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一大圈-18
26.
Shane一身昂貴西裝,坐在酒席間,含了一口酒,低著頭,
油亮的桃花眼上挑細細看著台上,形同舞台劇的新人。
林日揚紅光滿面,牽著成映韶。
新娘明艷動人,鵝蛋臉,大眼含光,Shane卻察覺新娘逞強。
牽起笑容的肌肉纖維,彷彿繃太緊、細瘦將斷的橡皮筋,他在心底嘆息,
林日揚的婚姻或許不久,然而這種事,當事人總看不清。
在情場打滾久了,他對人的情緒敏感得幾乎過敏,幾乎不著痕跡的眼色,
足以驚起他一身紅疹、黑眼圈、鼻涕,如過敏症狀全發作一般。
當徐則臨走過來,他知道來意不善。
「徐檢,昨晚我們哥倆好在冷氣好強的偵訊室裡,還聊不夠嗎?」
他痞痞地笑,眼底閃著精光。他不怕,這些地檢署的人,難道不受政治干擾的?
安特公司,他只是當掛名董事長,背後是什麼人在操縱,他不信地檢署這票人不明白。
唯一的感慨,十幾年的朋友現在與他立場相反。
他是嫌疑犯,徐則臨是檢察官。
「沒想到你在這。你認識成映韶喔?」
Shane搖頭,「我是男方親友。我比較意外,你昨晚差不多通宵了,竟然還在這裡出現。」
「...要怪你狡猾吧。」
徐則臨百感交集。跟Shane也認識十年了,她明白這人邪氣,視綱常法治如無物,
然而對於她,確實是兩肋插刀,好的沒話說。
只是,該辦的人,就得辦,這是作為檢察官的使命。
杯中亮晃晃的威士忌,一仰而盡,徐則臨抹抹嘴,忍不住嘆氣,
「你有做的事情,就認了吧。我可以不求處最高的刑度,
以我現在的立場只能跟你說到這裡。相信我,我會公事公辦。」
Shane點點頭,「我了解。今天是我們朋友結婚,這件事就別再多說了。」
他只是來參加林日揚的婚禮,看著這個可愛的小弟弟成為男人。
真遺憾,這樣美好的人,不久後恐怕要面對婚姻破碎,
於是他飛快地回了email,從智利訂了一箱酒,暗忖這批酒不久後將落入林日揚肚腹。
婚禮會場角落,一名身材結實的中年男子身著白西裝,金屬名牌閃動「王毓勳」三字,
與金色光輝相反的陰沉目光,投向Shane的後腦杓。
他緊握著餐車把手,按捺住以盤子砸破那惱人頭顱的衝動。
當年若非Shane,陳啟鵬不會走到那一步,再步步錯地招致殺身之禍;
那是他深愛的男人啊,怎麼就為了這個流裡流氣的王八蛋失控而引觸斷送人生的炸彈。
抿起豐唇,劍眉在印堂打結,大眼黑白分明有神,暴風壟罩在這端正好看的臉蛋。
Shane欠陳啟鵬的,他絕對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林月遙手肘靠著主桌,被長輩們問得煩透。
大學放榜了,一如所料,她只搆得上國立大學冷門科系。
她知道自己一定考砸,當大學放榜時,
她第一件事是在榜單中尋找鄒其曠的名字,而非找自己的落點。
鄒其曠會怎麼選擇?
