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暗巷一枝花**5
暗巷一枝花**5
鄭曦曦基測那天，我特地和老闆娘請假去陪考了。
”阿妳母喜毋免摳起？請假欲去叨位？”
前一天下班老闆娘一邊掃著地一邊問我，我傻笑：
”給阮同學送便當啦。”
老闆娘也笑了，然後捏捏我的臉：
”妳喔！自己三比八，擱去送便當呼人呷，恁這些囝仔喔～
門後壁掛一個袋子，有兩個令果，呼妳甲阿嬤，賣送乎同學阿！”
我笑笑說好，然後走了。
一早我就在公車站買好早餐等鄭曦曦，
她最喜歡薏仁漿和飯團加蛋。
她背著我送她的背包，穿著牛仔短裙泡泡襪，
看起來比較像要出去玩。可是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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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補習班下課，我和她約好要去逛夜市，
帶著那個她喜歡的，深藍色有小流蘇的斜背包，
一直想像她的表情，想像她睜大眼睛笑得燦爛的表情。
然後我看到她走出來了，旁邊圍繞著兩三個男生，
和她說說笑笑，其中一個還問她要不要讓她載回家，
那個男的騎著一台萬把塊的捷安特，
後面裝了金屬色烤漆，很粗的那種高級火箭筒。
”載拎娘勒。”我心裏莫名就冒出這一句，心情有點不爽。
”我跟我朋友要去逛夜市啦！下次給你載～”
旁邊兩個男生學她，用撒嬌語氣說：”下次給你載拉～阿那答～”
鄭曦曦笑著大力巴其中一個的背，明明就應該滿痛的，
但是那個被打的男生用很誇大的表演方式做出痛的樣子，
感覺反而覺得他根本就不痛還很爽，逗得鄭曦曦笑得好大聲。
”等很久嗎～我們今天有小考所以我有點晚。”
鄭曦曦迎面走過來說。
”喔是喔。”我沒表情，滿腦子只覺得那些智障男生很煩。
”妳拿的那是什麼？”
鄭曦曦注意到我提著那個上面印著小熊圖案的米色塑膠袋。
”喔，給妳的。”我直接遞給她，然後掏出菸點起來。
”天哪！妳怎麼會...我太開心了啦！妳也太貼心！”
鄭曦曦完全沒注意到我一臉死人臉，急急忙忙拆開塑膠袋，
還順手就把她的書包掛在我肩膀上，好像我是衣架，
然後就把包包背起來，然後在我面前笑咪咪的轉了個圈。
”好看嗎？”她轉回原點的時候，制服的裙擺還擺蕩著。
我很想繼續裝酷，但是我看到她的笑臉，我嘴角就是不爭氣。
”怎麼會不好看。”我強忍著笑意，吸一口菸，結果嗆到。
”咳咳咳！！幹！”這麼必須裝酷的時候我這麼糗是什麼情況？
鄭曦曦從書包拿出她的水瓶打開給我喝，然後拍拍我的背，
把菸從我手上拿下來，也吸了一口，然後扔在地上踩熄了。
”不會抽也在那邊抽什麼抽。”她一邊說一邊從鼻子呼出白煙。
我好不容易才停止咳嗽，眼睛都有點飆淚了。
她這時候抱住我說：”謝謝啦，君。”
我有種心跳加速的激動，也有一種眼眶發熱的感動，
幸好剛剛的咳嗽本來就讓我臉紅又泛淚，
所以她放開我然後看著我說”走吧”的時候，
似乎沒有覺得什麼異狀。
於是我順理成章的背了她的書包，她背著她的新包包，
我們就這樣走去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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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鄭曦曦拿著公車卡凹來凹去，看著我。
”妳的早餐。”我遞給她。
”等一下，公車來了啦！先上車再說。”
她對公車招手，我們一起上去，車上有很多看起來也像考生的人。
我們到了考試的試場，找個樓梯間坐著，鄭曦曦開始吃早餐。
”恩，要吃蘋果嗎？”我沒有背叛老闆娘的好意，
我把蘋果切成一半，把一半給鄭曦曦。
”我先把早餐吃完。”她大口咬著飯團。
我看著她的包包檢查她的東西。
有個小小的軟墊板，還有2B的塗卡筆，跟一支原子筆和立可帶。
”鄭曦曦，妳橡皮擦勒？”我雖然沒唸書但是我也知道橡皮擦很重要。
”嗯？沒在裡面嗎？”鄭曦曦有點緊張。
”我看看，”我仔細的翻找，”真的沒有。”
鄭曦曦想了一下，看著2B鉛筆的筆蓋說：
”這邊就有一個小的，應該沒差吧。”
我也不置可否，就繼續啃蘋果，看她吃早餐。
後來她開始吃蘋果的時候，已經接近考試的預備時間了，
她站起來，把她吃剩的蘋果塞到我嘴裡，然後對我說：
”我考完就會出來，妳在樓下等我就好。”
我去7-11，逛來逛去殺時間，看到文具那排有橡皮擦。
掏掏口袋，幹，今天怎麼只剩50塊？
待會還要給鄭曦曦買午餐。我想想，拿一個橡皮擦應該很簡單，
於是我看店員忙著結帳，附近沒有人的時候，
順手拿了一個放到口袋裡，慢慢地要走出門口，
結果我就要踏出去的時候，裡面儲藏室出來一個店員指著我說：
”同學，妳沒結帳喔！”
