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時光隊伍
1.
樓梯下傾斜的凹角擺了書櫃，陳舊的書本書頁泛黃，
那個時候，有一本「時光隊伍」躺在櫃子裡，連同幾本朱天文、余光中。
書櫃旁是張木椅，跟教室內的課桌椅差不多斑駁，在舊時後，
盧靜怡就坐在這，低頭沈入書中，彷彿整個世界只有她跟那本書，
隔了幾棟樓外的操場零星幾聲喧嘩，在接觸皮膚前一釐米熄滅。
張巧安側身在柱子後，偷偷地拍下這瞬間，把光陰藏在心底釀一滴蜜。
同班兩年，張巧安常是低垂濃密睫毛，在上課時偷覷盧靜怡。
而盧靜怡大眼眨巴眨巴抵抗睡意，根本無從得知誰在看她。
課堂上老師講什麼，她們都不記得。
晚自習時，書念累了，走出教室躺在草地上看天，聊著困在牆後拘束的日子，
聊著大學之後要如何多彩多姿地過，然後說完大話，繼續備考的苦味枯燥，
像是困在淺灘上的兩條魚，互相呵氣，努力活到下波大浪把她們卷回海洋。
然後，她們上了同一間大學，不同系所，見面少了，各自進入另一團人際網，
像是游向深海與淺海的兩種魚，本來不該相遇，即使相遇也要兩散。
2.
機車後座，盧靜怡緊緊抱著張玲玲的腰，夜風打在臉龐有點痛，
她還是開心地朝前座大吼，「今天好嗨----以後要再帶我來。」
筆直的路，兩旁田野，夜空滿是星點，張玲玲笑得甜極了，摩挲盧靜怡的手，「好噢。」
像是被電似地，盧靜怡心頭跳漏幾拍，風吹來張玲玲髮香，
她心跳得更快，她告訴自己，再大膽一些，順從自己的心，像是下了多了不起的決心，
把身體更埋向前，緊緊貼著張玲玲，感覺張玲玲的背僵了一下。
事實上，機車握把手的雙手早汗濕，張玲玲心裡突突跳著，夜風還不夠冷，
帶著夏天蒸溽氣息，她覺得渾身都冒汗。
她們是大學同班同學，暑假她約了盧靜怡到自己老家來玩。
每次跟盧靜怡講話，她心裏就有些說不清的感覺。那雙桃花大眼水潤地望著她，
話題卻一直不斷，這樣子一路聊到午夜，還坐在操場旁的石椅，
於是她主動說，「妳要不要今天跟我回宿舍？反正妳明早也沒課。」
盧靜怡起身，拍拍灰塵，打個大大的呵欠說好。
當盧靜怡身上有她常用的沐浴乳味，心裡有種奇怪的瘙癢。
擠在小小的宿舍床上，貼著張玲玲的手臂，籠罩在張玲玲清爽淡甜的氣味裡，
盧靜怡覺得奇異的溫暖，好像深深埋入誰的懷裡，有雙手圈緊自己，
胸口對著胸口，妳保護我，我也保護妳。耳邊是張玲玲的鼻息，她很快地入睡，
醒時才發現自己側身抱著張玲玲，而張玲玲還在睡。
她仔細地望著張玲玲的五官。
細密的睫毛，內雙眼皮，瓜子臉鼻子挺，嘴巴有點翹。
她發現，張玲玲長得跟張巧安好像。也可能是這樣，想說話時，會下意識地找張玲玲，
不知道怎麼辦時，不自覺地從人群中找張玲玲，看著張玲玲，等她接話。
原來她很想念高中那時候，跟張巧安近乎形影不離的日子，
好像偏過頭，就會撞到張巧安似的，然後兩個人互相嘲笑。
其實那是互相依賴的，可是都上大學，她也感覺張巧安擠出時間來找她，
好像都太勉強。她受不住被拒絕的失落，在心頭炸開來的焦慮跟被取代的煩躁不悅，
揣想著張巧安是否有了其他更好的夥伴，她真的受不了，不如由她這裡開始，
好好適應環境，學著自己面對世界，放淡張巧安。她真的不想讓自己莫名的情緒，
搞砸她跟張巧安的關係。
當盧靜怡側身抱住自己時，張玲玲已經醒了。
天還沒亮，室友呼吸聲沈沈，盧靜怡也是，應該還在睡，
而那一頭長髮披得亂七八糟，看不清楚臉，那隻嘴卻像在嚼什麼似的。
她也不想移開盧靜怡的手。這大概是信賴的意思吧？
還是很想睡，又閉起眼。
當暑假來臨，她打包準備回家，順口問了盧靜怡要不要來，盧靜怡說「好啊」，
