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大舅過世前與後

看板marvel作者ciga (歸隱中....)時間16年前 (2008/06/23 02:35)推噓32(32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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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舅已經過世十年了，但他過世這件事情仍然在我心裡記的很清楚，因為大舅過世當晚，正好是我國小的畢業典禮，那天晚上正開心地準備跟我合照的媽媽，突然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說大舅出車禍了，媽媽為了處理這件事，來不及告訴我就先回家因此當時的我還不知道大舅已經出事了，拍完照後發現媽媽不見了還覺得很疑惑。現在想起來，很多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我大舅是一個個性比較孤僻的人，(大舅，原諒我這麼說) 很年輕就為了家計到外地工作的他，三十幾歲了卻從沒交過女朋友，據說也沒有什麼很好的朋友，假日時就一個人在公司宿舍看書，偶爾回家來看看外婆。小時候的記憶中，我們小一輩的都很怕他，因為大舅每次回來，都是一副很陰沉的樣子，常常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不說話，有時候聽他和媽媽阿姨聊天，也都是在抱怨社會、抱怨公司，現在回想起來，我大舅應該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吧，所以我們都不太敢靠近他，有時候他叫我過去，我都會覺得很害怕，過去一下後就藉故逃開，總之，我跟大舅非常不親，印象中幾乎是沒有什麼交談的經驗。不過，對一切事物都非常不滿的大舅卻非常信任我媽，可能因為我媽是跟他年紀最接近的姐姐吧，所以家族裡只有我媽比較瞭解他的狀況，也最關心他，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大舅總是會先找我媽商量，我媽也常常勸他脾氣不要那麼衝啦、早點安定下來之類的，每次聽到我媽說這些，大舅就會露出那種浪子式的微笑，叫我媽別太擔心，顧好自己就好之類的話。在我國小快畢業的前幾個禮拜，有天晚上我大舅突然回來，那天不是假日，因此我們都很驚訝、也有點害怕，外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沒什麼事啦只是好久沒回來了… 接著他就在坐下看電視。這時我跟弟弟、表妹們都覺得很尷尬，怕等一下大舅心情不好又要罵人，但觀望了一會兒看大舅心情好像還不錯的樣子，就放心地繼續玩鬧起來。這時候大舅突然轉過頭來問我們有沒有去過某個地方的海邊，大家搖搖頭說沒去過，大舅就笑著說改天放假他可以帶我們去喔，那是我記憶中第一次看到大舅的笑容。後來，那天晚上大舅跟我們聊了很多很多，我沒聽過他說這麼多話，而且他看起來非常開心。過了不久我媽回來了，大舅突然拿了好幾本存摺出來，請媽先幫他保管，我媽很驚訝問他為什麼要她保管，大舅只是笑笑說，他一個男人在外面其實也用不到什麼錢，而且我媽比較會理財，給我媽管他比較放心，我媽也沒多想什麼，就答應幫他先收著。只是沒想到，過了不久後就發生了那件悲劇，我國小畢業典禮的當天傍晚，大舅下班後，騎著機車被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撞上，整個人飛彈出去當場死亡，肇事者是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車子還是新買不久的…。當晚我爸媽立刻前往大舅工作的地點處理後事，我媽說她看到大舅遺體時哭到幾乎無法行走，在大舅遺體運回高雄那天晚上，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想起大舅的早逝以及肇事者的疏忽就覺得很心痛，迷迷糊糊間，我媽突然間清醒，發現自己站在一棟摩天大樓的頂樓，風呼呼地吹著，應該已經過世的大舅卻站在她眼前，這時我媽已經淚流滿面，哭著問大舅現在還好嗎，大舅對著我媽微笑，淡淡地問現在外公外婆的情況怎麼樣，他說他很捨不得大家，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他還叫我媽不要難過，交給我媽的那些東西，希望我媽可以好好運用，讓大家生活過的更好。我媽叫他放心不要有掛念，大家都會好好地，大舅又笑了，卻慢慢、慢慢地往後退，退到摩天大樓的邊緣，眼看就要掉下去了，我媽雖然知道大舅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但還是覺得很捨不得、很難過，於是伸出手想去牽大舅的手，但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大舅就往後掉下去了，那一瞬間，我媽也醒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由於我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因此我媽他們一直不敢讓他們知道大舅過世的事情，但後來殯儀館的師父跟我媽說，大舅的眼睛一直闔不起來，想必是有什麼心願沒了，我媽就到大舅面前，跟他說會把他的事情告訴外婆的，但是外公因為身體很不好，所以可能不告訴他會比較好，很奇妙的，我媽說完這些話後，大舅的眼睛就可以闔上了。後來我媽他們找了時間把這件事告訴外婆，外婆很難過但也慢慢可以接受了，只是為了避免刺激外公，因此一直到外公過世了，我們都沒有把大舅過世的事情告訴他，期間家裡也沒有掛大舅的遺照，外公偶爾問起大舅消息，我們就說他在外地工作繁忙無法回家，直到兩年後外公去世，家裡才把外公和大舅的遺照一起卦上。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剛好昨天是我大學的畢業典禮，所以才又想起來… 也許大舅並不是一個真的難以相處的人，是我們對他的恐懼讓他和我們越來越遠。我常常在想，人在要離開這個世界前，是不是真的可以預感到一點什麼，所以平常嚴肅的大舅才會突然說要帶我們出去玩，才會把他所有的財產都託付給我媽保管，若真是這樣的話，我好後悔當時的我沒有對大舅有更多的回應，如果我們都能嘗試去接近他，也許現在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了吧…. 好像沒什麼飄點，心情抒發比較多…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16.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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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iga 來自: 61.216.1.149 (06/23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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