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愛與知識的極限
我們又一次把好好的約會變成兩人都身心俱疲的抱頭痛哭了。
妳也又一次說，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會逼得我承受不住擔憂和壓力，選擇離開妳。
我同樣不知道、同樣在害怕。
從決定跟妳在一起的那刻起我就再也不敢確定自己做的事究竟對不對，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也許那就是妳吸引我的地方。妳彷彿無視我表面上對成熟與穩定的追求，
引我放任自己的起伏和脆弱，並且終於迫使我承認，我需要妳。
妳甚至能讓我相信我們無需完備的願景或計畫，只要毫無經驗的我憑直覺就曉得何時該抬
頭迎向妳的吻；只要妳在我無助時立刻來到我身邊，一句話也不問僅是牢牢地擁抱住我。
當然我們都猶豫。妳在兩個極端間擺盪：想立刻離開我，因為得到的少，最後失去的也就
不會太多（妳一直抱著這種信念而活）；卻又想永遠待在我身邊，因為妳喜歡與我相處，
因為你不想要我屬於別人。我一靜下來細想就不禁惶恐失措，我不知道妳的純粹與激烈會
使我原本有些空虛僵硬的生活變得豐美真實，還是根本會毀掉我的人生。
即使不考慮深層的心理或相處問題，我們的未來也有太多事值得憂慮。最簡單俗氣的莫過
於我朋友一聽妳兩個月後要出國留學就懷疑妳會不會見異思遷。而妳也懷疑自己。
沒有親身經歷過，我真的不確定我會不會在意這樣的事。我現在認為自己應該不在意，是
因為妳有更嚴重的問題值得我煩惱──我更在意的是你能不能好好活下去，甚至活得快樂
自在一些。我一直以為讓妳過得稍較平靜而愉快，就是我跟妳在一起的意義。為此我願意
努力地穩定自己，願意在妳焦慮的時候收起自己的不安，溫和耐心地說服妳堅持下去。我
過去以為我做不到，以為我不會心甘情願地用這種方式照顧他人，為此甚至曾經拒絕妳，
但至今我的表現超乎預期。
看到妳幸福的笑容真的會令我以為我們都能好好學習愛與被愛了。只有在這個假設岌岌可
危的時候，我才對我們的關係產生根本上的疑慮。
我無法在妳談到絕望、死亡以及與社會的疏離時不對妳心懷一絲怨懟與責難。尤其是，我
以為我已經讓妳感謝妳當初並沒有死，我以為妳已經願意為了我試圖尋找個體性與社會化
間的平衡點。如果妳一再回到原本的狀態，如果妳又開始否認妳有資格得到愛、有希望和
這世界和平共處，我到底還能做什麼？一切不如我最初想像的那樣簡單，而我能提供妳的
只有我也還不太熟悉的愛情，以及一點點或許有幫助的知識，但這兩者都有極限。
我聽完妳的話、在校園裡禁不住抱著妳失聲痛哭時，妳已經將近三十個小時沒睡了。我不
斷在心裡告訴自己妳需要休息、妳不甚清醒時的言詞未必真切，所以我才能夠擦乾眼淚，
固執地拉起妳的手，把妳拖上回家的路，半勸半強迫地要妳好好休息之後再說。
但我不知道妳現在是否成功安撫了妳腦子裡停不下來的思緒，是否平靜地睡去。
我不知道妳一覺醒來之後，是否就會切實地記起我真的愛妳、記起我願意等待妳學會如何
好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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