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晚安，房東先生（28）
「阿德，早餐我買好了，起床吧！」手機顯示清晨六點，暑假作息的鬧鐘都還沒響，這麼
早吃早餐？
「靠腰啊，靠這麼近害我嚇到。幹嘛這麼早起？」「落枕了，脖子好痛。」
「你自己要讓給他睡的。」「不能跑來跟你睡，也不想讓他跟你睡，所以只能睡沙發。」
「他還在睡嗎？」「剛剛看了還有呼吸。我在想，他昨晚是真的睡著還是裝的？」
「你是說故意在我們面前，全裸裝睡？不可能啦，你還講一些色狼才會講的話！我要是假
睡也馬上嚇醒。」
「嘴砲而已啦！」「你昨天講話顛三倒四，誰知道你會不會色慾爆炸！」
「你會成為「拘束器」阻止我的，他又不是我的菜。我們是不是太歇斯底里了？不自覺都
往邪惡的方向思考，搞得有點累，有時覺得他很純真，有時又覺得很有侵略感，總覺得他
在偵查些什麼，應該要小心提防。」
「我懂這種感覺，到底是誰的問題？很燒腦，很複雜呢！」
「所以他本身就很複雜，跟我們不是同一個等級，他一點都不十八歲啊！」
「也沒這麼扯，他跟我聊了很多，是滿上進的弟弟，阿對了，他說電視劇的掌嘴是來真的
，我昨天幫你問了。」
「我就說是真的吧！」「他說NG四五次，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演戲就演戲，幹嘛這麼認真，殺人槍擊也不用來真的，掌嘴幹嘛真的打？」「我怎麼知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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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抽屜翻出一個信封，說：「這個給你，痠痛貼布，應該可以舒緩一點。」
「你哪來這種東西？」「之前體育課拉傷買來貼的，你忘記了？！」
「哈哈，我記得我記得，你羽球課閃到腰，還是我幫你貼的，謝啦，下樓吃早餐吧！」
恍惚的精神，冒煙的阿薩姆紅茶，攪拌馬克杯的碰擊聲，固定的報紙配晨間新聞，悠閒的
暑假幹嘛這麼早起，早餐跳過或許還可以減一點肥肉。
用餐完畢，他勒緊領帶，三八的甩動瀏海，說：「我去上班了，小鬼你自己看著辦。」
「就這樣，沒有其他要交代的？」我以為他會嘮叨的叮嚀些什麼，居然沒有。
「反正不就剩一天，我不信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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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毛還在睡覺，我寫了張紙條，貼在他手機上。
「早餐在桌上，我在三樓清理水池。」
房東先生才剛出門沒多久，他就啃著早餐走上三樓，穿著淺灰色棉褲跟潮牌的削肩上衣，
高大纖細，但陽光下顯得異常白皙瘦弱。
「哥，你一個人住三樓喔，好別緻的頂樓花園，居然還有水池，市中心居然有這種淨土，
有一種怡然自得的感覺！」
「這麼早起，昨晚睡得好嗎？」
「阿誠哥的床很棒，我睡得很安穩。但我不知道為什麼裸體，被浴巾捆得跟木乃伊一樣。
」
「你昨天在浴缸溺水，我們把你撈起來，咳著咳著就睡著了，幫你擦乾身體，用浴巾包起
來。」
「喔，你這麼一說我有印象了，早上醒來還以為被綁架，動彈不得。」
「房東先生昨天想拍你的裸照，被我阻止了。」「他應該是開玩笑的啦，阿誠哥不會這樣
啦！」
我嘆了口氣，說：「最近很常聽到周圍的人幫他說話，有點火大，你啊，這麼早起，不多
睡一些嗎？」
他忽然靠得很近，笑容滿面地說：「睡得很飽，現在是早上七點，哥，你今天有事嗎？」
忽然問這個幹嘛，我說：「今天沒有什麼要做的事，暑修的成績網上會公布，今天應該是
持續打掃環境，這些花草要修剪。」
「很好很好，哥身上有護照嗎？」「有。問這個幹嘛？」
