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Miko-5
當我在深陷在過去的回憶中時，
「學姊？」忽然一個清脆又帶點遲疑的聲音闖進了空間。
「學姊...林學姊？」原來是Bem。
「你來這裡作什麼？？」我憋著嗓子，企圖隱藏自己的虛弱與錯愕。
「學姊，因為妳出來太久了，我有點擔心所以來找妳看看，
想不到妳真的還在這裡……妳還好嗎？怎麼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
Bem很快地循著我的聲音來到門外。
「我還好」
這句話差點由習慣獨來獨往的我口中脫出——
但下一秒我看見了自己染得鮮紅的底褲，及下體不斷滴流到馬桶裡的經血塊。
「……Bem，可以請你幫我一件事嗎？」
我已忘了我當初是怎麼將自身如此狼狽的情況給說出口的，
只記得沒多久，Bem便給我送來了一件乾淨全新的粉紅內褲及一包衛生棉。
自從那次難堪的事件過後，基於一種感激又尷尬的複雜心情，
我對Bem不再如此不耐煩與冷淡；
而他也很識相地裝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讓我可以心虛地繼續每天被他跟在身旁，被他在學校走廊上大喊著學姊。
當我漸漸忘卻那種難堪時，Miko便在我家發現了那條粉紅小內褲。
「這樣對勁嗎？」
聽完我詳述與Bem的認識過程及那條內褲的由來後，Miko竟有些不悅。
那張臉蛋，讓我想起一年前我與她在那場衝突中，她一巴掌呼在我臉上的那股狠辣。
「怎麼會不對勁？」
Miko的反應遠遠不如我的預期，我以為她會替我開心，
畢竟我身邊多了一個可以替我解危的朋友啊。
Miko沒有回應，眉頭深鎖不語。
我忍不住抱住她，「怎麼了？妳不喜歡我在那個不熟悉的班上找到朋友嗎？」
「也不是不喜歡。」她沒有回抱我，但也沒有抵抗，就這樣順從地讓我抱著。
「只是…」她幽幽地說著，「Bem讓我想到了大頭。」
我愣住，抱住她的肢體忽然不能維持自如的狀態。
「他這樣喜歡妳、一直黏在妳身旁，
不管妳如何冷淡不耐煩，他也不以為苦，
甚至在妳亟需幫忙時，他就如此剛好地出現在妳眼前幫助妳……」Miko自顧自地說道。
「難道，這些都沒讓妳想起大頭？」
「......」
這些都沒讓我想到我的前男友嗎？
說真的，並沒有。但被Miko這樣一說，Bem好像......真的挺像大頭的？
我還來不及消化Miko說的話，她已掙脫了我的擁抱，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林，妳可以答應我，不要再跟Bem有往來嗎？」
「為什麼？」我無法相信她會提出干涉我交友的要求，「是因為他很像大頭嗎？」
「聽著，Miko，我有妳，而Bem有Ann，我跟他『絕對』不會有什麼。」
說著，我握住Miko的雙手，
「況且，我早就不愛大頭了，我愛著的是妳阿Miko！難道妳連這點都不清楚嗎？」
「天阿！林，妳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似乎把Miko一貫富含的耐心磨光了，她大叫甩開我的手，接著是連珠砲似的攻擊。
「林，妳難道忘了大頭以前怎麼對待妳跟我的？」
「他那時也跟Bem一樣如此暖心、如此情義相挺，但最後呢？」
「他差點藉著酒瘋強暴我，還拿呆呆強拍妳的裸照自慰……，這些難道妳都忘了？」
「妳怎能永遠都猜得透友善的人背後心底的真正心思！」
「林，遭遇了那兩年的種種，妳怎會因為一場及時雨而鬆懈？」
Miko顯得對我相當失望，一連串尖銳卻又猜疑的問話，
問得她像個洩了氣的氣球站在床邊。
看見她那副武裝卻又窩囊的模樣，我心底的一股無名火也燃燒了起來。
