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翠玉環-2
「呀…。」
「嗯…。」
「不要…不要…。」原本在熟睡的子明，從床上驚醒，全身流滿了冷汗。
「已經…已經是第三次了…。
「怎麼…怎麼又是…這麼奇怪的夢…。」
最近他老是做一些怪夢，且頻率越來越高，每次的夢境都好真實，卻又很不真實。
第一次做這樣的夢時，他夢到的是一陣兵荒馬亂，馬蹄聲、嘶喊聲、兵器交擊聲還
有淒零的尖叫聲，彷彿就在耳邊響起。
第二次，他夢到一座古城，熱鬧的市集，棋盤式的街道，民宅、官邸、寺院和道觀等
，整齊的羅列在青石版道路上…。
而這次，他夢見了一條大河，一葉扁舟，還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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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環和正平的婚禮選在某一間平價的海鮮餐廳舉行，來的賓客並不多，大約十桌左右
，正平一看到子明和仲，連忙過來招呼。
「這個正平，到現在還是傻不啷當的樣子…。」
正平穿了一套西裝，尺寸稍微有點大而不合身，讓他看起來有點滑稽。
婚禮上，新郎總是最忙碌的一個，讓正平沒太多時間可以和子明他們說話，替他們
安排好座位之後，正平又忙著招呼其他賓客。
「這麼多年了，正平依然沒變。」仲看著正平說。
「是呀，一樣呆頭呆腦的，卻很體貼，很為人著想。」
子明說道：
「也許這份體貼與細心，就是我跟他最大的不同吧…。」
子明想起了學生時代的正平。
一下課，正平就忙著為學校裡面的流浪狗們洗澡，把制服都弄濕了。
路過的女同學全都捏著鼻子，露出厭惡的表情，嫌棄的說：
「幹麻老是餵這些野狗，臭死了…。」
但正平總是不以為意。
正平就是這樣，有一顆善良的心，即使他做的事情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很突兀、
很丟臉…。
婚禮開始，全場的燈光都聚集在入口處。
「噹噹噹噹…」
「噹噹噹噹…」
婚禮進行曲響起，看見正平牽著玉環，緩緩的走入。
這是子明與玉環分手之後，第一次見到她，她穿著白紗，捧著鮮花，脖子上依然
戴著那只玉墜子，而這一幕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景象。
新人走過子明這一桌的時候，玉環看了子明一眼，那一眼，彷彿有千言萬語，卻又
盡在不言中。
「這件禮服…。」
一步一步，也讓子明一點一點的想起了往事。
「我以後結婚，一定要穿這件禮服！」玉環看著櫥窗內美麗的婚紗，轉過頭來對子明說。
雪白的禮服，在燈光輝映下更顯得華麗。
子明聽到玉環這麼說，不禁對於兩人的未來，有無限的幢景
「嗯…好呀，如果是妳穿起來，一定會比模特兒更美。」
「不過…你想嫁給誰呀…？」子明拉起玉環的手問她。
玉環淘氣的吐了吐舌頭，握緊了子明的手，說：「呵呵，不知道耶…你說呢…？」
這是子明這輩子參加過最令人悲傷的婚禮。
他用力的鼓掌、用盡全力的鼓掌，把手拍的通紅，大聲為新人們喝采，然後偷偷抹
掉眼角的水滴。
「原本，應該是我牽著妳的手進禮堂的呀…。」
婚禮上的酒，怎麼都讓人喝不醉？
子明喝了一杯又一杯，還是很清醒，他不斷聽到仲叫他別再喝了，喝了傷肝…。
但是如果不喝，卻傷心。
「仲，你知道嗎？」
「她當年要離開我的時候，只說我們之間的緣分盡了…。」
「這是甚麼意思呀？」
「這是甚麼意思…？」
仲只是搖搖頭，他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自己和玉環為甚麼沒有緣份。
「想知道是甚麼意思嗎？找我就對了！」坐在仲旁邊的賓客，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嗯？」子明和仲不約而同轉過頭去。
「哇哈，先生，照你這樣喝法，神仙也要喝醉呀！」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哪位？你剛剛說的話是甚麼意思？」仲和子明直到現在才注意
到坐在他們隔壁的先生，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裝，打了一條紅色領帶，頭髮抹的又油
又亮，腳上的皮鞋金光閃閃，看起來應該是業務或是拉保險的。
「啊！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言，言承旭的言，兩位叫我小言就可以了。」小言
遞出自己的名片，上面頭銜寫著：
「補夢網科技有限公司 CEO」
名片底下打了一行小字，寫著：「專業解心結高手。」
仲看著名片，說：
「捕夢網…？」
「這間公司我好像在E04人力銀行上面有看到過…。」
「不過，我記得它不是負責網際網路業務嗎？」
「嘿！這位先生真是了解產業動態呀！」小言搖著手說：
「不過，我們兩家公司只是剛好同名而已，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小言繼續說道：「但是我們也是前景一片大好喔，計畫三年內上櫃，五年內上市
，EPS要破5…。」
