶傳來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像是鳥類尖喙撞上玻璃的聲響。他心臟猛地緊縮，儘管什麼也看不見，卻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聲源處。「啪。」又是一聲撞擊。那是什麼？他全身緊繃，將身體往門板貼得更緊，口乾舌燥，冷汗滑下背脊。「啪。」這次，伴隨著聲響的，是一道刺眼的光芒。瞳孔驀然縮小，有一瞬間無法適應而閉上眼睛，當下一秒鐘，他反射性再睜開雙眼時，他恐懼地發現這是個錯誤。無論是什麼撞擊了窗戶，都讓雙面膠貼上的遮光紙失去作用，一束光線照了進來，然後像是有人伸手撕下遮光紙一樣，遮光紙從捲曲的小角一點、一點往下滑落，照亮了整個房間。窗邊，幽幽聚出一個人影，逐漸清晰，有了五官，稚嫩卻平板的歌聲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歡快地唱著。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那人影長長的分明是成年人體態，臉上卻被鑲嵌著完全不適合的童稚臉頰，有種詭異的噁心感。而那張女童的臉正笑嘻嘻地看著他。一個、兩個……不停地分裂分裂，越來越多、越來越靠近，他驚駭地張大嘴巴，叫不出聲。只能看著那張惡魔般的天真笑臉不停靠近，再也閉不上眼…… ====== 海外等連載的朋友辛苦了，目前就書中進度已過了三分之一但還有六萬多字，預計十月結束請大家陪我一起耐心把故事說完囉：）順便要感謝一下買書的版友在推文或部落格或fb裡的感想超、開、心 >////////< 讀者的感想比稿費更慰藉心靈XD 大家中秋快樂喔 -- 臉書粉絲團： https://www.facebook.com/chihchifan 部落格：http://chihchifan.pixnet.net/blog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57.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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