繼而問，「等等，妳家在哪？」
張玲玲好氣又好笑，「花蓮啦，都跟妳講過了。」
「忘記了嘛...」又是一臉無辜。張玲玲揉亂她的頭髮，盧靜怡不滿地整理頭髮，
哼幾聲，繼續天南地北聊著，一路牽腳踏車走到宿舍，才發現其實她要搭捷運回家的，
然後又在宿舍門口鬥嘴了，一個笑對方笨，一個顧左右而言他說肚子餓，
結果就是車子扔在宿舍旁，一同去吃晚餐，
像是他們倆本來就是長在同個枝芽上的孿生水果。
約定日子到了，張玲玲去車站接盧靜怡，帶著盧靜怡逛過她也不怎麼熟的觀光客景點。
吃得太多肚子撐了，才提議去她的私藏景點看星星。
盧靜怡也就開心過度，上了機車就抱她，說真是太開心，然後越抱越緊，
貼上她的背，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盧靜怡在想什麼。
半路上，盧靜怡指著的7-11，要買東西，她也就停車，跟她一起逛，
提了1手啤酒上車一袋冰塊上車，張玲玲隱約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她好緊張，卻不想阻止；或許她想岔了，也或許就是她想的那樣。
可是無論如何，盧靜怡要做什麼，她都會說好。
這是個不知原由的事實，她只可以面對跟接受。
到家時，爸媽都睡了，她們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開啤酒的聲音有點響，
她們盡可能壓低聲音，只開著床頭的夜燈，肩靠著肩，感受彼此臉龐溫度漸升。
酒是這樣的，可以騙自己心跳漸升是因為酒精，不是因為身邊的人；
或者騙自己，太喜歡身邊的人，於是做什麼都可以。
夜深了加上酒精，張玲玲其實不大清楚盧靜怡要做什麼，
只是看見盧靜怡的眼睛越來越大，氣息很近，然後她下意識地閉起眼睛，
嘗到酒味浸染的唇，身體發軟、發熱，盧靜怡壓著她後腦勺，脣吻侵略越探越深。
盧靜怡在自己快沒氣前抽離，靠在張玲玲肩上。
一切都是瞬間的決定。當她看著張玲玲那常是精明冷靜的眼越發迷離，
翹翹的脣吻泛紅光潤，臉頰也紅暈得可愛，她湧起親吻的欲望。
想要靠得更近，很想知道張玲玲的味道。
也許會被討厭，也許張玲玲會生氣，可此時此刻，她必須這麼做。
聲音糊糊軟軟的，張玲玲問：「妳幹嘛啊？」
盧靜怡報以傻笑，「我不知道。妳好香噢...」
張玲玲推開盧靜怡，走出房間，去廁所洗把臉，鏡子裡自己雙頰潮紅，
雙眼燦亮，下巴還滴著水。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是一個吻好像不夠。
她回到房間，盧靜怡已經躺下，側身背對她。
「幹嘛啊？」
「沒有啊，我要睡了。」
「妳剛剛親我。」
「嗯。」
「為什麼？」
「當我喝酒喝多了...我也不知道。」
張玲玲關燈，鑽進被窩，跟著側身，抱著盧靜怡，感覺盧靜怡身體瞬間緊繃起來。
她靠得更近，在盧靜怡肩窩親吻，手在腰上摩挲。
盧靜怡轉過身，急切地找到張玲玲，狠狠地深吻，氣喘吁吁才不得不放開，
而張玲玲翻身壓在盧靜怡身上，依循本能愛撫探索，喘息聲刺激，
瘙癢混雜興奮直衝腦髓，本著這難以言喻的感覺繼續，她進入盧靜怡時，
感覺盧靜怡推拒。
「痛...」盧靜怡又氣音說。
張玲玲停下來，彎下身軀，循臊腥氣味找到突跳的快感源頭，以舌跟脣吻挑動，
感覺盧靜怡拱起背，死命咬住所有聲音吞嚥一切呻吟，
包覆手指的熱度又探高又更潮濕，她緩緩動作，盧靜怡激越地應和，
直到她們都累了，盧靜怡靠在她胸口，像是傾聽母親心跳的嬰孩。
月光探進房間，盧靜怡眼窩暈了淡淡的青，像是脆弱而疲倦的小獸。
張玲玲把盧靜怡摟得更緊一些。
3.
