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相逢有時01消失

看板lesbian作者croatia時間7年前 (2016/10/08 23:46)推噓19(19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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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有時〉01 有時候，你並不知道人生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衛寧看著Lea走進教室後，在腦海裡浮出的第一個念頭。早晨的陽光還睡眼惺忪，一陣風將葉子從樹稍捲了下來，盪啊盪地盪到 Lea頭上，引得她咯咯直笑。小手一撲就將葉子抓得牢牢的，興奮地遞到衛寧面前：「媽咪妳看！」「秋天來了呢。」衛寧笑著將被 Lea捏得有些破碎的葉子張開，黃黃的葉子配在Lea小小的掌心中，或許是因為Lea的語氣，也可能是因為她小心翼翼的動作，竟讓這片葉子帶著別具一格的生氣。也不管上學就快遲到了，兩母女就蹲在公園旁研究了起來。「 Lea記不記得，前幾天的樹公公都是綠色的葉子，現在葉子都變成黃色了，代表現在是秋天。」「Cindy老師說，一年有春天、夏天、秋天、冬天。」Lea每說一個就伸出一根手指頭，認真的模樣讓衛寧微微一笑，想知道現在寶貝女兒心中最重要的Cindy 老師還教了什麼。「秋天之後就是冬天，然後媽咪，我們就可以看到雪了對不對？」「我們現在住的地方看不到雪，要去很冷的地方才有雪喔。」「可是我們以前住的地方有很多雪，白白的好好玩。爹地說Lea五歲了，This Christmas he’ll teach me to ski！」 Lea連環炮說了一串，說完後像是突然想到似的，看著衛寧又小小聲補了一句：「爹地說Christmas會教ski...... 會教滑雪。」媽咪說過很多次了，講話不能中文英文在一起，要好好地講完一句話，除非那個字不知道怎麼說，才能用別的方式代替。其實 Lea也搞不懂，為什麼別的小朋友可以這樣說話，她就不行。但她不想讓媽咪不開心，所以總是乖乖改過來。不過她發現，今天媽咪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沒有糾正她耶。衛寧心底咯噔一下。她很訝異這孩子回台灣都快三年了，竟然會記得波士頓的冬天。她拉起還蹲在地上的Lea，牽著她走向幼稚園，一邊走一邊問：「Lea想念下雪嗎？」「我喜歡雪！可以跟Elsa一樣，變出很多雪！媽咪妳知道嗎？昨天老師放〈Frozen〉，全班只有我有看過雪喔！啊！」 Lea吐了吐舌頭，淺棕色的眼珠子骨碌碌轉著，不好意思地笑了：「 Lea也喜歡爹地，媽咪不能跟爹地說我忘記他了。」即使她和 James當初為了離婚鬧得很不愉快，但在養育孩子這方面，雙方倒是很有共識，兩人都希望Lea能開心地長大。James知道自己工作忙、出差多，無法全心全意照顧 Lea，幾番掙扎下也就同意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只要求衛寧每年一定要讓 Lea回美國過聖誕節。他若是到亞洲出差，再怎麼忙碌也會設法到台灣一趟，就為了看看Lea。有時候衛寧會想，James真的是一個不錯的爸爸，只可惜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就如同James指責她不是一個好妻子一樣。「媽咪不說。噓，這是我們的小秘密。」衛寧笑著伸出小指頭：「來，我們拉勾勾。」在Lea認真拉完勾勾後，衛寧才問：「那妳要不要告訴媽咪，是因為 Elsa才想要看雪？還是想要爹地帶妳去滑雪？」知女莫若母，自從 Lea前陣子迷上〈冰雪奇緣〉後，整天都吵著要改名叫Elsa，有一次甚至還在 Skype上跟 James 說要一個Anna妹妹。衛寧不清楚是因為這年紀的孩子開始敏感了起來，還是Lea本來就天馬行空喜歡胡思亂想，最近Lea常會有些童言童語讓人難以招架，但往深處想去，每一句話似乎又是孩子的思念，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就像剛剛沒來由的， Lea突然從秋天想到下雪，提起了小時候的家。衛寧只覺得很不可思議，Lea離開波士頓時才兩歲，她真的對波士頓的雪有印象嗎？