他開心地笑著說：「我們來一趟高速來回，如何？」
「高速來回？來回哪邊？」「我想去一趟古都。」
「出國？這樣要花多少錢啊？」「不用錢啦，我招待你。」
「我沒有遠行的計畫啦，我是說......不可以這樣，我答應過你姐不可以的。」
他一臉疑惑的問：「答應她什麼，你們之間有交易？」
「我答應她當你的朋友，不會利用你，背叛你。」
他表情很詫異，疑惑一下，笑著說：「這是什麼奇怪的誓言？你不要跟我姐認真啦！我帶
你出去玩，也不違背這兩個原則，就當作你被我綁架就好，當天來回，我算過了，大概晚
上九點回來。」
「可是......你明天不是有重要的工作？」
「不用可是了，那個是明天中午的事情，我打電話跟經紀人報備一下，你換個衣服，護照
錢包手機帶著，記得帶機車駕照，我們十分鐘之後出發。」
完全不給我拒絕的空間，說完他就下樓了。十分鐘？換裝吧！雖然被強迫，但免費的招待
在眼前，而且好奇他的一天來回古都，會安排什麼？怎麼處理所謂的「高速來回」。
時間緊迫，我好像有什麼沒有顧慮到，是什麼呢？
「哥，快一點，還有五分鐘車子會到。」
「我確定一下瓦斯水電，拿個鑰匙，餵一下狗。」「跟哥住在一起，很開心吧！你什麼都
弄得好有條理。」
「合約寫了，打掃整理環境，抵部分租金！」
「你們的合約到底寫了什麼，意外的好奇！你們的相處模式很獨特，還會。睡。在。一。
起！」
靠腰啊！他果然記在心上了。「這個是他亂講的，沒這回事。」
「是～嗎～睡在阿德哥哥身旁，應該是開心的吧！」我不太懂這句話該怎麼解讀，有暗示
什麼嗎，還是我多心了？
他那句「是嗎」，根本就不相信吧！
關上大門，八月的氣溫依舊暑氣逼人，是不是應該撐傘遮陽啊！？他看著手機說：「還有
兩分鐘，車子就會到了。」
忽然我想到了什麼，提出質疑：「我問你，你來我家度假，卻隨身帶著護照？是預謀的？
」
「NO，身為一個鮮肉偶像，隨身帶著護照是很正常的，就像修車工會帶工具在身上一樣，
嘻嘻！」意外的發現，他講幹話的時候都要配一個呆子露齒笑容。
「是這樣嗎？這麼不要臉自稱鮮肉偶像，那......你怎麼知道我會答應，我會沒事？」「
賭一賭啊！」
「賭一賭？這麼冒險？如果我沒有護照呢？」
「那就啟動Ｂ計畫，我有備案！不過哥哥有護照，就不需要Ｂ計畫了，機票是昨天泡澡的
時候臨時起意，網路下單買的，是臨時想到，不是預謀喔，如果太早規劃要綁架哥哥出國
去玩，也太心機了吧！」
「我剛才就是這麼以為！」「過度的算計也太驚悚了，反感度大增，失敗率會提高！」
「連這個都有預想進去？」
他點點頭，說：「我在演藝圈遇到太多算計了，所以才想來到哥哥身邊。」他講完這句，
笑得很開心，但我覺得怪，這句話什麼意思？
他媽的，這是告白嗎？前言不對後語，感覺轉得好尷尬～
尷尬了好幾秒，我岔開話題說：「剛剛忘記重要的事情，我跟房東先生交待一下好了！」
「為什麼要跟他交代你的行程？」
「沒有，他如果聽到我跟你跑出國玩，會鬧脾氣。所以我只打算說說晚餐我不在家，叫他
自己吃。」
（我才不信他能玩出什麼花樣，卻狠狠打臉，他果然玩出其他花樣了！幹，而且我還沒拒
絕，幼稚鬼知道了不跟我大吵一架才怪！）
「我跟哥哥出國玩，他會生氣喔？你們都一起吃晚餐啊，真好啊！」
「原本他七月要約我出遊，可是零用錢都花在暑修上了，所以說我要念書考試推掉了，他
很不爽。」
「原來阿誠哥不是單純的房東啊，還會約你出遊。我帶你出去玩，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我最近有賺錢，安啦！」
「你越講越覺得尷尬，改天我請客還你啦！話說一起吃晚餐，哪裡好？」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還我啊！生活有人關心，一起吃飯可以說話，很幸福！」其他方式償
還？是邪惡的那種嗎？我決定忽視，這題跳過不回應。
「你不是也有團體的哥哥們，經紀人會聯繫你嗎？」
「是沒有錯，但撇開工作行程以外，就沒啥關心了，講來講去也都是工作的事情，聊得越
