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銥點情話 19
翌日清晨廉英宣去敲了蒲緋的房門，睡目惺忪的人虛掩門扉無語望著她。
「要起來了嗎？」
蒲緋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抬頭看了看天際：「沒下雨……要載妳上班？」不是已
經改成讓鄭曉初當接送王子了嗎？
王子是駕駛技術不好還是車頂會漏水？連機會都不懂得把握。
「沒下雨所以我們一起去跑步吧，已經說好的。」
「……」
蒲緋花了十來秒確認今天是星期天，但她還是問了：「今天是星期天吧？」
「我以後會盡量選擇週六加班，和妳一樣。」
「喔所以……」以後週日早上要跑步？蒲緋不知為何嘆了口氣，「就陪妳跑一次
吧。」
「是我陪妳跑，而且，每個禮拜都要跑。」廉英宣糾正她，同時看見房間異常整
齊的擺設及門邊整理好隨時可以拖走的行李箱，懷疑地轉頭問：「妳要去哪？」
「出差。」
「什麼時候？」
蒲緋記得相同的問句一個月前廉英宣也問過，她微微一笑：「正是時候。」
「……要去哪裡，去多久？」
「回台中。嗯去多久……三個月？半年？」不很在意地隨意給了答案。
廉英宣嗅到了其中一絲疏遠的味兒，她遲疑地問：「會回來嗎？」
答不上來，蒲緋有些倦怠地笑著，她本想在啟程前好好睡上一覺，等廉英宣出門
上班才悄然離去。
「回答我，」不讓她有迴避的機會，廉英宣著急地盯著她淡漠的眸子，「妳不回
來嗎？」
「晚點再說吧。」
等換上外出休閒服後，蒲緋經過客廳時邀請林榭嘉在她們跑步之後一起去附近的
餐廳吃早午餐。
她們繞著中正紀念堂一前一後跑著，偶爾廉英宣回眸朝她看來，會換得她笑如春
陽的目光，愈是如此，廉英宣愈是感到不對勁。
忘了計數跑了幾圈後緩下速度，蒲緋保留了體力和廉英宣併步往餐廳走去，林榭
嘉已經點了滿桌沙拉、德式香腸、果醬麵包一個人邊看報紙邊吃，「哎呀呀，妳
們瑤婷被中二建廷拆散啦！」
「妳在說什麼？」
「不會吧……《世間情》在拉子裡這麼紅妳不知道？老婆愛小三欸！而且方思瑤
還是我們貴院學姊咧，業務包山包海我們這些新鮮肝還要不要混啊？哈哈而且，
這演員的妝髮說她四十六歲誰相信啦！」
「好像有聽說，是八點檔？我沒有看。」
「這一對前面值得看一下啊，不過現在劇情已經大失控了，搞什麼啊！」林榭嘉
收起報紙方便服務生上來倒水點菜，然後看了看對座兩人，「其實我是覺得啊，
妳們這樣還不在一起？也怪不得八點檔都這樣演了，相愛分手，不相愛結婚，想
想還真的貼近現實。」
廉英宣楞了一楞，嘴裡的雜糧麵包細細咀嚼。
「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種眾望所歸的結局，八點檔還得靠觀眾的抗議才肯改寫，一
般人反而鑽牛角尖一輩子，唉啊多傻，所以我就說啊，世上根本沒有的所謂自由
意志。」林榭嘉絮絮叨叨說起腦科學與哲學的衝突，心理學又是用哪些角度剖析
人類社會間巨大的相互影響力。
「說來說去，還不是刺激和反應。」把熱騰騰的扁豆湯喝進口前，林榭嘉隨意下
了結論。
三人一起回到住處樓下，蒲緋和林榭嘉留在門口交流醫院的資訊，廉英宣獨自先
進到屋裡，帶著滿身水氣從房間浴室出來時，蒲緋正站在床邊等著自己。
她把披在肩上的浴巾掛起，走到蒲緋面前，她知道她有話要說，心裡略微忐忑。
「榭嘉回去了。」
「嗯。」
「我想和妳聊一聊。」蒲緋望著她，還是那樣溫柔地笑著。
「嗯。」
蒲緋起身找了吹風機帶她到插座旁邊，幫她把一綹一綹髮絲吹乾。這是蒲緋第一
次這樣做，她把吹風機放下，輕輕摸著她柔順的頭髮，她的耳朵，她的臉龐。
她們面對面站著，廉英宣看見蒲緋眼裡不再掩藏情意深切，且隱隱閃著淚光，她
心臟突然狠狠一緊，垂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榭嘉過兩天會搬進來。」蒲緋輕聲開口，又停頓了好久才說：「我的房間會讓