後來 Lea幾次回美國過聖誕節，也都是回James爸媽在舊金山的家，舊金山不下雪，可是這孩子卻對下雪念念不忘，這很不尋常。她想弄清楚，是這孩子一個人孤單單覺得寂寞了，想要個妹妹陪；又或者想著下雪其實想到爸爸。「Elsa很厲害啊，會變出很多雪花，可以改變天氣，又很漂亮。」衛寧鬆了一口氣，還好， Lea只是沈迷在〈冰雪奇緣〉裡。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必須向 Lea解釋什麼是離婚、什麼是爸爸媽媽不能一起生個弟弟妹妹，但她不想讓這孩子過早地知道大人的事。 Lea太小了，她不能在孩子沒有做好準備前就進入大人的世界。「媽咪， Cindy老師問大家長大以後想做什麼。Tony說他以後要當醫生，Jack 說他爸爸是工程師，以後他要當工程師，然後Mary說她在家裡喜歡教訓弟弟妹妹，她要當老師。」 Lea頓了一頓，兩眼放光，拼命搖著衛寧的手：「媽咪媽咪，妳快問我以後我想做什麼？」小孩子的話題總是一下東一下西，沒一個頭緒。但衛寧已經習慣了 Lea跳躍的說話方式，而 Cindy老師就在幼稚園的大門口，大大的笑容向她們母女倆道早安。所以她只是順著Lea的話題，反射性接了一句：「那Lea以後想做什麼吶？」「我以後要做Elsa！」衛寧愣了一愣，沒能馬上反應過來。可旋即想到這答案倒也不是太意外，畢竟現在的Lea整個是Elsa迷。她為這孩子富有想像力的答案莞爾一笑，向Cindy老師打過招呼後，便由著她送Lea進教室。只是當這一大一小消失在轉角後，Lea說過的話卻還迴盪在耳邊： Tony說他以後要當醫生，Jack說他爸爸是工程師，以後他要當工程師，然後 Mary說她在家裡喜歡教訓弟弟妹妹，她要當老師。衛寧有些自嘲地笑了。醫生、工程師、老師，才多大的孩子怎麼會理解這些名詞代表的意思。到底什麼時候家長才會懂「我長大想做什麼」其實不是「我」長大想做什麼，而是「他們」想要孩子去做什麼，以為這樣做就能保護孩子一輩子走在康莊大道上。但這可能嗎？就像我，我的前半生走在爸媽擬訂的安全道路上，卻也離了婚，還帶著一個孩子。有時候，你並不知道人生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是嗎？衛寧還記得簽完離婚協議書的那晚，她打電話回娘家。時差的關係，媽媽的聲音還有些惺忪，聽到她決定離婚了，越洋電話的那頭沈默了很久。最後只乾巴巴說了一句：「小寧，妳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為什麼？她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她已經照了眾人的要求，結婚生孩子、有了一個家不是嗎？但現在最應該支持我的家人卻問我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彷彿外遇的是我，該受責難的也是我。衛寧沒再理會媽媽叨唸著要不要再試試看、夫妻間沒有過不去的關卡這些老話。好像就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裡，她突然蛻變了，可以真正為自己作主。「我會帶Lea回台灣。」衛寧掛上電話後，將熟睡的 Lea抱到窗邊。外頭的積雪很厚了，風刮得呼呼響，但屋裡很溫暖。她湊近Lea耳邊，低聲說：「My girl, let's say goodbye to Princess Snow. 」再也沒有fairy tale了，因為公主嫁給王子不一定會幸福。 ---- 很久沒寫點東西，忙碌之餘能再提筆總是件開心的事情。 by Yang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593926?loc=P_asb_003 http://croatiayang.blogspot.tw/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80.177.224.9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esbian/M.1475941576.A.31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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