多，可能工作量越大，昨天講的廚神合作也是意外，是很開心啦，不過工作就沒有停歇，
越塞越滿。」
「似乎可以想像，壓力太大會倦怠吧！我問你，你確定穿這樣去搭飛機嗎？不是有媒體會
拍什麼機場時尚打扮？」
「那個啊，我已經放棄了，出道的前兩年有造型師打點，所以都是帥照，可是誰會化全妝
穿緊身皮褲搭飛機，憋死了。後來媒體目光轉移其他團體，我就越來越隨便，還有過睡衣
登機被公司訓斥，後來就正常便服。
沒有公開行程，機場那邊不會有媒體啦！而且我預訂了機場的特殊通關，避開人群上飛機
。」
「特殊什麼？」「去了就知道啦。計程車到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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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機場的路上，搖搖晃晃的，我傳了簡訊給房東先生：「我跟小黃毛出門走走，晚餐你
自己吃。」沒有提起要去哪裡，反正我自認為沒有說謊，有一種自欺欺人的感覺。
懷抱一個秘密確實很煎熬，人之所以變得複雜，是不是因為「隱瞞」需要花費巨大的能量
呢？也難怪藏了秘密的樹洞，都會異常的茁壯。雖然在懷疑小黃毛這點，我倆同一陣線，
但好奇「他財力到什麼程度」上，我卻陣前倒戈了。
他回應「籠中鳥關不住，要出門啊，嘖嘖！」
沒有行李的兩人，意外的清爽與突兀，櫃檯有兩個地勤人員認出他，他微笑點頭，一路上
都有人帶領，穿過喧鬧的機場大廳，打開一個又一個需要密碼的門，神秘的走廊兜兜轉轉
，來到人數不多的高級候機室，人生是有幾次機會，踏入這種神秘貴氣的空間，他熟門熟
路的走向吧台，點了布丁給自己，一杯氣泡水給我。
一對珠光寶氣的母女小心翼翼的靠過來，客套的問能不能合照，跟小梅那次一樣，說不要
貼網路的話可以的，對方答應了，我充當攝影師，拍下他營業用的柯基犬笑容。
「對方如果反悔呢？」
「也不能怎樣！其實我沒化妝滿路人的，而且你看我現在不是聖誕樹，沒染髮沒耳環，這
樣也能被認出來，算她們厲害！老實說，我都快認不得這樣的自己了。一路上只有看了證
件的地勤人員有認出我。」
「你今天不戴帽子口罩嗎？」
「其實有帶，但是完全素顏，普通人的狀態走動，這樣比較符合放假的心情。」說完他低
頭繼續吃著布丁。
「你喜歡甜食喔，房東先生也是。」「我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早上看過冰箱，都是點心汽水，還有冰淇淋，本來我還在想是誰這麼愛甜食，配合你
剛剛那句房東先生也是，得到證明。」
好一個房東先生口中「心機重的死孩子」，居然還做起細微的觀察！我想起早上那句「總
覺得他在偵查些什麼」，似乎是的。
「你該不會去翻看他的衣櫃吧！」「原本有點好奇，後來覺得沒禮貌！」
「他的衣櫃很無趣。」脫口說出這句，他低頭笑了。
轉個話題吧，我說：「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哥哥請說！」
「你幹嘛要，要這樣招待我？我是說送我門票，還請吃大餐，現在還豪華出遊！」
（問這個會不會蠢爆啊，爽得豪華招待還要問為什麼，但我就是想逼近核心的問一下，揪
竟是什麼心態。）
「你說昨天的日本料理？那是阿誠哥刷卡的，不是我！」「什麼？我以為是你付費的！」
哎呀，昨晚曖昧的笑容又是怎麼回事，刷卡就刷卡，裝什麼神秘，康冠誠真他媽的神經病
！
吃完布丁，也點了一杯氣泡水，擠了些檸檬汁進去。
想了想，遲疑了幾秒鐘，說：「招待你出遊，因為你是阿德哥哥啊！」「什麼意思？」
「在哥哥身旁我可以很自在，暢所欲言，前所未有的輕鬆。我接受過很多媒體的訪問，都
在背稿，演藝圈裡頭沒有什麼真心朋友，娛樂記者會試著挖你心底的秘密，真的要很小心
，要把檯面上的人設扮演好，陽光溫暖，加上正面積極，因為那些訪談有的變成電視節目
或者新聞，有的變成報紙或者雜誌內頁，訴諸文字，所以通常都是很官方的回應，講歪掉