她用。」
「那妳呢？」廉英宣猛然抬頭。
她又繼續說：「水電費她會去繳，陽台的花記得澆水，榭嘉不太煮飯，妳要照顧
好自己，別再吃沒營養的食物，不要……」
「蒲緋，我們交往吧。」廉英宣強硬地不讓她把話說完，目不稍瞬地盯著她看。
沉默了將近一分鐘，蒲緋用力呼吸了兩下，自顧自地往下說：「不要晚睡，熬夜
餓了就吃水果，我會常常往這裡寄水果上來，以後……」
眼前人影一晃，衝動的雙唇狠狠吻來，再倏地退開，「我可以讓妳吻。」
縱然氣氛有點緊張，蒲緋還是笑了，她故作輕鬆地說：「前兩次我可沒有經過妳
的允許。」
「妳要更多我也給妳。」廉英宣想依近她，蒲緋向後退了兩步。
「我不會勉強妳。」
「那我能不能勉強妳？」
「……我不想和妳發展成那種關係。」
廉英宣再往前踩兩步，這次蒲緋沒有避開。
「我感覺到妳正在離開。」環抱腰間的纖細臂膀鎖得死緊，像是不願放過這個當
下，「我們是不是要錯過了？」
「呵，這句話很值得分析。我們，代表我和妳。是不是，使用上非常複雜，似乎
是疑問句，也可能是偽裝過的肯定。要，某種準備的概念……錯過？嗯……意味
著否決掉部分或全部的可能性。」蒲緋沉吟了一下，輕笑：「乍聽之下好像是個
可以共同決定的問題呢，妳覺得呢？」
廉英宣抗議地輕擰了她一把，低聲抱怨：「妳真那麼理智就別談感情了。」
「妳真那麼感性就豁出一切說妳喜歡我。」
……她的秘密，會不會林榭嘉還是告訴蒲緋了？
在這一刻廉英宣竟感到鬆了一口氣，同時她忽然覺得，無論林榭嘉有沒有透露什
麼，蒲緋其實是知道她的吧。
被蒲緋不假思索說得無路可退，廉英宣心想在這一刻或許能夠別再保留那麼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我還沒想清楚。」
「我曾經懷疑過，也許我迷上的是妳的悲傷。」
「我著迷妳思念她的樣子，可是，可是我喜歡妳嗎？我……」
廉英宣想往下說，但她搖了搖頭，覺得已經釋放到一個瓶頸，她把臉埋起委屈地
問：「蒲緋，妳不回來嗎？」
帶著疑懼的顫音和那眸裡的氤氳熱氣終是讓蒲緋心軟，安撫的話語自然而然地脫
口而出：「回來這個家？我會回來，當然。」
「妳不在的話就像……就像乖乖裡面再也不附贈玩具了，好吃卻沒有好心情，妳
說是不是很讓人難過？」
蒲緋溫熱的氣息伴隨笑聲傳進廉英宣耳裡：「好，我感受到妳的難過了。」
「那妳早點回來？」
蒲緋想了想歪著頭問她：「我在想……妳是不是願意陪我去宜蘭走走，不過妳那
麼怕熱，呵呵。」
「嗯……我真的很怕熱。」廉英宣沒有否認，光是看見窗外的日頭，她可以想像
中午的氣溫絕對會令人滿身大汗。
蒲緋聽了一笑，轉身去拉行李箱的手把，要走出房門時，廉英宣站在她身後問：
「妳願意等我想清楚嗎？」
蒲緋停住身影不動，刻意幽默：「嗯，希望妳別輕易就簽我們的離婚協議書。」
廉英宣瞪著視線中那抹背影步出屋子關上大門，她站在客廳裡，四周一下子陷入
整片寂默，忽然感到一絲不安。
她向前走了一步，發覺目標不在身前而停下腳步，隨意轉了方向又踱幾步再靜止
不動。
到底想追什麼？模糊地捕捉到一閃而逝的臉孔，她回房拿起隨身的肩背提包，想
了想，將折疊傘也放進裡頭，穿了運動鞋匆匆追了出去。
步出社區大門時，目光所及已沒有了蒲緋的人影，廉英宣不知道她離開的路線，
想也不想隨意揀了平時常走的路往捷運的方向去，到達台北車站火車售票處時，
左顧右盼看見了蒲緋的背影消沒在剪票閘門，最近的一班火車再五分鐘就要進站
了，她快速買了票跟上去，月台上追尋不見蒲緋，匆忙間不及細想就進了車廂。
這是一輛復興號車型的區間車，往前後探看，蒲緋並沒有在同一個車廂裡，她想
起宜蘭那麼多個停靠站，不知道蒲緋會在哪裡下車，勢必不能落掉她的足印，於
是站起身往別的車廂走動，一下就走到盡頭了，她調頭往反方向走，經過一排排
背對自己的乘客，視線對焦到望著窗外看的那張側臉。