暑假過後，張玲玲搬出宿舍，跟幾個朋友合租公寓。
盧靜怡還是住家裡，一個月有幾天時間，就在張玲玲房裡睡。
她們沒有多解釋那一夜，跟過去一樣要好，只是在某些時候互相索求，
只是見不得另一人跟其他男孩或女孩太近。
光著臂膀貼在張玲玲身邊時，盧靜怡覺得迷惘。
跟張玲玲在一起很快樂，她隱約覺得好像不能這樣下去。
她時常想起張巧安，張玲玲熱切的眼神，有時跟張巧安太過神似。
然而張巧安跟她依舊默契絕佳，她要避著張巧安，張巧安也懂得避著她。
這當中的緣由，只有一種預感，卻不能精確說出口。
她心裡知道，張巧安愛她，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愛。
張玲玲讓她迷惘。她很喜歡這個人，喜歡到想碰觸、占有跟被占有，
可是她也無法對自己承認，這樣就是在交往。
交往應該是一男一女，就像是她爸媽一樣。
張玲玲跟盧靜怡一樣，常在想她們倆這樣子算什麼。
女人間可以相愛，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合適這樣的路。
她不知道未來是否遇到一個男人讓她心動，然後她捨得了盧靜怡。
只是當她想像盧靜怡心碎的表情，她就什麼也做不了。
過一天算一天，也許有一天答案會自己上門來，告訴她該如何。
4.
後來張玲玲沒有交男朋友，但她正式交了女朋友，而那個人不是盧靜怡，
是她多年的好室友。
那時盧靜怡開始上班了，這世界並不只是情愛，太多事要忙。
心裡難過，感覺疲乏，卻也沒有力氣多說什麼。
下意識地回顧，張巧安就浮上她心頭。
這些年來，不知道張巧安過得怎麼樣？
她已經按下通話鍵。
5.
大學的生活，沒有盧靜怡。
張巧安從不習慣到習慣，把所有精力投注在出國留學。
只要有心做，即使家裡沒那麼寬裕，她還是可以出去的。
她想看看這個世界，那些情啊愛啊太過狹隘，她就是把命賠上，
也換不了另一個人的心。
愛或不愛，她心裡知道的；如果愛，盧靜怡跟她早就在一起，
也輪不到那個張玲玲。
這個世界小到她不主動問，也有人主動告訴他盧靜怡的近況。
後來，她如願以償出國，再依足公費的規矩學成歸國。
心裡有些悵惘，她其實想多留一段日子；她想念驅車向荒野的快活，
還有促膝長談在誰的家裡睡去那些頹靡，或在實驗室待上幾週、
幾天不洗澡仍然不會發酸皮膚黏的乾爽。
距離拉遠的一切，都顯得很美。她還是沒看夠這個世界，還不想回來，
但是現實是，她沒有其他選擇，她賠不起違約金。
回國後一週內上工，渾噩地過了半年許，然後有天家裡的電話響起，
她接起來，是個她以為忘了的聲音，
「嘿，妳好嗎？」
「靜怡？」
「嗯，好久沒跟妳講話了。」
「是啊，要不要找個時間一起吃飯？」
「今晚嗎？」
「妳是指現在？」
「對。」
「好吧。」
掛了電話，她找了件還能看的外出服去赴約。
她發現自己還是無藥可救，一樣拒絕不了盧靜怡。
6.
