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試煉與光輝：淺談「魔力小馬」（六）
矛……我終於知道要讓自己變成什麼了！
我要變成一隻矛，一隻渴求白面者之血、充滿怨恨的矛……
你是個好男孩……
面對白面者，你絲毫不畏懼，更有十足的勇氣保護我們……
你的心地是那麼的善良……你的光芒是黑暗所無法淹沒的……
我雖然變成一隻矛，但是我希望能和你這種人共同並肩作戰……
後會有期！
〈魔力小馬〉 第二十二章 「時逆之妖」 其八 引導之妖
知道「明礬」嗎？這是一種可以幫助濁水沈澱的東西。
將明礬投入水中，雜質就會逐漸附在明礬上而沈澱到水底，
這樣，上面的水就很清淨，只是，明礬起了作用後，性質一變，就不復為明礬。
在某種意義來說，
小馬的旅程，就好像將明礬投入混濁的水中一樣。
而小馬這一塊明礬是拿來檢驗人性用的。
之前說過，在旅行的過程中，當小馬投入這個紅塵俗世，
人（妖）心的善惡、生命的堅強或脆弱、情操的高潔與卑劣……
通通可以透過與小馬的交流來檢驗，甚至產生煥然一新的變化。
也就是日後大決戰時，所有新希望的發芽。
可是同樣的，小馬在逐漸吸收各種人性的雜質之後，
內心的陰影與不安，也在此時漸漸浮現。所浮現的是什麼呢？
簡單來說就是對於自身遭遇的質疑：「為什麼是我？」
這個問題，是每個人在面對自身變故之時，最常問的一句話。
比如說，在洞爺湖湖神找了香上和片山當守護神時，
香上問：「什麼？為什麼會選我們呢？」
「人跟神之間的基準不太相同，所以我無法說的很清楚，
簡單說來，是我看上了你們的健康。」
「什麼？就只因為我們健康，你就要我們留下來……當這個湖的守護神？」
「開什麼玩笑？我們才不願意這麼倒楣呢！」
可是很多時候，是不能不要的，是沒有選擇的，
神通廣大如白面者，也只能在成形之後，反覆問自己：
「好美呀！」
「世界上的一切都好美！」
「為什麼我如此陰暗？」
「為什麼我如此醜陋？」
這個問題，已經有點接近哲學層次了，
我無力做一個完整的解答，相信作者藤田和日郎也無法解釋清楚，
因為許多事情，真的是毫無原因的，
這種勉強用「命運」一詞概括的東西，真的無法一言以蔽之。
「真是運氣差啊！他甦醒的地方，正好是我住的村莊外面。」鏢看著紅煉，淡淡的說到。
「我之所以選中你，只是偶然。」白面者睥睨著釋夏克亞，輕蔑的笑。
「偶然」、「正好」……都不足以真正完全解釋「為什麼」，
但這畢竟是個解釋，有時人並不要求有真正的答案，只需要一個解釋。
小馬一開始也是。
當他替關守日輪解圍時，他對婢妖說：
「我有很多事要問你，獸矛！
你會什麼會選上我這樣的人？
混蛋！每個人都想要這支矛！我並不喜歡帶著獸矛啊！」
一拿起了矛，就要負起除妖屠魔、對抗白面者的重任。
沒有人希望負這樣沈重的負擔，老實說。
「其實，也習慣了，只是……
有時候殺他們，自己的手也會痛的。」小馬這樣回答遠野長老變身成的老人問題。
「都是因為我坐這輛巴士的緣故……」當小馬救出巴士上被連累的人後，哀痛的說。
這一種對命運的悲嘆與不安，是一開始在東京的小馬所沒有的，
秋葉流大概是看的最清楚的旁觀者：
「小純！你們只想到杜綱……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個無心插柳，
卻被矛所欣賞，而捲入和妖怪纏鬥中的中學生的心情？
他大可丟下矛不管……更不需要和那些妖怪纏鬥。
他可以不管白面者的事，他可以隨心所欲的過日子。
他更可以不必為被妖怪襲擊而死的人痛心……
他可以不必為了大家的幸福而持矛作戰，
而被你們這些護矛者認定為小偷……
但是他沒有那樣做。
他為了守護婦孺而挺身作戰……
即使身心俱疲、受傷無處，他還是……毅然的站起來。
他寧願把靈魂給矛，也要救杜綱。他並沒有理由要救杜綱啊！」
藤田和日郎在這裡提出了一個既尖銳又貼身的命題，
有時我們無法選擇命運所加與我們的使命，
