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好好－8
「愛上你是生命中最容易的決定，怎麼可能，卻走到了最難的選擇題。」
《2014》6月
時值盛夏，也是即將畢業的季節，意味著某些轉捩點開啟的階段，也許是相遇，也許是別
離，也許是再遇見。機會就這樣悄然來臨，突襲你一個措手不及，甚至總是選在你一點準
備都沒有，也不是最好時機的時候出現。
於是，那天你突然捎了條訊息給我，說為了某些原因，你必須來到這座城市住幾個晚上，
訊息上開口問我：「可以借住妳家嗎？」我說過，我對你從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有關於
「不」的字眼了。我欣然接受了你的提議，接了你丟過來的球，還以為自己真能夠穩穩地
接住。
你來的第一個晚上，被工作纏身的我，好不容易跑到和你約定的公車站碰面時，那末班車
正從我們眼前離去。
「公車...走了耶。」許久不見的第一句話，總是如此無厘頭。也許我的生命中終究得參
與點風趣的色彩。沒了公車，要過橋才能到我家，而除了小黃又沒有別的交通工具，我索
性帶著你走上橋，就這樣走回家吧。
「我住的地方，過了這座橋就到了，看你想要搭計程車還是用走路的？
我之前走過一次，大概20分鐘就到了。」
「沒關係，我知道你想走路。」
好像習慣了我的不按牌理出牌，你總是微笑地點頭答應我。
是奇蹟之神再次降臨了嗎？想給我一個和妳解釋清楚的機會。所以從橋的這一端走到彼端
，徒步些許就20分鐘的路程，竟給我們走成了一條漫長無盡的路。然而在橋上，我在前，
妳在後，步伐速度一致地走著，無語。
什麼話都沒說的時候；什麼事就都不會發生。但我寧願真的相信時間的維度曾在那座橋上
停滯了一毫秒，就算我們彼此當下不曾察覺。否則為什麼那段路總是在往後的日子裡不斷
重複出現在夢境裡，不斷帶我回到那時的場景。
「你給我一個秘密，讓我觸摸到星星，在一個夏日夜裡...。」一個夏日夜晚的秘密。
記得橋上的車光流瀉，路燈閃一下閃一下的，我們腳下的影子淺淺深深，淺淺深深。我
們一起渡過了這條河，就在那條橋上。其實也不用真的摸著石頭過河，妳只要沿著我的影
子走，就能跟我一起回家。
****
「多希望回到那個晚上啊…」看著同樣的一座橋依舊好好的在那兒，
我和J躺在橋下的河堤草地上，喝著我們不知道第幾罐的台啤，
我什麼也不做地瞧著眼前的橋，J則是閉上雙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妳是說回到林育文住妳家那晚嗎？」
「我以為妳睡著咧！嚇死誰啊，還被妳聽到我的murmur。」
「誰睡著，我這叫閉目養神。不過啊，真不該說妳心太軟，還是心太狠？」
「你這什麼意思？」我轉頭瞅了她一眼，想要聽聽看這位從高中就認識我、參與我生活大
小事的老朋友會怎麼評論我。
「妳想想看，妳明明知道林育文是怎樣個性的人，她今天願意主動找妳，難道還會有別的
原因嗎？」
「她最在意的是誰，妳難道感覺不到嗎？妳當時對她那樣…唉我也懶得說妳了。
總之我覺得你還欠她一個道歉。」
「妳說的我當然知道只是等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啊。」人生可以被稱之為遺憾的
事情有這麼多，對我來說卻只有這麼一件了。我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下，假裝我早就忘了
第一次和她遇見時，我也是這樣仰頭喝下一罐飲料。我當然得假裝我忘了，因為遺忘才是
思念最好的解藥，就算是假裝的，都好。
《2007》10月
運動會倒數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每天除了要應付八堂課，還得要利用下課時間
練習大隊接力，趣味競賽，有時候連晚餐時間都省了，乾脆直接請同學幫忙買，再到圖書
館趁七點晚自習開始前呼嚕呼嚕的吃掉。手搖飲料再偷偷藏在書包裡，帶進自習室喝，這
就是高中時代的小確幸。
雖然忙碌，卻忙得很開心，很專一；因為是我生命中唯一一段，早上睜開眼醒來就知道今
天絕對可以看見她的日子。本來就喜歡觀察別人的我，很快就學會如何和班上同學處得融
洽，更因為這次運動會的配合，我跟她的距離似乎也悄悄地拉近了一釐米。
這週由於學校圖書館內部整修，晚自習暫停，因此星期三放學後，我和珩約好要待在教室
把進場表演服裝做好，布料什麼的都準備好了，只差丈量尺寸和裁縫。下課後，珩把布料
和道具拿到教室後面擺著的一張大桌子上，拿出剪刀和量尺。我和林育文也從位子上起身
，走到教室後方。
「欸對了，我忘記跟你們說，我等下打工的蛋糕店臨時要叫我六點半前要去代班，所以我
只能待一下下，六點就要走，剩下的就麻煩你們啦！」珩邊說邊把工具挪到我桌前。
是我看錯嗎？珩剛似乎往我這眨了眨眼。林育文聽了沒做出太大反應，只是點了點頭。
反倒是我，想著等下就要面臨的獨處時間，喉嚨緊縮了一下。時鐘指針一下子就來到12的
地方，珩收拾好書包後一溜煙地不見人影。
「我來幫忙做珩的好了，妳自己那邊弄好的話可以先走沒關係喔～」我開口打破橫亙兩人
之間的空氣，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愜意。
「不然妳的份我也幫忙用一點，而且你不是還沒量自己的衣服尺寸嗎？
我先來幫妳量好了。」她拿著皮尺走到我身後，雙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嘎然而止。
「你可以繼續做，我只是要量一下妳的肩膀寬度，等下才可以裁布。」
她若無其事地說著，我卻緊張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你可以面向右邊一下下嗎？我要量裙子長度。」我像個木頭人般，四肢僵硬，但還是聽
她的話轉身，不敢轉頭看她，只能用餘光感受到她蹲在我右手旁，專心地拿皮尺從我的腰
際往下量，手指的溫度接觸到我小腿的皮膚，微微發燙，分不清熱的是我的皮膚還是她的
手。
教室裏頭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平常喧鬧的走廊此刻也靜悄悄地，一點聲音都沒有。我
的腦袋卻亂哄哄的，希望有什麼來打破此刻的寧靜，卻又暗自希望這個晚上時間走得慢一
點，讓我奢侈地獨享和她兩人共享這個教室的氣味，沒有人能把她帶走。
她就在我身邊，伸手就能摸到她的髮梢，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低著頭認真剪布的她，會
不會發現此刻我這樣愣愣地看著她呢？從來到D班後我就慢慢發現，她是一個不多話的人
，這樣形容甚至都保守了點，可以說是個能不說話就不會開口的人。
可是她就是有一種魅力，讓同學喜歡找他說話的魅力，以及讓我喜歡上的魅力。讓我忍不
住想接近她、把她的腦袋打開看看裡面到底在想什麼。
突然，她抬起頭瞧著我，在我還來不及收回我的愛慕眼神之前就這樣猛然對上她的。我們
在這世界上相隔的距離，只剩下不到十公分；更貼近的，是我衣服底下噗通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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