再相見時，彼此的黑眼圈都深了，會心一笑就不提這種無奈的耗損。
就像回到高中似的，她們毫無保留地說了這幾年各自做了什麼。
「所以妳後來跟妳女友分手了？」張巧安問。
「我們也不算真在一起過吧。」
「從大學到出社會第一年，這麼長時間，妳說沒在一起？那妳在虛度光陰喔？」
「我不知道。但她告訴，她室友跟她告白，她答應的時候，我是有眼前一黑的感覺。」
張巧安捏捏盧靜怡的肩膀，盧靜怡嘆口氣繼續說，
「我好像也沒資格跟她說不行。畢竟我們從來沒講愛、不愛...」
「就只是約會、做愛都不說愛的？」
盧靜怡打她一下，罵道，「到底要不要聽我說？」張巧安做出請的手勢，
盧靜怡繼續，「反正，她跟我說，她不知道對我是什麼感覺，
但她很怕我傷心難過，也想要繼續跟我當我好朋友，
但她也很喜歡她室友。」
「好吧，所以比起喜歡妳，她更喜歡她室友。」
「應該吧，如果不是比較喜歡，根本不會想改變現狀。」
「那妳呢？妳喜歡妳女友嗎？」
「一我沒有女友，二我跟她不算女朋友的關係。」
「Fine，我不跟你爭名詞定義。」
「我不知道我對她的感覺是什麼。只是，當我不再是她眼裡的唯一，我很難過。」
張巧安苦笑，絕對不能讓自己因為「不是唯一」而難過，
因為她從來無法強求自己是那個「唯一」。
她從來都是盧靜怡的選擇之一，這樣的情分依舊珍貴，卻也夠她匱乏致死，
所以她很早把自己放到其他環境裡，學得更強，更為自己而活。
她拍拍盧靜怡的背，「一輩子也只有妳自己陪著自己，妳會是自己的唯一。
但是妳要人作伴，我一直在這裡。」
「妳愛我嗎？」
「愛啊。」
「妳回答這麼快，是否太輕率？」
「我從高中時就很愛妳了，現在還是很愛妳啊。」
「什麼樣的愛？要把我推倒那種？」
張巧安困窘了一下，「妳是說獸性嗎？」
「不要閃躲問題，什麼樣的愛？」盧靜怡挑釁地問。
「想要妳開心過生活的那種愛，在妳想要時，會陪伴妳的愛。」
「那妳想親我嗎？」
「妳現在心情很差，剛分手，不適合問這種問題。」
盧靜怡站起身，張巧安下意識地跟著站起來，跟著盧靜怡往前走幾步，
忽地盧靜怡猛轉身，親了一下她的嘴，哀傷地笑了笑。
張巧安心頭一顫，停住腳步，而盧靜怡靠在她肩上大哭。
「會過去的，我在這裡陪妳。」
張巧安的心直直下沈，心頭有一塊柔軟的地方，還是屬於盧靜怡。
多年過後依舊未改。
7.
校慶時，盧靜怡跟張巧安一同重訪校園。
那個樓梯間不再擺書櫃，當時低頭讀著時光隊伍的女生，
多年後也不再看文學小說。
空氣裡有木頭陳舊的氣味，遠方仍有操場的喧囂聲。
盧靜怡悵然地看著那不再有書櫃的角落，
「那時我們都覺得，只要離開這裡，就有更好玩的事。」
「有，但其實沒有差太多。」
「嗯，其實那個時候也蠻開心的，我們就在操場上瞎聊。」
「我們現在也在瞎聊，妳看好像變了，但是這所有的軌跡、節拍，
本質上沒有差多少。」
「但是不一樣吧？」
「不一樣。」
「妳那時是不是喜歡我？」
「問幾次了啊...我拒絕回答。」
「妳就是愛我。妳愛死我了。」
張巧安仰頭看天，歎一口氣，「是，我愛死妳了，愛到妳說要幹嘛就要幹嘛。」
盧靜怡笑得樂不可支，雙桃花眼彎起，只映照張巧安的形影。
拉起張巧安的手，十指交扣，「我真的不想跟妳在一起，好怕分手會失去妳...」
「人生在世，怎麼樣都會失去，妳想要做什麼就去做，我反正都在這裡。」
張巧安有點慌了手腳，卻也抽不開手。
「可是，我還是好想跟妳在一起。跟妳在一起好快樂。」
「可是妳沒有對我心動，這樣不好吧。」張巧安的手還是牢牢地在盧靜怡掌中。
「好吧，我們去買酒。如果我對妳酒後亂性，我就是有心動。」
張巧安終於抽開手，久久不語，她終於感到傷心，加快腳步，不管盧靜怡是否趕得上她。
當她停下時，她已經出了學校，在公園裡逛著。
盧靜怡看著她，低聲說，「對不起。」
「沒關係，我知道妳跟我不一樣。也許妳可以試，但是我沒有辦法當妳嘗試的對象。」
「妳真的...」
「我真的不想愛妳，我覺得好累。我想陪妳一起，很努力不要那麼愛、那麼自私，
可是今天我覺得自己沒辦法了。不要跟我開愛或不愛的玩笑，
不要問我『愛不愛妳』...我愛或不愛，對妳而言是沒差的。」
張巧安仰頭看天，她的眼睛很乾，心很沉，也許是過了那個容易激動的年紀，
盧靜怡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張巧安，
「妳一直不相信，我會愛妳。可其實大學那時候，我一直在想妳，
越想念，越要避開妳，越怕打擾妳。我常在想，如果那時不是這樣，
或許我們就在一起了，一路走到現在。」
「沒有如果的；就算有，妳一樣會困擾，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按照一般的路子走。
我們也不會有好結果。與其如此，我們就這樣吧。」
「這樣對妳就夠了嗎？」
「對妳足夠，對我就足夠。」
「不夠。」盧靜怡嘆息，「我想要獨佔妳，妳都不知道。我討厭那些來約妳的同事，
不管是男是女，我要妳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目光，我要妳。」
張巧安不再說話，徑自招計程車走了。
盧靜怡看著那台車，心亂如麻。占有跟愛，這差距是什麼她真的說不清。
8.