我馬上拔腿就跑，裡面的店員衝出來追我，
但是好歹我是練過田徑，也跑給警察追過的，
加上他們從店裡跑出來耽誤了時間，
我鑽進防火巷繞了幾個彎，就甩開了他們。
”幹，一個橡皮擦也在追，追啥洨。”
我擦擦汗，貼著牆壁喘氣。
”剛剛考得好難喔，基掰。”鄭曦曦愁眉苦臉，
喝著便當附贈的冬瓜茶，老樣子的壞習慣，
把吸管咬得扁扁的。
”是喔，那怎麼辦？”跟我講也沒用，對我來說都是一樣很難。
”怎麼辦？涼拌啦！妳很不會安慰人耶，走開啦！”
她用手推開我，把冬瓜茶的包裝吸到變得像一張紙，
把它隨手扔在地上。她打開包包把隨身帶的小筆記本拿出來看，
拿鉛筆出來，可能想塗塗寫寫，但是她一看筆，就慘叫一聲，
”幹！齁唷！蓋子怎麼不見了啦！媽的！”她很慌張的翻著包包，
最後頹喪的把東西都倒出來，扁著嘴生氣。
”蓋子？妳要橡皮擦嗎？”
她抬起頭，眼眶含淚的點點頭。
我掏掏口袋，把剛剛驚險取得的橡皮擦拿出來，叫她伸出手。
”要幹麻啦？煩捏！不想跟妳玩啦。”她生氣。
”快點啦！我不會害妳！”我繼續盧。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手，我發現她的手很漂亮，
皮膚很白，手紋路很細緻，手指頭也滿細長的。
我把橡皮擦放在她手上，她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接著眼睛瞪大大的看著我說：”妳怎麼會放橡皮擦在身上？”
”我厲害啊！你看早餐午餐橡皮擦我都幫你準備好，是不是很厲害？”
她笑了，笑得超級誇張，笑到用手背抹著眼淚，整個人彎曲了。
我罵她：”肖查某，笑耍袂啦！”但是我也笑著。
考完基測，鄭曦曦胸有成竹。她說她這次應該考得還可以，
而且她想要唸的是夜校，分數會比較低一點，早上可以上班。
在學校裡上課就懶懶的，有時候睡覺有時候和同學打鬧，
晚上我們就跑去小吃攤幫人家洗碗，多少賺點零用錢。
那天我在工廠，中午的時候，老闆娘說我有電話。
只有阿嬤、小K、曦曦有我工廠的電話，
通常只有阿嬤會打給我，而且也是幾百年一次。
我接起電話，卻是曦曦哭著的聲音：”君，我下午不想上課了，
妳可不可以請妳老闆娘還是阿嬤幫我請假？”
她一邊哭，一邊吸著鼻涕，一邊說。
雖然有點為難，但是我不可能不幫曦曦這個忙。
我告訴老闆娘，曦曦身體不舒服，但是爸媽都不在，
沒人可以幫她請假，不知道可不可以請她幫忙打個電話到學校。
老闆娘想了一下，說：”那她回家有人照顧嗎？”
我說應該沒有，老闆娘說：”那不然，我帶到工廠，
讓她在後面休息室休息一下，妳下班帶她回家？”
我沒想到老闆娘人這麼好，有點不好意思，一再跟老闆娘道謝之後，
打給曦曦，小聲地說：
”我老闆娘說可以去帶妳過來工廠，妳記得妳是不舒服請病假喔！”
曦曦說知道。電話掛上。
我本來就吃不多的，這頓午餐吃得更少。
如果常常這樣，我的便當可以吃三餐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傷心好像跑到我的胃裡，
我胸悶，胃也不舒服。
曦曦，我不想要聽到、看到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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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在乎之後就會變成喜歡，還是因為很喜歡才變得在乎？
我不知道，但是那入骨的刺痛和雖然快樂卻讓人鼻酸的回憶，
讓我覺得愛恨，是我無法拋棄無法瀟灑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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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覺得亮黃燈比較能滿足我的虛榮感，所以我無間道了！！
看來沒有經濟人的日子是很艱困的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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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T大每篇都推。我感動了！！好我會加油的～
（顯示為虛榮狀態全開）
※ 編輯: urmydream 來自: 126.114.225.133 (02/27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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