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流淚的感覺
我忘了流淚的感覺，但卻不是因為喜悅......
好久沒有流過淚，有時候真的好想狠狠哭
一場，但無奈眼淚它就是出不來。
如果要為流淚定義，那我期待的是嘩拉拉如洩洪般的潰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種
。這樣的眼淚，我一向自豪的記憶力資料庫中，搜尋符合結果的只有兩筆。
一筆是小學時，阿公過世，第一次面臨親人永隔的情況，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感受
到一股錯愕。在趕回南部老家的途中，在車上，我不記得難過的感覺，但我記得眼淚就像
是打開後壞掉的水龍頭般無法抑制。這情況一直持續到回到老家，那些我印象不深的姑媽
嬸婆們衝到巷口，個個神情慌張地趕緊將應該叫做麻啊孝的東西往媽媽姑姑們的身上帶。
我的腦突然自動地將這場景跟遲到的戲班子做了聯結，晚了，上戲了，別讓看倌們久等囉
！大人們的舉動讓我獲得一絲的冷靜，而就在媽媽她們被催促地教導要如何向戲劇般地鬼
哭神嚎從巷口邊哭邊爬進去靈堂時（爬兩步，手還要起來在空中揮個幾下那種），我忽然
懂了。我懂了，死是真，戲是假；人性是真，儀式是假。一個原本嚴謹肅穆的場合，被人
們只顧著作戲卻忘了用心悼念而走味。
那一刻開始，我再也無法因為親情流淚。
另外一筆是高中時，為了真理跟媽媽而戰。那是個下午，我的母親剛退休不久，成天躺
在家裡看小說無所事事。我經過縝密的計算，即站在兒子替母親想的角度，提出「家是建
言」，希望她可以出去走走或是找點活動來從事。一來為了健康，二來也讓生活更充實。
但接下來媽媽的反應讓我又是一陣傻眼。她竟然破口大罵，先罵我不孝再罵我還是不孝，
她為了這個家付出那麼多，想換得幾個跟席娟共度的時光也不行，
blahblahblahblah.....，看過九品芝麻倌的人大概可以想見她罵我的神情。年少氣壯的
我自問心無愧，打著真理的大旗當然要跟孝道的大軍槓上。那時不能體會母親的敏感，真
的是發自內心為了母親好的提議，竟落得這番下場。關進房間裡，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落
，覺得委屈極了。也許這對別人來說是件小事，但對凡是講究公平真理的天秤座的來說，
我真的有想死的念頭。我在房間理邊哭邊試了很多自殺的方法，諸如用手捏住自己鼻子，
尋求閉氣致死；又或者是用頭撞牆壁，試圖追求文天祥之流的壯烈死法了表心志，無奈太
過認真而導致睡著，錯失慷慨犧牲之機會。
醒來後，在黑暗中，腦袋很清醒，那一刻開始，我再也無法因為真理流淚。
阿公的死讓我嗅到了人性的虛偽，跟媽媽的爭吵則讓我更珍惜真理的可貴；我無法時時
掌握人性，也無法刻刻證明真理，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收進口袋，也彷彿將自己的心
封貼了起來。
不知道前後有沒有關連或影響，我以為自己有留個窗口給愛情，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最近看到周遭的人感情觸礁或是拌嘴吵架抑或是遭遇不可預測之兩人三角之類情事，我也
只靜靜地聽，心裡倒是起不了太多漣漪。試著愈將自己投入別人的情境，就愈發覺得自己
的麻木。
有的人因為要挽回一段愛而流淚，有的人因為失去一段愛而流淚，有的人因為看破一段
愛而流淚，也有的人為了感動而流淚，總的，都是為愛流過淚，眼淚，在某些煞那跟付出
劃上等號。
談了也不算少段的戀愛，但竟想不起來自己曾為愛情好好地流過一次淚。興奮的眼淚沒
有，惋惜的眼淚沒有，傷心的眼淚更是沒有。沒有的感覺在腦袋盤旋，想著沒有眼淚的愛
情是否稱得上愛情，眼一閉，覺得不確定了起來。
是因為不夠愛還是因為沒有付出，是因為沒有過感動還是沒嚐過心痛，我想都不是。
我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在很多個寂寞轟炸的夜晚，或是感情滿載的當頭，找不到宣洩的
出口。有時，好想也能好好地哭個一場，讓自己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堅強，讓自己記得自己
還是個有血有淚的男孩。
天又黑了，周遭的一切喜怒哀樂繼續上演，曾幾何時，竟開始羨慕起會流淚的人，因為
，
我早已忘了流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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