「我哪裡鬆懈？」我冷言道，
「我剛剛也跟妳提過，他黏在我身邊有五個月了，
而我根本就沒在甩他、也根本不在乎他；
妳怎能因為他這次的幫忙就說我鬆懈？
就說我忘了妳前男友跟我前男友對我們做的所有事？」
「對，妳沒鬆懈，也沒有在乎。」
像洩了氣的氣球的Miko眼神望向遠方，
「那，為什麼妳會選擇在我無意間翻找到這件內褲才對我提到Bem這號人物呢？
而不是發生的那天就跟我說這件事？」
「而最讓我難過的是，為什麼我居然需要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去解釋、去說服妳，
不要跟妳口中所說『根本不甩』、『根本不在乎』的男子再來往？」
Miko的一句句犀利問句刺得我的心中怒火燒得更盛。
——因為我明白，我對她的一句句質疑啞口無言。
——對阿，為什麼？
但我的疑惑沒有太持久。
「學姊——！」Bem朝著我大喊。
「啊？」我也大喊。
這邊太吵了——
重音樂動滋動滋地毫不吝嗇灌入我耳內，
震得我的心跳越來越亢奮、聽覺也越來越耗弱；
似乎不只有我有這種迷離的感覺，整間暗沉沉卻又五光十色的空間裡，
有太多被刺眼燈光一閃一閃地看不清的面孔，
沉迷在這裡令人崩潰墮落的重度噪音中，載浮載沉，好不痛快。
這裡是「MAZE」，是異性戀的夜店——
不同於以前Miko曾經去過的「瘋狂」，
MAZE裡面是男男女女男男混雜氣味慾望，氣氛熱鬧狂歡得很——
當Bem帶我踏入店裡時，我張著一雙大眼，
一時來不及手還沒抓穩，便被那重大噪音音樂的洪流給沖走。
好不愉悅。
「我說——」Bem扯著嗓子，「我們去舞池好不好？那邊更好玩！」
「什麼——？」我哈哈大笑地大吼回去，假裝沒聽見Bem在鬼吼鬼叫什麼勁。
在這個空間好像怎麼大喊都可以，好好玩、好過癮啊。
Bem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的心思，
朝我嘻嘻笑了一下，便直接拉了我，
也不管前方滿滿的人，衝進了最多人環繞墮落的舞池中央。
沿途中不知道踩到多少人的腳，
我還來不及說抱歉（說了他們也聽不到吧？），
Bem已把我拉到舞池中，然後開始繞著我狂扭。
我看著他拙劣的舞步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邊把手中一直沒離手的伏特加調酒一飲而盡，
沒多久一股酒精氣味從我的喉頭直衝腦門——
我頭腦一陣暈，忽然對周遭有了多兩秒的反應時間——
我忽然聞清楚舞池中混雜著比剛剛吧台區更多的酒味及五味雜陳的煙味及汗味，
忽然看清楚滿滿的男性及女性激素在這裡毫無顧忌地衝撞搖擺著，
忽然聽清楚那些吵雜音樂如何緩慢巧妙地被台上DJ混合玩弄......
接著那股特異在兩秒後「碰！」的一聲在我腦中炸開——
下一秒那些煙味汗味毫不留情地竄入鼻內被我滿滿地吸進肺泡裡，
那些男女性激素恣意地塗抹上我的身軀四肢，
那些巨大噪音聲響也毫不客氣地進攻我的耳膜直到嗡嗡作響——
「學姊！水喔！」
當Bem朝我大喊時，
當有一些不知名的鹹豬手，
偷偷摸摸有意無意若有似無地扶在我的腰上跟大腿時，
我才發覺我也開始在舞池中扭腰擺臀。
動滋動滋——
動滋動滋動滋——
重音樂依然不停歇地鼓勵著我的扭腰擺臀，
於是我汗如雨下、髮絲作亂跳躍、
以及在我的熱褲後袋中的手機，
發出那一陣陣緊急卻又酥麻地讓我徜徉在深埋在我心中、
我其實如此渴望地不自知的糜爛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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