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女子朋友-如雨
牽手是一個很傷感的過程，因為牽手過後是放手。
--張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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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華燈初上，正是下班時段，細細的雨絲如髮絮，
隨風飄蕩又隱沒，打不散覓食的人群，倒增添了幾許涼爽愜意。
謝敏玉一襲深色套裝搭配撲克臉，她還在想著下午沒處理完的案子；
下班前的那通相親電話，驅使她走在這條餐廳林立的路上。
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裡有這麼一句話：
當你真心渴望某件事時，全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
她簡直想把這段話刺在背上了。
不就是嗎？她爸媽如此渴望她結婚生子，全宇宙都卯起來幫她找對象。
上次是家隔壁巷口大媽的遠親、再上次是姑姑路上買麵遇到的小鮮肉...，
書桌的抽屜裡塞滿一幅幅男人面孔，那些大頭照比她的生活照還多上幾倍。
謝敏玉的前方，兩個穿著制服的小女生並肩走，
肩上掛著沈甸甸的書包，手提袋裡滿滿的書本，牽著的手緊得超乎友誼，
笑盈盈的臉在說著什麼，謝敏玉聽不清，
倒清楚瞧見女孩的舌尖搔了下對方的耳廓。
雨漸漸大了，小女生加快腳步，走遠了。
1997-1998
雨漸漸大了。
白日裡那些嘒嘒不休的蟬鳴都消失無蹤，隨著滂沱大雨躦去地底，
世界像老舊電視，景物畫上一道道粗細直線，彷彿一切都是分割顫動的。
天空閃起白亮光，許心緹站在她面前，非常近，
她的呼吸徐徐的繞在謝敏玉的鼻尖，許心緹說著什麼，粉色的唇張合，
短短字句還不及逃到謝敏玉的朵耳裡，便埋在那震耳欲聾的雷聲中了，
謝敏玉閉上眼的那一刻，許心緹的唇落在她唇上。
時光如雨落下，那時，好像全宇宙僅有她們完整。
她已經記不起怎麼分開，走著走著就散了、牽著牽著就放手了。
只記得她的世界曾經碎過。
在那個年紀，特別容易愛、特別容易痛、特別容易說永遠，
卻也特別容易重新來過。
可時間一久，卻淡得像開水，一切都沉澱在最深處；
偶爾記憶的魚擺尾，揚起陣陣細沙，擾亂一缸心緒。
時光如雨，將她洗湅成如今的人；
人會長大，交錯後是兩條再不相見的線，是困在各自生活中的點。
逃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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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漸漸大了。
好幾滴打在謝敏玉的額上，滑下臉龐，不知去向，
只留下若有似無的痕跡。
一不小心，她成了那隻咬了餌的魚，回憶凝成的餌，
勾破了沒在身體某處的傷，反覆拉扯，痛得麻痺，仍掙扎的活。
小女生們在雨中嘻鬧奔走，濺起的水花跟著鬧囂，
謝敏玉多想邁開步伐，去拍拍小女生的肩，
告訴她們人生有太多的選擇與太多的可惜；
祝她們好，祝她們有勇氣，祝她們義無反顧地在雨中奔跑。
但是，
牽手是一個很傷感的過程，因為牽手過後是放手。
愛情像雨，淋濕也甘願。
可惜一切已成可惜，過去終是過去，謝敏玉轉身推開餐廳厚重的大門，
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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