原本猶豫是否接下外派的缺，這下子張巧安瞬間應了，打包好行囊，準備出國。
她不能再待在這環境裡。
她不能讓盧靜怡毀了她們之間的關係。愛情中的她，跟當朋友不一樣，
她容不得盧靜怡心裡可能牽掛其他人，無法忍受盧靜怡對她只是喜歡。
也許盧靜怡不夠了解她，所以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沒關係，她夠了解自己就好。
盧靜怡靜靜地看著臉書上，張巧安的同事恭喜張巧安外派。
人生的一切都像是輪迴似的，大學時她躲著張巧安、張巧安躲她，
好像又要在眼前搬演一遍，充滿既視感，她的心很累，卻告訴自己，
如果要有不一樣的結果，就要有不一樣的反應。
訊息寫了又刪，千言萬語，她只傳了：「讓我去送機吧。」
張巧安猶豫了一下，回傳登機資訊，也約了時間。
在機場相見時，盧靜怡大眼仔細端詳張巧安，一樣是內雙眼，有細密的睫毛，
截筒鼻，短髮很俐落，跟張玲玲長得好像。
當初喜歡張玲玲，起頭就是她總想起張巧安，張巧安身上那讓她安心的感覺。
盧靜怡替張巧安整了領子，平視她，彎起那雙桃花眼，有些哀傷地微笑，
「我會想念妳。我愛妳，我會等妳回來。」
張巧安抱了盧靜怡，「我愛妳，回來時我們再好好聊。」
盧靜怡坐在機場，藍天只有一兩朵雲壓在遠方，當飛機起飛時，
像是看見一隻白魚徜徉大海。
但她想，她們還會再見，也許再見時她們會有一個結果，
又或者沒有結果地繼續互相蹉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1.151.229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esbian/M.1506269017.A.84B.html
推
09/25 00:20, , 1F
09/25 00:20, 1F
推
09/25 00:29, , 2F
09/25 00:29, 2F
推
09/25 00:32, , 3F
09/25 00:32, 3F
推
09/25 04:08, , 4F
09/25 04:08, 4F
推
09/25 08:48, , 5F
09/25 08:48, 5F
推
09/25 08:53, , 6F
09/25 08:53, 6F
推
09/25 09:37, , 7F
09/25 09:37, 7F
推
09/25 15:28, , 8F
09/25 15:28, 8F
推
09/25 16:30, , 9F
09/25 16:30, 9F
推
09/25 18:43, , 10F
09/25 18:43, 10F
推
09/25 22:37, , 11F
09/25 22:37, 11F
推
09/25 23:23, , 12F
09/25 23:23, 12F
推
09/26 00:02, , 13F
09/26 00:02, 13F
推
09/26 00:06, , 14F
09/26 00:06, 14F
推
09/26 01:56, , 15F
09/26 01:56, 15F
推
09/26 04:21, , 16F
09/26 04:21, 16F
推
09/26 04:46, , 17F
09/26 04:46, 17F
推
09/26 07:54, , 18F
09/26 07:54, 18F
推
09/26 14:36, , 19F
09/26 14:36, 19F
推
09/26 16:01, , 20F
09/26 16:01, 20F
推
09/27 01:24, , 21F
09/27 01:24, 21F
推
09/27 01:51, , 22F
09/27 01:51, 22F
推
10/11 21:09, , 23F
10/11 21:09, 2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