「夠了！」子明直接打斷他的話語。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跟你抬槓，你剛剛為甚麼說你知道玉環的意思？」
「這位先生既然不想了解我們公司的規劃，那麼我就直接說重點了…。」
「要解釋這件事情，必須先從本公司的業務說起。」
小言收起了嘻皮笑臉，清了清喉嚨，嚴肅的說：
「我們公司是科技產業，跨足了生物、資訊、醫學、機械等領域，有最優秀的人才
從事研發工作，主要是針對人類腦波活動進行資料收集與開發，並且加以分析。」
「而人的腦波分為每秒 8～13c/sec 的有規則相似正弦波之電位變動，這電位變動
稱為α波；或者是13～60c/sec 之細小電位變動β波，又稱為速波…」
「子明，你聽的懂嗎？」仲一臉疑惑，看著子明。
「我根本不曉得他在唬爛甚麼…。」子明一臉不耐煩的說。
「我簡單的說吧。」小言吞了吞口水，說：
「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們白天經歷過的事情，即使我們沒有特別去記憶
，身體也會自動把這些經過塞到大腦的某個角落。」
「也就是所謂的潛意識。」
「而潛意識會在大腦休息的時候出來活動，所以我們晚上在睡覺的時候，大腦裡面
會出現一些熟悉的景象，相反的，也許會出現一些完全陌生的景象，我們就稱之為…。」
「夢。」
「嗯，這邊我就聽懂了，然後呢？」
「我們可以把每個人的人生都看成是一條線，但卻不是平行線，因為人是群居的動物
，所以線與線之間會相互交叉、糾結，而這些事件，就構成我們的人生。」
「就比如說，我們現在會一起坐在這裡，是因為我們都認識新郎，才構成『一起參加
婚禮』這個事件，但是人生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們不可能記得每件事情，又或者你
根本不曉得，會產生這樣的結果，是因為某件事情的影響。」
「所以，本公司製造了一些機器，可以把存在大腦最深處的潛意識挖掘出來，甚至
把它影像化、立體化，你就可以明白某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而人生的這些交叉點，通俗一點來講，就叫做『緣分』。」
「所以我們公司，就是負責分析各位的緣分。」
仲和子明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眼前這個穿西裝的人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明白了某件事情的因果，也許我們就可以不再後悔，不再因為某件事情而耿耿於
懷，但相對的，也有可能因此更後悔，更耿耿於懷。」
小言看到他們的表情，問了一句：「請問兩位怎麼稱呼？」
「我是仲。」仲指著身旁的子明，說：「他是子明。」
小言把兩人的名字抄在隨身的筆記本上，說道：「仲先生與子明先生，兩位的名字
真有古代人的 Fu呀…哈哈。」
「如果兩位對本公司的業務有興趣，歡迎來我們公司喝杯咖啡，順便了解一下。」
「但是有件事情請兩位配合，剛剛說的這些都是本公司的最高機密，在還沒通過專
利申請之前，請兩位別對其他人提起，我是看到子明兄這麼難過，且今天大家能同
桌而坐，也是一種『緣分』。」
兩個人點點頭，說：「嗯，這個我們知道。」
小言站起來，跟兩個人握了握手，說：「那小弟我就先告辭了，我們有緣的話，
會再相見。」
小言離開之後，子明繼續喝著悶酒，而仲看著補夢網的名片直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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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噁…。」
子明一臉驚慌，表情猙獰，整張臉上佈滿了鼻水、淚水、汗水混合而成的液體，瞪
大了眼睛。
「怎麼…又是…這種夢…？！」
子明用手把臉上抹了一抹，沾了滿手的水。
「是冷的…。」
今天又做了類似的夢，這次比之前的…更恐怖…。
他夢到自己躺在血泊裡，身旁的土地都染成了腥紅，一具具已經腐爛長蛆的屍體就
橫陳在自己身旁，有斷掉的手，有被挖出來的眼睛，還有被劈成兩半的頭顱，頭顱
上的眼睛，像死魚一樣的直瞪著他…。
當子明的情緒都還未平復的時候，電話響起。
「鈴…！」
「鈴…！」
「鈴…！」
「鈴…！」
「這麼晚了，是誰還打電話給我…？」
雖然滿懷著疑問，但子明還是拿起了電話。
「喂？」
「子明，我是仲。」
「喔…原來是仲呀…，這麼晚了，有甚麼事情嗎？」
「我…我今天去了一趟…補夢網…。」
「補夢網？」
子明想起了在婚禮上遇見的那個姓言的人，問說：
「喔，你去了那間科技公司？怎麼了嗎？」
電話那頭的仲，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終於明白了…。」
「明白？明白甚麼？」
「明白…我們和玉環…之間的…。」
「『緣分』。」
「我覺得，你也應該去一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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