的部分，經紀人也會緊急喊停，所以媒體上看到的，都是濾鏡修飾過的個性，不是真實的
模樣。」
「這麼小心翼翼？」
「從練習生開始，公司有交代，千萬不要跟娛樂記者掏心掏肺，更不要在一些訪談裡頭真
情流露，眼中泛淚，他們恨不得把你扒光光，榨乾最後一絲娛樂價值。我們扮演的就是懷
抱夢想，輕鬆歡樂的青春少年，不可以有什麼奇怪的黑暗陰影，邪惡者灰暗的念頭，偏差
的價值觀也完全禁止。」
「所以你有偏差的價值觀？」
「不是這個意思啦，哈哈哈。在哥哥身旁我不用偽裝，所以自在，一起出遊，其實也是為
了我自己，你開心我也就開心。」
你開心我也就開心？我想起她姐的那些話了，很陽光很懂事，但不太有真實的情緒，在我
面前滿真實的，是為什麼呢？
「所以你沒有陽光。溫暖，正面。積極？」「你居然把我的話背起來啊！哈哈，維持形象
，假掰是必要的，偶爾說謊一下。」
初見面他那個拼命鞠躬的模樣，正好呼應他說的「假掰是必要的」。
「你的第一印象，跟現在，確實不同了，尤其喝酒之後很盧，哈哈。你說偶爾說謊啊，哪
些是假的呢！？」
「很多都是假的，例如我喜歡跟同團哥哥們惡作劇，沒大沒小的模樣，就是假的。除了二
哥跟我同寢室比較親近，其餘的三位，我都不太敢得罪，更不要說開玩笑了。不只是我年
紀最小，再加上我練習的時間短，卻被空降安排領舞跟門面，難免有人不開心。公司對外
宣稱我練習好幾年，其實只有半年，不過我們有默契，只要出了宿舍，就要進入營業模式
。」
「某次我聽廣播，真的覺得你們感情很好，原來不是這樣？但現在講這個好嗎，隔牆有耳
。」我用眼神對他示意整個空間是開放的。
果然是聰明的小孩，正確接收我的訊息，回應說：「也對，總之阿德哥哥是一個讓我舒服
自在的......存在。」
存在？是這樣填空的嗎？
「嘴巴擦一擦，都是布丁的焦糖！」「哈哈～」
我看著窗外的彩繪飛機，思緒有點飄了！所以潔西卡說的也沒錯，他確實沒什麼可以說話
的朋友，但我又為何被挑中？我看起來像是諮商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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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布丁沒幾分鐘就輕鬆的上了飛機，他說這是商務艙，比較舒服一點。
我說：「房東先生昨天看了你的IG發文，說他有很多柴犬的寫真，改天可以分享給你。」
他想了幾秒鐘，說：「多謝他的好意，但我覺得不用麻煩了，我喜歡自己拍，親手捕捉的
才有真實感。自己的生活自己調味就可以了。哥，就像感情，老看別人的刻骨銘心，還是
想要自己體驗過，這樣才深刻啊，總是旁觀別人的經驗，我才不想這樣，平淡也好濃烈也
罷，只有自己經歷過的，才是最深刻的。」
「哎呦滔滔不絕，講得頭頭是道，你又愛過了喔！」
他居然回嘴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愛過！」
「你是戀愛高手？我不信，對象是誰啊！」
他戴起眼罩，說：「太八卦了，這是深藏在心底的愛，你教我隔牆有耳，飛機上不宜透露
，我先睡一下。」
「逃避話題啊你～」等等，深藏心底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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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前後，比想像中的快，就落地出關了。比我搭火車回南部還快。他說安排了電動機
車，預定一台名額，那是誰要騎車，他說要給我騎。
我反問：「你那麼高，後座可以嗎？」「不是身高的問題，是我沒有機車駕照，要麻煩登
記一下哥的證件。」
「駕照可以跨國使用嗎？」「我查過，好幾年前就可以了！」
「難怪你要我帶駕照，好啦，上車！」
