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好好－2
「自從與妳相遇，往後生命中遇見的每個人，都像妳。」
《2016年》8月
打球的時候每一口呼吸的節奏都很重要，關係著你下一球會不會命中。
節奏是影響出手時機的因素，身體朝著籃框的方向，雙手抬起，球從指尖處離開，
靠手腕的力量輕輕將球往45度角的方向投去。
我喜歡籃球，不單只是喜歡球進時網子「唰」的一聲、
或是用盡全力在三步以內做出漂亮的上籃；
而是在比賽的最後，不論勝負，都可以擁有和隊友共享的每一個片刻。
因為我喜歡跟著其他人一起走到最後的那種感覺。
球在妳手中，但不是妳的，是大家的。
要在最短時間內判斷出隊友的方向，她要去哪、從哪裡跑，
決定之後將籃球義無反顧的傳出去，信任妳的隊友，信任妳自己的決定。
當然還有，只有在打球的時候，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篤定自己是快樂的；
單純地快樂。
「可以報隊嗎？」
我對著正在場上投籃、初次見面的背影這樣開口。
她的身高比我高了一個頭，穿著黑色的球褲和深藍色短袖T-shirt，
在球場巧遇的她，和妳的身形異常相似，讓我不禁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一樣不常笑，但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樣子，很像妳。
我發現她似乎沒有同伴，試探性地問了她。
她轉頭察覺了聲音發出的方向，同時幾乎反射性地回頭對我說：「當然可以啊！」
可我想起的，竟是妳那次回頭看我的樣子。
那天晚上的球場燈只開了一邊，有點刺眼、反光，
她在光的前面，讓人看不清楚的臉，
但我知道她伸手向我要球，我還是傳給了她，儘管這麼模糊。
看到了對方向妳伸出手，彷彿在告訴妳：別怕，我在這。
於是妳決定把自己手上的球交付給她。
因為妳相信，在妳看不清眼前的路時，
她可以清楚的看見妳，然後穩穩地接過你的球，
然後你們一起把這顆球投進、得分。
打了幾個小時之後，我和大學同學坐在場邊歇息，
不得不感嘆真的是有年紀了，才不過打個三三就累得半死。
「大家，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同學突然開口問了她
她回頭說好的時候，我彷彿聽見了妳對我說話。
那一刻，記憶跟現實的交界模糊了，
妳的臉和她的重疊著，我彷彿越過了時間的邊線，回到了從前。
《2005年》10月
學生宿舍餐廳是這樣的，餐廳的桌子是白色的大方桌，
一側坐兩人的話，共可以容納得下8人。
由於我們這寢只有5個人，因此2寢有一半的人會補來我們這一桌。
於是，我和對面寢的那位學姊有了這樣小小的交集。
早上點名、午餐時間、晚自習後的點名，
我每天有三次遇見她的機會。
那就像是我生活中的小確幸，也是在那百無聊賴的讀書routine裡，
唯一還值得小小期待的事情。
學姊總是獨來獨往，早上也總是比其他人還早到餐廳，把早餐外帶拿去教室吃。
唯獨中午，大家都會在同一時間坐在餐桌上吃飯時，才有機會和她說上幾句話，
但那人從來就不是我，而是瑞。
「瑞，妳要吃青椒嗎？我不敢吃。」
學姊把餐盤推到瑞的面前，示意要瑞接手她的青椒。
「那有什麼問題，我還覺得吃不夠咧！」
瑞筷子一夾，就把學姊的青椒全掃到自己盤子裡。
不知道為什麼，瑞總是可以輕易地融入任何一個新環境中，
不管是國小換班級、升國中時陌生的學校環境，又或是現在，
她就像是一條變色龍，可以隨著周遭環境轉換自如，
每個人都能和她相處得很自然，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或許是受到小時候常常轉學、搬家的影響，
我沒辦法輕易信任一個人，更別說見過幾次面就要我和這個人侃侃而談，
防衛色彩較重的我，在別人眼中總是保持點神秘、維持點距離。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攀談了，學姊大概連我都不曾注意過。
吃完飯，拿著餐盤到餐廳後方排隊等洗碗時，我忍不住開口問了瑞：
「妳知道為什麼學姊...都一個人行動嗎？感覺她也只會跟妳講話耶。」
「妳說哪個學姊？」
「拜託，還有哪個，就每次中午都跟我們坐同一桌、住對面寢那個啊！」
「妳說睿妤學姊喔？偷偷跟妳說，因為她...」瑞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低語。
「她喔，有男朋友啦！她都趁下課時間或是吃飯時間，跟他男友傳簡訊或講電話啊，所以
當然一個人行動囉～」瑞饒富興味地看著我，等著看我有什麼反應。
「喔...是喔，哈哈原來。」我乾笑兩聲，希望瑞沒看穿我原本希望是別的答案。
「陳以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喔～？妳是不是對睿妤學姊...」
瑞把臉湊到我眼前，盯著我一動也不動，
她知道每次只要猜中我的心事，我就會把臉別開，不敢直視她。
「妳少在那邊亂講，走開啦！」
我把手上還沒沖乾淨的洗碗精泡沫塗到她臉頰上，逼得瑞急忙跳開，
兩人邊互嗆邊打鬧著離開宿舍餐廳。
高一我在A班，瑞在F班，兩人教室之間有段不近的距離，
所以每天吃完午餐後，我們都一起走到轉角樓梯間，再分別往各自的教室走去。
跟瑞道別、爬上二樓的階梯後，我怔怔地想著睿妤學姐有男友這件事，
原來她之所以一個人來往，是因為空閒時間都在跟男友傳簡訊或講電話，
熱戀中的人總是特別引人注目啊。(是這樣的嗎？)
心底有點失落，有點不知所云的情緒。
第一次萌芽的情愫，就在自己都還沒察覺這是什麼之前，就悄悄熄滅。
****
晚上10點20分，寢室傳來敲門聲。
「林可欣？」前去幫忙開門的是奕昕學姊，她和林可欣在高一時曾同班過，
曾經試圖想從奕昕學姊口中打聽點林可欣的八卦，
聽說可欣學姊從高一就很受同學、學姊的喜愛，
但奕昕學姊總是露出一臉不置可否的神情。
「我來找瑞啦，她在房間嗎？」
正在上舖的床看書的我，往下探頭看，發現可欣學姊身後藏著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瑞好像去曬衣服了啊，妳找她幹嘛？」
「是喔...那等下她回來妳可以叫她來我房間一下嗎？我有事找她。」
「好啊，我再跟她說。」
過沒多久，瑞端著臉盆和衣架回到寢室。
「瑞，剛林可欣有來找妳耶，好像叫妳去她房間一下。」
奕昕學姊話才剛說完，瑞就急忙把臉盆和衣架丟在椅子上，快步走了出去。
那天晚上，直到熄燈時間，瑞都還沒回房間。
我胡思亂想的毛病又開始作祟，天馬行空地想著，
瑞難道是惹到學姊了，兩人正在吵架嗎？
還是學姊找她去聊心事？學姊要送她禮物嗎？
其實，關於瑞的好人緣，我一直都是感覺得到的。
那時候不管是在宿舍餐廳、在教室走廊，
每當我和瑞走在一起的時候，大家都會主動跟她打招呼、學姊都認得她是誰，
她生日時收到無數學姊給的小禮物和卡片，
當然也有一張張想趁機了解她喜怒哀樂的個檔頁。
所以，瑞跟可欣學姊會這麼要好，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不過，真的...只是要好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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