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關於稱謂、認同與女同志社群已刪文
雖然貼論文用理論似乎會被指責吊書袋(怕.jpg),FTM或稱呼伴侶為老公的社會大學
人需要左轉,這串討論又令人厭煩,但在石牆事件剛滿五十周年的此刻,這幾天看到版上
的惡意與誤解滿滿還是想要廢話兩句。
我自我認同為女性,擁有可能不那麼認同自身為女性、仍在既有性別定義間擺盪的伴侶
,但在溝通確認對方可以接受後仍稱呼其為女友(同時不斷騷擾之XD),應該有資格發言
吧(抖)。以下的想法都不是要為陽剛女同志、跨性別或猶移在兩端者代言,我只是想表
態,自己願意與之並肩,如果真的必要,也可以跟他們一起左轉,離開不友善的社群。「
女同志」的定義與標籤從來都不那麼重要,它可以是浮動的,可以被我們改寫、顛覆甚至
放棄。將眼光放在活生生、充滿差異的個體,才能使我們真正自由。
這整串討論最令人焦慮的並不是女同志的疆界到底該劃在哪裡,而是當一個一個認同猶
疑的人出來分享生命故事時,底下就有許多聲音開始質疑當事者的身分認同(只差沒有要
人家去廁所驗明正身了),甚至有一些「請你左轉」的聲浪出現,開始排除這些可能「不
那麼標準」的存在。先說,我主張認同這件事更取決於個人,更不必要時時向人交代,那
僅是個人安放自身的處所。因此這些仍未明確標定身分、但仍在拉版活動的人們,我仍樂
於擁抱他們是「女同志」,除非他們拒絕。
既然版上背景尊爵不凡的大大們那麼喜愛引經據典、仰望西方,我就來舉篇近期才剛讀
到的文章。我也並非性別專攻,而我認為思辯相關議題時引用前說的重點在於,你能否由
此延伸出有意義而靈活的判斷,從而思考自身處境、外在環境的合理性,而非把一切責
任推給所引用的內容,同時僵化地將之當作論據,甚至去脈絡地將之導向相反的結論,
我想無論背景如何,這是現代人的基本素養。
Carrie Lyell是歐洲最負盛名的女同志雜誌《DIVA》主編,七月時她在英國的《獨立報
》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跨性別者並不會「抹除」像我一樣的女同志 - 我會為了平等與他
們並肩作戰〉(Trans people aren’t ‘erasing’ lesbians like me – I’ll
fight for equality standing side-by-side with them,也可以找到由吳馨恩翻譯的中
文版)。她/他認同自己是陽剛女同志(butch-lesbian),在文章裡提到當前的「性別
文化戰爭」之下的社會正在排除像她/他這樣的女同志,而她/他這樣的人也在LGBT+運
動中被視為「次等女人」(遺憾的是,在拉版中,這樣的人還可能「不是女人」)。她
從自己的生命經驗出發,對正在排除自己的女性主義者喊話:
「當來車向我丟雞蛋時,那些專欄在哪裡?當我的鄰居在凌晨五點從牆壁另一邊叫我「f
******* dyke c***」時,他們又在哪裡?每次我在公共廁所裡被行注目禮,或被稱為「
先生」,或是被嘲笑和奚落時,那些關注去哪了呢?」
在這位不夠「淑女」的女同志被嚴苛女性主義者們審視著、在她的酷兒認同被世界框限
、否定、粉碎的同時,卻從女同志(可能不是拉版)、男同志、雙性戀與跨性別者那裡得
到了慰藉,他們擁抱她/他的陽剛特質,不去過問她/他是否考慮做性別過渡;在其親身
經驗中,也有許多女同志並不具二元性別認同、順性別與跨性別女同志也能在一起。在這
塊看來似乎不夠「乾淨」的混雜土地上,不同特質的人們豐富著彼此,而非審視對方是否
足夠「女性」、足夠「男性」或者足夠「女同志」。
當女同志社群脫離了T婆的二元分類,我們所擁有的不應該是僅能容納「自我認同為女
性者」的空間,而是更有能力接住曾被框架拋棄、拒斥的人。
Carrie Lyell無法成為一個足夠標準的女人,因為她/他沒有辦法,我想版上許多為此
苦惱的人也是一樣,未必是因為男性擁有比較優越的社會利益才「選擇」變得陽剛。相對
來說,我們也不是因為當女同志比較蝦趴(?)才冒著在公車上被毆打的風險牽起女生的
手。這樣去推測陽剛生理女性與跨性別者的動機,不就跟萌萌的「同性戀後天說」一樣
?