一向都是鄒其曠做選擇,而不是被選擇。她顫抖著,不確定是因為酒精抑或憤怒,
因為鄒其曠聰明,所以為所欲為。
她猖狂她跟初見面的人睡覺,她也為所欲為,然而,沒有她所期待的奇蹟發生。
偶爾幻想,鄒其曠知道她的隨便,將鐵青一張臉,咬緊嘴唇忍耐不罵出口。
想像那壓抑又悲傷的模樣,她嚐到報復的甜美。
她的心被剖半,釘在石壁上滴血,血流染出遠古的壁畫,
鄒其曠看都不看,自顧自牽起另個人的手。
這是辜負,那燦亮眼眸所到之處,盡成廢壤棄石,
回憶明媚,全是辜負她的撕心裂肺她的任性她的冒險。
因此,她不懈地欲求更多鄒其曠的消息。
在沒有她的日子,鄒其曠的笑顏,迎風騎單車跳躍的角度,
在陽光下多燦爛,她便是底下的陰影有多濃深,深得足以在地上蝕出洞來。
當鄒其曠不再屬於她,她停不下來,沒有一刻不思念,
帶著愛意或恨意,或愛恨交雜。
在細密如蟻的中文字中,一排字亮起,T大醫學系,鄒其曠。
有朝一日,鄒其曠將成為醫生,屆時是否願意醫她從內裡潰爛起的心?
27.
鄒其曠平躺在草地上,大草帽覆蓋住臉,微風捲起植物清新氣息,搔過肌膚,
及肩的短髮輕揚,她享受著純天然的精油按摩。
陸行琛拿著手機,對準遠處景色拍照。
考完試後,她決定一個人旅行。
楊允藍不置可否,可可則興沖沖地說,「妳快去約樓上的姊姊!她應該也很需要散心!」
她皺眉,「為什麼一直叫我去約她?妳喜歡她妳可以收她當乾女兒,
不要搞得像我要追她。這很尷尬。」
可可吹起口哨,「妳空窗這麼久了,應該再交一個女朋友啦。」
她瞪了可可一眼,楊允藍忙緩頰,「她的事她決定就好了,妳也別這樣。」
可可吹著小狗圓舞曲,眉飛色舞,對鄒其曠使眼色,而她被吵得受不了,乾脆上樓避難。
「姊姊,是我。」
陸行琛睡眼惺忪地開了門,「妳自便喔...我要繼續睡。」
她發現陸行琛很愛睡,每次上樓去問吃飯,陸行琛不是在起床,就是返回床上的路徑。
吃好睡好,肌膚透亮雙頰終於長肉,一脫初識時驚惶瘦削無福的模樣。
陸行琛那雙靈動大眼只是裝飾品,她目擊這沒大她幾歲的姊姊踹到矮凳子,
整個人往前撲,下巴完美著地,砰。
鄒其曠毫無同情心地大笑,「妳超蠢的耶——」
痛得擠出淚光,陸行琛這下子全醒了,埋怨著,「沒良心的傢伙...
不想想姊姊我對妳多好...」
過去幾個月,她像是K書中心兼懷有特殊能力的療育師。
鄒其曠帶著課本,有時是閒書,到樓上,一臉木然不說話,
而她不多問,泡一杯茶給她,陪在旁邊看自己想看的書或雜誌,或乾脆打瞌睡。
依稀知道,鄒其曠傷心,在逃避什麼,又孩子氣的梗在心頭不願講。
她不多問,一如鄒其曠一家人不曾問過米英舜對她做的事。
擱在一旁,讓傷口緩緩結痂,同時把犯賤愛撕新皮的手綁起來,
可能是最好的療癒;儘管,她不確切知道自己好了沒,
也不明白鄒其曠是否好些。
不知道怎麼辦,便先放著,泡在時間裡釀。
一雙手在她面前,她回握,爬起來,撫摩痛熱的下巴,哀叫好痛。
鄒其曠熟門熟路到冰箱拿冰枕,遞上前。
滿室的熱鬧很有趣,她想著,也許旅行多一個人比較好玩,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
陸行琛驚訝,下巴要掉下來,但動作太大,馬上吃疼唉嚎,該死的,
鄒其曠這個悶蛋是在想什麼,畢旅不是要找同學嗎...
當自己家似地坐在沙發上開電視,鄒其曠淡淡地說,「我媽叫我約妳,還說可以請假。」
如果有假休,誰還願意工作!
她口齒含糊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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