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莎拉老師（十二）
她說，好。
我滿腦都是這三個字，
像是困在停不下來的旋轉木馬裡，
頭暈目眩。
我站到鏡子前面，
看著泡過澡之後
隨意被兩手抓起來盤在頭上的髮髻，
素顏的疲憊看起來有點無精打采，
過大寬鬆的浴袍裡，
什麼都沒有，
好像只有歲月。
好，
”first things first”，
我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
我應該先換衣服，
看著被丟在一旁的破爛的牛仔短褲，
黑色的麻紗上衣，夾腳拖，
這看起來像是要去海灘似的，
一點也不搭配眼下的情境，
是吧？！
但是我也別無選擇了，
總比用浴袍迎接正常太多了。
然後，我在房間裡頭轉來又轉去，
沙發坐了沒有五秒鐘，
又走到浴室，
站在浴缸旁邊沒有三秒鐘，
又走到冰箱前面，
打開來也不知道是要幹嘛，
到床邊坐下打開電視，
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
好像是什麼心虛的歹徒，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詭計心思。
終於，她到了。
諾大的房間突然間變得好悶熱，
我們面面相覷彷彿像
第一次見面的網友那樣的尷尬，
只能對著彼此傻笑，
還好，一桌的room service
成了最佳的轉移焦點。
她吃，我吃，我們一起吃，
一個輪流又同時的節奏，
喝湯，咀嚼，呼吸，
好像就連汗水冒出毛細孔的聲音
都第一次被聽見了。
我覺得更暈更熱，
牛肉麵的湯卻還是一口接一口的，
我覺得渴。
『你洗過澡了嗎？』我暈暈的問，
「洗好才來的。」她卻慎重的答。
我突然想笑出聲，
我們這是什麼對話。
好吧，今晚什麼事情都不能發生。
我跟自己約定。
不可以搞得跟一夜情一樣，
我還是喜歡老派一點，
應該要按照步驟來的，
總要先經過個類似告白表心跡，
然後來幾場貨真價實的約會，
才能進入真槍實彈的戲碼。
三合一咖啡一沖即溶的概念，
太廉價，
不行不行。
而且坦白說，
想到這陣子以來她所保持的身體距離，
我好像也不是那麼確定了，
關於她到底有多喜歡我？
她到底想把我當成什麼角色？
她去浴室的時候，
放在床頭邊的手機亮了好幾次，
我知道我不該瞄，
但是就只在那麼關鍵的一秒鐘，
在我把頭撇開之前，
我想我的確看見了，
有人line她說，
「真的衝了？在飯店慶祝老師的35歲生日？！
哇嗚～～你要被吃了...」，
我的心臟跳了好大一聲，
我滾到床的另外一邊克制自己去想，
但是紛亂的畫面拼命的蹦出來，
所以，她跟別人提到我了，
那些別人是誰？
其實我對她好像還一無所知，
她們是不是像我年輕的時候那樣，
興奮的跟彼此分享小秘密時，
會把所有曖昧的點滴，
鉅細彌遺一五一十的告訴身邊的人？！
然後，在他們眼裡，
我怎麼像是一隻大野狼，
我羞愧的想一頭撞上牆壁，
欲哭無淚。
我到底在幹嘛呢？！
我為什麼能讓事情變成這樣？！
我是不是一個很差勁的人？！
哎，她刷好牙從浴室出來的時候，
笑出一口白牙，
又是那純真而美好的招牌表情，
一瞬間，整個房間又暖活起來。
她開心地跳上床，嘰嘰喳喳的，
好像我們是一同遠足郊遊的夥伴，
她打開她買來的啤酒，
暢飲無限的態勢，這個氣氛，
對我來說倒也很新鮮，
我也跟著嘰嘰喳喳起來，
沒想到，
竟然能如此放鬆自在，
我更加肆無忌憚了，
什麼渾話都出籠，
什麼玩笑都敢開，
酒精其實不多，
但是好像都夠了，
讓我們假裝我們醉了。
她笑得好甜，
我以為她會怎麼，
結果她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分秒
打了一個大哈欠，
說「嗚，我想睡覺了」，
然後，她就像個乖寶寶，
把她那一邊的床被拉好，
關了床頭的燈，閉上了眼睛。
愣在原地的我就這樣盯著她，
一張加大的床上好像成了太平洋，
我有點失落，
即使我也覺得很多事情
不需要那麼急，
可是，這也太反常了，
或許，她對我從來也沒有它想，
或許，我們真的只是好姐妹罷了。
也是拉，我幾歲，她又幾歲，
從頭到尾她都把我當個
氣味相投的姊姊吧？！
我把枕頭疊起來靠在身後，
電視轉過一台又一台，
白色的大床上映照著電視的閃光，
還有，她露出被子的腳，
竟然還穿著襪子，
那是一雙皮卡丘的卡通襪，
我搖搖頭，笑了。
其實這樣也好，
我或許也不用大費周章
“跟她說清楚什麼了”
看樣子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不過就是一種
“忘年之交”的概念吧了！
越想，人越清醒，
像是讀過長長的詩篇之後
終於來到句點，
然後知道，
那關於奢侈的浪漫終究是別人的故事，
闔上書本，
那是自己的現實。
我看著她轉向我這一邊的側臉，
小學生的齊劉海澎鬆的像海草，
在跟人招手似的可愛模樣，
我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
動作好輕，也當探針，
沒想到，她好像真的睡著了，
這麼快？！
難道現在年輕人作息如此正常，
一超過午夜就秒睡？
睡不著的我，
就這樣撐著頭，
靜靜的看著她，
細緻的白嫩皮膚，
好像小嬰兒的屁股，
讓人好想狠狠咬一大口，
長長的睫毛，好像乖巧的小裙子，
她沉沉的呼息均勻又平緩，
我真的好想，
好想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裡，
即使是這樣的距離，
滿鼻子都是她一貫的Chanel，
我像是思考了一世紀，
猶豫了一世紀，
然後就在千分之一秒的衝動下，
我伸手摸了她的臉頰，好燙，
就在同一個瞬間，
她睜開了眼。
她看進我的眼底，
她知道了我的小秘密了，
我像個現行犯被當場逮住，
無所遁形，
我的手沒有移開，
卻也僵住不動，
我覺得自己好丟臉，
立馬就想叫一輛計程車逃回家，
但是她卻把她的手覆上我的，
一言不發，繼續直直瞅著我，
我看不進她的眼底，
她的眼睛，第一次，帶著水，
像是一層薄霧中滿天的星星，
我們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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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創作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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