廉英宣在距離她六個椅子的空座位坐了下來，想著萬一坐過站再補票價吧。
到達宜蘭地區最靠近台北的車站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廉英宣突然有點後悔忘了
帶本書在旅途中，她拾起前一個乘客遺下的報紙，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又擺回
去，轉頭打量坐在身旁靠窗座位的女孩子，以及她手中剛闔起擱在膝上的雜誌。
那是本專門介紹各式文具的日語雜誌，這一期的封面正中央是一支銀色的鋼筆，
她覺得巧合，又好笑地搖頭。很多人都有使用鋼筆的習慣，只是自己平時沒有注
意吧，就像自己原本對社群網站上的同志相關轉貼文章過目即忘，現在不僅會認
真瀏覽內容，並且漸漸體會到同志在社會上面對各方壓力與法律上弱勢的處境，
同時她也對醫療新聞特別留意。
回頭想想，一旦開始對某些事物留上心，自然不容易大驚小怪了，而近期她感興
趣的事物，都和同一個人有關。
廉英宣客氣地問她能不能借來看，說了謝謝後接過雜誌，為了打發時間，即使不
是文具迷，她也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在一個畫面充滿花俏紙膠帶的篇幅刻意地想
起自己辦公室的一位女同事，總愛收集大量的紙膠帶貼滿自己的私人物品，桌上
的筆筒就被貼得像報紙的求職廣告專版那樣一格一格密密麻麻的。
看吧，不是所有的心思都會聯想去那個人身上的，她挑眉笑了笑。
下一頁是萬年筆解剖講座，解剖兩個字又讓她想起蒲緋了，直接跳過整個主題，
然後琳瑯滿目的鋼筆墨水色票映入眼裡，她心想好險不作畫，否則這所有顏色收
集全套恐怕所費不菲。
廉英宣是聞到食物的香氣才一下子驚醒的。
來不及聆聽廣播人員播報現在即將抵達哪一站，她攀著前座往前望去，才剛安下
心沒多久火車停靠了，蒲緋從位子上站起來走出車廂。
廉英宣嚇了一跳，抓了提包在車廂窄窄的走道上加快腳步，在即將脫出車廂的前
一刻，蒲緋卻搶先開門回到車廂裡，一轉眼手裡多了一個福隆便當。
廉英宣面對她驚訝的模樣尷尬一笑，雖說一路尾隨在後遲早是要給她察覺的，卻
一時也解釋不出原因，只能退了幾步讓她能回到座位上。
蒲緋沒有多問半句，雪亮眸裡隱躍一抹促狹，車箱駛過了幾個大車站，已不如剛
上車時那麼滿載乘客，她們另找了靠窗與走道都空出來的雙人座位並肩坐下。
「餓嗎？」蒲緋三兩下拆筷子打開便當盒蓋，「一起吃？」
「一起吃不飽？」廉英宣笑著問。
「至少別餓壞了。」
「妳到底要去哪？」
「大溪站。」
廉英宣沒有聽過大溪站，她往窗外看去，火車自從離開台北後陽光收束得極快，
逐漸接近宜蘭地區時天色陰暗下起濛濛雨粉，她忽然擔心起自己原本著意遮陽的
傘夠不夠撐起東北角的雨勢。
從福隆啟程，再抵達大溪站，兩人輪流持著筷子分食午餐，安靜地咀嚼沒多聊什
麼，這還是她們首次一塊吃飯時沒有話家常，起碼前陣子鬼迷心竅接了吻後不尋
常的氣氛下都還能夠斷斷續續交談，不過這似乎和出發前在屋裡的道別無關，甚
至彷若不曾發生過上午的對話，以致現在一同出遊而毫不奇怪。
（待續）
xxx遊x戲x又x卡x關x了x的x分x隔x線xxx
是說好久以前我把Yang的同名小說借去不知道給誰看了找不回來
我都不敢跟她講XDD 怎麼辦哪裡還買得到啊QQ
她又要說我很好笑了啦X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136.215.26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esbian/M.1485956561.A.971.html
推
02/01 21:46, , 1F
02/01 21:46, 1F
推
02/01 22:01, , 2F
02/01 22:01, 2F
推
02/01 22:05, , 3F