與其去問為什麼，還不如拿出心中光明的一面去承擔它，去克服它。
藤田是這樣認為的「人性的光芒是黑暗所無法淹沒的。」
外堂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小馬……小馬……
你開始詛咒自己了吧？你開始在想卑鄙齟齷的事了吧？
消滅惡妖的責任……和獸矛並肩作戰的孤獨……
為什麼只有我這麼倒楣？
因為獸矛只屬於我……只有我被獸矛選上了……
我流了那麼多血汗……你們卻只知道抱怨囉唆。
你們根本沒有替我想過……
人類心裡所想的，永遠都是這類齷齪的事……」
面對被迷失的外堂附身的小馬，掙扎的說：
「你說的或許都沒錯……因為我和其他人類，都不是神。
所以我們的心裡都有不滿和怨恨。
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一件你還沒有看清的事實。
人的內心既然有卑鄙齷齪的一面，當然就還有另外一面……」
唯一的方法，他就借了小馬之口，對設樂水乃緒（讀者）說：
「雖然我們都和妖怪打交道，都有著黑暗的一面，
可是我們依然要笑著應戰，絕對不能認輸！」
而真實世界的妖怪，又少過嗎？
這一部份是後話，總之，我想強調的是，
在這裡，小馬也逐漸的變質，有了自己無法控制的黑暗面，
在獸矛的催化下，終於成了非人非妖的怪物，這一點，成為日後大戰的重要伏筆。
而獸矛，是一個奇特的東西。
詳細的說明，我希望後面再用較多的篇幅去談，這裡只簡單說一下，
在最後哈瑪機關給小馬的信中，
就是將靈魂與獸矛的能源畫成等號說明的，
也就是說，靈魂不斷變成獸矛的力量，
在此同時，而持矛者的靈魂會越來越少，
一直要等到靈魂被獸矛侵蝕完，成為字伏才能解脫這種命運。
而這種像小馬般，還有些許靈魂的「半字伏」，阿虎說：
「我是個妖怪，而且也是吃人的妖怪，
但是……你是人耶!
你雖然很可惡，但總是個活生生的人！
把同類殺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這樣做算什麼！
你只是要想殺白面者而已！
你……不配當人，也不配當妖……」
而唯一能改變這樣幾乎完全質變的小馬，
就是靠那些曾經被他救贖淨化過的代表女孩，
同樣的用無私的態度與誠摯的溫柔，去呼喚回迷失掉的小馬靈魂。
讓被黑暗吞噬的光明重新顯現，「把我們熟悉的小馬還回來！」
在這裡「梳髮」這一個動作，個人以為是有其象徵意義的，
一來，梳髮有將混亂的事物回復秩序的含意，
二來，髮一向有「煩惱」意思，一綹一綹被少女梳掉的頭髮，
也代表在旅程中小馬所吸收的負面感情同樣地被清理掉一樣。
一直以為，這一段是第一部份「旅程之章」的最高潮與總結，
藤田和日郎花了許多的篇幅將前面的重要人物再次交代，
也用了一邊只有九個法力僧加鏢十個人，要面對三百萬婢妖的絕望感，
而另一邊由五位柔弱少女加兩隻妖面對失去人性、無法理喻的半妖小馬，
故事的緊張度和節奏感，藤田和日郎都掌握的恰到好處，
無論如何，這一段是絕對不可忽略的好戲，
非我筆墨可以形容，勞煩大家回頭自己翻吧！
只是救回來的小馬，只是暫時回覆人形，
他的內心黑暗的一面，並沒有就此消失，
仍然逐漸的侵蝕著他，終於在最終決戰之時……成了最最致命性的一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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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稿：2003/09/24
完稿：200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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