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罅隙：失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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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來，捨下了她女朋友，陪我在公館找二手CD，那是去年的事。我們閒步走到台電大樓
對面，羅斯福路三段，樓梯容不下兩個人並行，窄門窄戶，我們遂一前一後，爬兩層樓的
階梯上去，一間橫豎五六坪空間大的店面。這是「個體戶」，密密麻麻排列架上整整齊齊
的CD唱盤，大從八○年代大牌雲集的寶麗金、滾石…，小至張惠妹老東家豐華，多少繁星
閃耀、熠熠發光。我一個櫃一個櫃地翻找，忍不住驚嘆地發現這個那個曾經喜愛過的聲音
，像老朋友在你所不知道的角落，打一聲招呼。但是即便如此，我卻沒有拿起任何一片去
結帳。幾乎逛完整間店，流行搖滾古典音樂，一一檢視上千上萬張CD專輯後，朋友問起了
我心裡究竟想找甚麼人。
我篤定地回答：黃耀明。
清晨朋友離開以後，我們各奔前程，在下班時刻人來車往的潮流中，我又想起了那一天的
場景。其實我想起的是那些不復記憶、短簡殘篇的詞牌曲調，軟語呢喃：情似雨餘黏地絮
（周邦彥〈玉樓春〉）。猶恐相逢是夢中。（晏幾道〈鷓鴣天〉）。現代的騷人墨客是流
行音樂填詞者，講起黃耀明要怎麼不提及跟他合作多年林夕？前者妖嬈嫵媚的嗓音，後者
纏綿悱惻的歌詞，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我特別喜愛那些凝練在字詞中的情感，它們是那
麼細微，卻又精確，有的飽含顏色，有的富有聲音。就是這樣，旋律重新來到我的耳邊，
它輕快、它惆悵、它是無數旋轉的音符。該怎麼用文字來形容一段縈繞心中，揮之不去也
毋須休止符的曲調？那就是我在心裡哼哼唱唱，在二手CD店裡找著黃耀明的感受。但我千
百萬個想，之所以沒有找著，是因為曾經擁有過的人都比我更加珍惜愛護它們。
朋友離開，又過了好幾天，我的耳朵重新打開來，在Youtube上找著這首對我而言塵封許
久的〈罅隙〉。選播一首歌曲，我以為必定會是百憂解Placebo，他們也一如團名，中文
維基百科的詞條是這樣寫的：
安慰劑效應（英語：placebo effect，來自拉丁文「placebo」解「我將安慰」），又名
偽藥效應、假藥效應、代設劑效應指病人雖然獲得無效的治療，但卻「預料」或「相信」
治療有效，而讓病患症狀得到舒緩的現象。
但是，沒有情感投入的時候，迷幻搖滾聽來也是平凡無奇的噪音罷了。黃耀明的〈罅隙〉
對於情人的讚美，就像面對繁花盛開的玫瑰，一層一層地饒富心機地剝落花瓣「當裝飾
統統撕去猝然望見罅隙」，在極為脆弱處的相遇、悸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oSuj_Getjw
揮揮手，朋友便收起了天線，失了聯繫。我想起喜愛作家的句子：
關於告別，一個擁抱，一夜酒，一次合照，人們發明了各式各樣的方式。如果他們真的要
告別，難道不能有好一點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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