02/01 22:05, 3F
推
02/01 22:08, , 4F
02/01 22:08, 4F
推
02/01 22:10, , 5F
02/01 22:10, 5F
推
02/01 22:10, , 6F
02/01 22:10, 6F
推
02/01 22:11, , 7F
02/01 22:11, 7F
推
02/01 22:18, , 8F
02/01 22:18, 8F
→
02/01 22:19, , 9F
02/01 22:19, 9F
推
02/01 22:22, , 10F
02/01 22:22, 10F
推
02/01 22:26, , 11F
02/01 22:26, 11F
推
02/01 22:27, , 12F
02/01 22:27, 12F
推
02/01 22:30, , 13F
02/01 22:30, 13F
推
02/01 22:51, , 14F
02/01 22:51, 14F
推
02/01 22:54, , 15F
02/01 22:54, 15F
推
02/01 22:54, , 16F
02/01 22:54, 16F
推
02/01 22:57, , 17F
02/01 22:57, 17F
推
02/01 23:02, , 18F
02/01 23:02, 18F
推
02/01 23:08, , 19F
02/01 23:08, 19F
→
02/01 23:10, , 20F
02/01 23:10, 20F
推
02/01 23:17, , 21F
02/01 23:17, 21F
推
02/01 23:24, , 22F
02/01 23:24, 22F
推
02/01 23:24, , 23F
02/01 23:24, 23F
推
02/01 23:36, , 24F
02/01 23:36, 24F
推
02/01 23:48, , 25F
02/01 23:48, 25F
推
02/02 00:00, , 26F
02/02 00:00, 26F
推
02/02 00:17, , 27F
02/02 00:17, 27F
推
02/02 00:29, , 28F
02/02 00:29, 28F
推
02/02 00:30, , 29F
02/02 00:30, 29F
推
02/02 00:50, , 30F
02/02 00:50, 30F
推
02/02 02:47, , 31F
02/02 02:47, 31F
推
02/02 08:39, , 32F
02/02 08:39, 32F
推
02/02 08:42, , 33F
02/02 08:42, 33F
推
02/02 08:43, , 34F
02/02 08:43, 34F
推
02/02 10:09, , 35F
02/02 10:09, 35F
→
02/02 12:22, , 36F
02/02 12:22, 36F
→
02/02 12:30, , 37F
02/02 12:30, 37F
→
02/02 13:10, , 38F
02/02 13:10, 38F
推
02/02 13:28, , 39F
02/02 13:28, 39F
→
02/02 23:29, , 40F
02/02 23:29, 40F
推
02/04 12:56, , 41F
02/04 12:56, 41F
推
02/08 00:16, , 42F
02/08 00:16, 42F
※ 編輯: SerpensortIa (223.136.175.182), 03/02/2017 00:41:59
推
04/18 00:34, , 43F
04/18 00:34, 4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