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緩慢的練習 - 55

看板lesbian作者pinktooth (阿發)時間8年前 (2016/07/07 20:51)推噓38(38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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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還是決定要去早就計畫好要去的海邊，一個人去。我在老闆出國的時候請了天年休，自己一個人坐著火車到我和何旬曾經一起去過的，可以看到海的地方。從莒光號轉成普快車，然後下了車，走出小小的車站，穿過安靜的住宅區到了海邊，在那兒放任自己胡思亂想，發呆坐了一整天。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只知道自己現在好迷惘，明明想要當那個可靠的人，卻發現其實她根本不需要我什麼，也或者我就是還不夠可靠。高中時代對何旬的印象有點模糊了，與之相比，一望無際的太平洋還比較鮮明一些。當一個人換了身分，且與你毫無交集時，你怎麼可能真的對她有太強烈的感覺呢? 我只記得她瘦削的肩，記得她安靜而專心的消化窗外景色的模樣，彷彿過眼皆為所有，我們一路上不發一語，像是將彼此都當成路程上的景物之一。她的頭髮長而直，好像有點久沒修剪了，將蒼白的臉以及眼睛都藏在那下面，微微抿著沒有血色的唇，一開始還擔心她可能隨時會昏倒在路邊，整天下來竟然也就平安無事的過了，或許她還覺得我太多事。海還是海，光線或許有誤差，雲的形狀可能也有變化，但在這片遼闊海洋之下，那些細節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那天還穿著學校運動服的我們就只是沉默的坐在海邊，看了好久的海，兩個人一起喝了瓶水，然後啟程回家。許瑞亞曾是她，她曾經是許瑞亞，這兩者如今還一樣嗎?或者他們從來就只是同一個東西的歧異詞? 我以為平淡到怎麼都記不得的回憶，現在竟然就攤開在我腦海深處，鮮明閃亮，或許我只是從來沒去想起。如果當時我轉頭跟她多說幾句話，她會理我嗎?我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麼想去看海。想到這裡我就不禁要為自己的魯鈍而感到後悔，後悔到心好痛。許瑞亞怎麼有辦法假扮成一個陌生人，冷靜的望著一無所知的我而不沮喪失望呢?她曾經就是許瑞亞啊，我想著，而我怎麼就沒能早點知道而把那每個細節給牢牢記在心底呢? 天氣很好，整片海都藍的閃閃發亮而深沉，我呆愣地看著海浪拍打在岩岸上，看遠方三兩漁船，看幾片零散的雲緩緩飄動，腦袋空空的，只是一直想到許瑞亞，想她高深莫測的打量，想她倨傲的仰角，想她似笑非笑的模樣，想她牽著我的手，待在我懷裡，笑的好安靜。我很喜歡，很喜歡許瑞亞。我也很喜歡何旬。這樣的心情會不會很像還愛著早已分手的前女友之類的?我忍不住苦笑，可我就必須有風度地接受這事實，不管何旬看起來是多麼美好一如往昔，我們現在都只不過是尷尬牽扯的半陌生人罷了。原來許瑞亞說的等待與希望也不過就是這樣。我的等待到了最後只有重新歸零的陌生與討厭。還真是有智慧。我忍不住笑起來，卻發現眼淚從頰邊滑下。為什麼許瑞亞做得到啊?為什麼她可以這麼毫無罣礙的放自己喜歡的人自由，可以平靜望著我面對我每個白目的問題，而我卻連自在的面對她都做不到? 我總是那麼彆扭的，對所有過去苦苦執著而耿耿於懷，我曾經還真的以為自己學會過什麼教訓，於是可以放下回憶，坦開心胸，換一個自在的表情去面對曾經的，可是如今我才明白，或許只不過是殘酷的時間將我變了個人，帶走曾經濃烈的愛，然後是恨。我只不過是接受曾經愛的人變成普通人罷了。對於現在還愛著的人，我已經沒有勇氣笑笑地說，沒關係，你討厭我也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好了。那些回憶是我的，我擁有解讀權。但若有天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何旬，另外一個擁有解讀權的人，那麼這些回憶會被她全盤否認也說不定，想到這個，我就無法承受。我也不想搞得好像自己藉由這些回憶在綁架她了。雖然她說她會等，那是她的選擇，但如今我不想說也不想她等了。她不可能因為這些破碎的回憶就突然對我回心轉意，即便真能，我也不想要，我曾經愛的有多卑微，現在的我就有多麼害怕自己陷入卑微。我盯著海面上的粼粼波光直到眼睛刺痛起來，我用手背胡亂抹掉眼淚，暗自決定再也不要像個可憐鬼一樣哭了。如果等待與希望就是祝福與放手的話，那我也會努力做到的。離開前我在海邊的小商店逛了會，看到長的很像記憶中曾買過的鑰匙圈，專門賣給觀光客的，做成海龜形狀，裡頭埋著貝殼與幾粒沙的鑰匙圈。倒記不太清是誰提議又是怎麼成的了，只依稀記得我們買過這個東西，最後我也沒有用，那隻海龜可能現在還被隨手塞在老家的哪個抽屜裡，安靜的背著誰也不需要的回憶吧。銷售的好像不大行，昏黃下來的天色下，雜貨店蒼白的日光燈亮起，駝了背的阿嬤用那種假牙不合的方式拘謹的對我笑，我盯著蒙上灰的商品架，暗想或許這跟十年前我們買的那是同一批也說不定。怎麼可能嘛，我笑了起來，最後買了兩個鑰匙圈和一瓶水，又望了一眼沒能在對的時機記仔細的海岸線，然後啟程回家。我在入夜之後搭上回程的車，來得及在HEAR營業時間結束之前去幫忙打烊，我站在櫃檯後面，聽著小薏放的爵士樂，手上無意識的把杯子一一擦乾淨。然後我看著那排為數可觀的CD，嘆了口氣。晚上十點半的商業區大樓林立卻已經沒什麼人煙，還真有種鬼影幢幢的感覺，我提著紙袋，站在HEAR外頭看著鐵門降到底之後，才一個人騎著機車離去。我還不想回家，我害怕一個人躺在床上面對整個房間的虛無與黑暗。我不願再去想自己等了兩年到底有什麼意義，也不敢去想未來該怎麼過下去。我漫無目的地在附近繞來繞去，在無人的街道上哼著亂七八糟的曲子，努力要自己別再掉眼淚，別再一直想著何旬，卻在下一個紅燈前看見她對我招手。－－－－－－－－－－等待與希望是瑞亞寫的信最後一句希望大家颱風天都平平安安的哦呵呵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9.10.140.16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lesbian/M.1467895867.A.28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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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to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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