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馬夫
馬夫站起身來有一百八十好幾，學校女同學偷偷
都叫他一聲王子，並在夜裡夢他。笑起來酷似老
電影裏的好萊塢明星，執起網球拍沒人是敵手。
偶爾黑髮滑落額前遮住眼睛，清亮的眼神穿透那
髮如水晶一般澄澈。他就是全校有史以來公認最
強的天才，這所名門中學也即將被他吸乾精華，
再也沒任何值得依戀之處：無論師長的學識、圖
書館的書籍、田徑球賽獎盃，或女同學的靈肉。
唯有一名女孩，馬夫征服不了--小紅確實很美，
雖然樣貌身材都平凡，但周身發散一種溫潤的光
輝，像博物館裏，柔光下的鵝黃古玉。沒有一個
男生不喜歡小紅的，沒人說得出她美在哪，她不
多話，功課也普通，但當她凝視窗外，彷彿連飛
鳥也會為她，在飛翔中回頭。
馬夫曾經刻意凝視小紅的眼睛，從來沒有女孩，
甚或女人--他早已到青少年不宜的深夜酒吧，試
過自己的斤兩--逃得過他的凝視。但小紅看他，
比看眼前的空氣，更要漫不經心。馬夫想上小紅
上不到的消息，悄悄傳開了，女孩們分做兩派，
一派逐漸動搖，相信馬夫不是王子；另一派則怨
恨小紅，出自於嫉妒。
當馬夫在某女孩身上射精時，想起小紅的臉。這
個賤女人。他點燃一支香草口味的手捲菸，忿忿
底凝視窗外的圓月。
小紅死了。被一支利刃穿透心臟，死在學校門前
的大斜坡。穿著制服，提著書包，推算死亡時間
為午夜一點。
大家都說小紅是被靜志殺死的。靜志會詛咒人，
他說你去死，你就會生病--所以沒人敢跟他說話
，除了小紅。但小紅其實也不會跟他說話，小紅
只會看著他，然後靜志看著小紅，兩個人像看空
氣一樣，互看對方好一陣子，然後雙雙轉頭。
靜志沒有朋友，小紅是唯一與他互動的人，小紅
死了，再沒人跟他有關係了。小紅桌上放了一束
百合花。靜志走到那束花前，一觸碰，花便枯萎
焦黃。卻沒人注意那花。因為曾追求小紅的男孩
，此刻動手毆打了靜志。
「你為什麼要....」那男孩哭著毆打靜志，騎著
他打。然後在靜志身上昏厥。換氣過度，保健室
阿姨這麼說。但大家知道，是靜志讓他昏倒的。
沒人不知道靜志的危險，那男孩也知道，他是事
前知道，會被靜志的意志傷害，卻忍不住衝動才
毆打他的，他相信靜志是殺害小紅的兇手。大家
也都這樣謠傳，靜志從不反駁，他只是更加沈默
，凝視一切，像要看穿這個世界一樣。
那天天空凝聚濃密的烏雲，並降下巨雷，下了大
雨，閃電瞬間映亮一切，又瞬間黯淡，雨狂暴底
落下，濕冷的雨聲中，有一種寧靜。
放學時分，靜志依舊坐在位置上，直到眾人都離
去了，才站起身，走到小紅的桌旁，輕撫桌沿。
他閉上眼，任雨水滑落的影子，透過閃電映在自
己眼瞼上。蒼白的皮膚，有紫色與紅色血管，靜
志默默思考著。
究竟是誰？ 他曾以為是馬夫，但不可能是他。
他是懦弱的人。會做出這件事的人，不是那種表
面上風光儒雅的浪蕩子。
那是更堅強的人，更怨恨的人。
那究竟是誰？
教室的門咿呀底開了，高大的身影逆光走進，大
雨的聲音，使靜志的凝想如此寧靜，那黑影逐漸
接近沉思的他。
（待續）
※ 編輯: Zionward 來自: 59.104.108.153 (09/19 0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