要吊書袋就吊好吊滿。我很欣賞的酷兒研究者Halberstam對於「T是模仿男性、複
製父權」的說法曾提出帥氣的回應:「對不起,如果說她們是分享男性特權的話,老實說
,她們並沒有享受到;相反地,T常常會因為她們比較陽剛的表現而成為攻擊的對象。事
實上T 的存在正好挑戰到父權、挑戰到父權社會男人規範性別的權力。」
不一定要這麼樂觀看待T/跨性別/性別酷兒對父權的挑戰,也許更重要的是承認並接
納他們的存在,並且營造一個友善的社群讓我們彼此共存。要讓女同志在父權為主的社會
中獲得更好的環境,絕對不是將陽剛特質從這個社群排除,或是粗暴地說,你不認同自己
為「女性」,所以請你左轉出去。從波娃的存在女性主義就早已提出「女人不是生成的而
是形成的」,到了現在,也早就沒有固著的女性定義,更遑論女同志的定義。「什麼是女
同志」可以是流動的討論,他的定義存在於活生生的「我們」,在彼此交涉、支持或衝突
之中,在不需要承擔外在眼光的自在存活之中衍生。
Carrie Lyell在文章後半中提到:「上個月兩名女性因為拒絕親吻而在倫敦的公車上被
毆打時,兇手並不是跨性別者」,跨性別者與陽剛女同志反而同時負擔著來自異性戀的
敵意與女同志的質疑,甚至壓迫。這兩位的話語都很直接地告訴我們:「不要再放錯箭靶
了。」
相較於男同志明顯的拒C,女同志的拒T/拒跨/拒陽剛可能是在這種拉版年經文裡才
隱微顯現(同時包著多元、包容、做自己的糖衣,任意地曲解性別酷兒流動自由的意涵,
將之當作另外一張僵固的標籤)。這確實是非常適合認真討論的機會,但在這些討論中夾
藏著對他者的排斥絕對不是好事,一遇到相對立場的人就忙著貼「韓粉」、「社會大學」
的標籤也不是什麼成熟有建設性的討論。我極度希望有更多人能認真想想,為什麼對生理
女性身上的陽剛特質感到不適?對照著陰柔男同志的處境,我想要很武斷的說,外界的誤
解不會是理由,對於「偏離正軌」的恐懼與排斥才是,從內部拒絕與排除才真的是在複製
「異性戀霸權」;而讓妳無法正正當當稱呼「女友」、「老婆」的也不是這些陽剛女同志
而是妳可能需要耐心解釋、對性少數陌生的群眾。再說一次:不要畫錯了箭靶。
我女友昨天問我,若未來結婚了,要怎麼對外稱呼他?他並不完全認為自己是男性,
但比起老婆、太太他更願意被稱作「先生」或者「老公」,我想我會很願意在親友同事親
眼見到可愛漂亮(?)的他而傻眼時,態度自然而堅定地多解釋一句:啊,對啊,我「先
生」和我都是女同志。如果那天到來,而我需要因為是個背景不同而難以溝通的「社會大
學」被貼上標籤、被逐出拉版,那就,掰啦~~
補個refernce: http://sex.ncu.edu.tw/activities/1999/1127/199912-news01.html
這是中央性別所1999年辦的討論會,拒C恐T的討論20年前就有,拉版真的不要再繼續落後
二十年啦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1.23.154.6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esbian/M.1565697333.A.69F.html
※ 編輯: chuchunhsu (211.23.154.67 臺灣), 08/13/2019 20:3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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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開心能看到妳現身,我原本最擔心的就是年紀較長的女同志,對他們而言認同是更曲折
的
過程,還要來被誤解、否定、質疑,真的很累很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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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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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惹~我真的很不會用PTT,謝謝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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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我也想超久的,因為我也遇過不少厭女T/FTM,白眼翻到眼球都痠了。
但我認為這是兩個不同層次的問題:個人認同與性別處境應該分開討論。
部分陽剛女同志的厭女或否定女性特質可能有許多複雜的原因,也可能是一般對女性的要
求/偏見/對待與他個人衝突,讓他想要掙脫這個身分,在這之中個人絕對不是要檢討的
對象,真正應該批判的是社會整體對女性的敵意。一樣那句話,不要畫錯箭靶。
我不認同某些陽剛女同志的厭女態度,但我仍然尊重他們對自己的認同。
歷史早就告訴我們,框架和伴隨而生的劃分僅會帶來排除與歧視(推薦我最近很愛的
怪小說《空間物種》),定義誰有資格自稱女同志而誰不絕對不會帶來讓女性處境更好
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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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回應了嗎XDD好像是不能回文但可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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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huchunhsu (211.23.154.67 臺灣), 08/13/2019 22:4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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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留言者考量隱私問題來信要求刪除留言,我仍保留我當時的回應
一點都不偏,我想討論的就是,在外在條件已經這麼不友善的情況下,一個沒有辦法被放
在特定框架下的人能不能被包容,如果連女同志社群都沒有這個空間,要因為你的打扮、
稱謂、性別氣質而審查、驅逐,那不是蠻可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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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huchunhsu (39.9.13.142 臺灣), 08/14/2019 01:32:56
原留言者同上,我仍保留我當時的回應
正是因為反對硬把認同塞給別人,我才徹底反對版上某些論調,那些假「做自己」之名硬
是要把別人放進特定類別(包含被完全錯解的性別酷兒(白眼),酷兒是流動的狀態,不
是拿來硬塞給人的標籤)的人,不正是造成你困
境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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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應也是一樣:讓渴望成為白人的黑人
和仍然認同是黑人的黑人不幸的,都不是他們個人,而是白人至上的社會。
法農的黑皮膚白面具雖然老套了,應該會蠻適合回應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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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huchunhsu (211.23.154.67 臺灣), 08/14/2019 13:4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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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謝謝大家(鞠躬),認真覺得安靜下來好好用文字整理思緒,或是去看看既有的討論,
會比盲目漫想或是自我辯護來得有幫助,我想板上的討論將能幫助女同志社群更
推進關於這議題的想法,但就我個人而言,也不樂見爭吵中對特定群體帶來不必要的傷
害,畢竟有意義的討論也是需要醞釀和準備,甚至需要下點思考和自我推翻的苦工,憑著
個人偏見無的放矢或是鞏固既有論調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
※ 編輯: chuchunhsu (211.23.154.67 臺灣), 08/15/2019 13: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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