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
妳很累,所以就沒吵醒妳了。
但顯然在副駕駛座上,不怎麼好睡,即使睡著了,妳的臉在眉宇之間還是有小小的縐褶,
還是有翻來覆去的騷動。我不時往右手邊看去,看著後照鏡,看著來車,順便看看妳的睡
臉,或者下意識地,摸摸妳的頭。
我打算在下個紅綠燈偷親妳。
但,現在還是得送妳回家才行,因為雨下得我有點心煩,像是下在我心上般地,一滴、一
滴、一滴、一滴。
車子行駛著。
就那麼一次。
一樣是這樣下著雨的深夜,即使下著雨,車上的冷氣開得很強,然而,氣氛更是凍人的僵
,現在想想,也或者,那時車上根本沒開冷氣。
我們吵了唯一一次架。
只是我們都在等。等誰快來打破這個僵局。
車子繼續,行駛著。
沿途像是挽著妳的手一般,那樣地熟悉卻說不上來,我還記得,再往前一點開去會有家早
餐店,妳喜歡吃那裡的中式早餐,總是:「燒餅、油條加豆漿。」這甚至成了口訣。
唸著唸著,就成了習慣了;念著念著,也就忘不掉了。
車子,走走停停。
很多時候,我會覺得開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是意外或是罰單可怕;是車子如果就這樣
不知道方向,一直行駛下去,那很可怕。我的意思是說,這就跟愛情一樣,好像是你控制
了方向盤,實際上卻是這阡阡陌陌的道路控制了你的方向感。
某次,我把這荒謬的說法說給妳聽,妳卻說我是神經病,只要副駕駛有個人指引著方向,
不就好了?我聽了,不知怎地,就是安心。
車子,開進巷子裡,慢慢減速了。
如果繼續開進這巷子裡,接下來是長長的斜坡,這個斜坡總是有魔力吸引著我,如果是騎
自行車的話,就可以直直地不用踩踏板就可以往下走,既是下墬又是在前進。
猛然地,我一個閃神,毫無意識的停下車。
有隻貓闖進了駕駛座正面擋風玻璃的視線,這隻貓也闖進了我的腦中,那是隻圓臉的白貓
,身上有某些塊狀的黑色,它看都不看你一眼,就這樣劃出一條虛線,從左到右,然後消
失在你的眼角。
等發現這是個錯覺,確定沒有這隻貓時,我定了定,回過神來,熟練地叫喚著坐在駕駛座
的妳。
車子停了,雨也停了。
我拉起保險桿。
「嘿,我們到囉。」
我有點不忍地叫醒妳,但我更不能讓妳睡在又狹窄又空氣不良的破爛房車上。於是我又晃
了晃妳的肩膀。輕輕地拍拍妳的臉頰,妳終於甦醒。
「喏,到妳家了。」我說。
妳不經意地揉揉眼睛,撩撩頭髮,才看清楚四周。只見妳搖頭晃腦地看看四周,接著疑惑
地,看著我。
「這是哪裡啊?」
「這是…。」霎時間,彷彿在牆上的耶穌般,我愣住了。
我一點也說不上來,還是說,我說不出口?
那晚,只留下一個疑惑的妳。
與另一個假裝疑惑的我。
還有個,第三者。
2008/07/13 AM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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