他三八的把手機架好，設定了目的地，跨上後座說：「等等聽著指示就可以，我都設定好
了，哥身上好香，是LCL的氣味吧！」
哪尼？我傻眼地笑了：「你也愛看「那個」喔，我還知道獸化模式，雙插入系統，還有什
麼亞當的容器。」
他興奮地說：「哥哥居然懂我的梗！」「其實癡迷卡通的不是我，是房東先生啦，我只是
陪看很多次，都會背了。」
他靠在我背上猛吸。「真香！」
「三八，坐好了喔，臨時五號機，啟動！」「哈哈超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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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曉得他安排了哪些地點，我居然跟偶像明星共乘機車，看他歡喜的樣子，我也就配合一
下吧，導航來到古都第一高級中學的校門口，我問：「到了，這裡有什麼嗎？」
「我們先買必吃的酸梅冰，然後去搭摩天輪！」「姊姊，我要外帶兩杯特大的，要加冰淇
淋，謝謝！」
「這點小錢我來吧！」
接下來是運河旁邊的巨大摩天輪，排隊的人潮不多，買了票很快就搭上了。摩天輪的速度
真的很慢，是刻意製造兩人獨處嗎？明明就有空調，卻沒什麼效果，怎麼會這樣？
吃著路上買的酸梅冰，他尷尬的說：「哎呀哥哥不好意思，我失算啦，摩天輪熱死了，酸
梅冰都變酸梅湯了，難怪沒什麼人來搭！」
「那就當酸梅湯來喝，打開通風的小窗戶吧！」
他疑惑的問我：「為什麼摩天輪沒有設置窗簾呢？陽光曬得皮膚好痛！」
「大概是怕有人拉起窗簾，幹一些流汗又喘氣的事情吧！」他居然笑了，明明就聽懂，卻
笑的天真傻氣。
「哥，這是個密室，沒有人偷聽了，可以延續剛剛的戀愛話題！」他主動提起剛才的話題
，讓我有點意外！
我還沒說話，他搶先開口問：「哥哥初吻還在嗎？」
「啊，怎麼問這麼私人的問題！」
「就好奇問一下。」「已經用掉了。那你的初吻還在嗎？」直接把問題丟回去，不想讓話
題在自己身上打轉。
「物理初吻演戲的時候用掉了，心理初吻還在，哈哈！」
「哪來這種說法？也就是你沒有跟戀愛對象接吻？」
「對方還不願意。」「怎麼可能？」「對方還不知道我的心意，還沒有接受。」
「所以你的戀愛，是暗戀？」「我暗示很多次，但對方沒有回應，不知道是裝傻，還是對
我沒感覺。」
「所以你在飛機上說，這是深藏在心底的愛？」開始了！開始了！打起精神，好戲要上場
了。
「YES！哥，怎麼樣讓對方知道呢！」他居然看著我，認真的眼神等待一個指引。
現在是怎樣？在我面前裝傻，試探我的反應嗎？用置身事外的奇妙方式進行討論，在曖昧
氣氛下試探，又可以創造出一條安全的退路？冷不防的來這招？
我應該用八卦的態度「關心」，或者戀愛諮詢大師的模式「解惑」，還是刑事偵查的心態
「推敲」細節？
「怎麼這樣看著我？」「想知道怎麼讓對方明白我的心意，哥哥都接吻過了，一定很懂，
你教我！」
他越靠越近，已經突破安全界線了，我急忙說：「你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哥，快說啦，我急著知道！」
「想讓對方知道，乾脆鼓起勇氣告白吧！有這種勇氣嗎？。」
似乎不是他要的答案，他皺眉說：「那如果告白失敗被打臉，是不是就沒有退路了？有沒
有保有退路的方法！」
「這麼貪心？」「也不是貪心啦，就是怕告白失敗，連朋友都當不成，一場空。」
「試探看看吧，不然就是製造更多相處讓好感度提升，靜待時機了，等待很煎熬的，看你
怎麼取捨。」我到底在回答什麼？當什麼戀愛指導員！？
「試探，或是等待喔！我好好的想一下。」他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什麼。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很笨？既然想套他的話，是不是該跟他說勇敢豁出去，給他勇氣去挑戰
世界，然後我就會知道答案「他牽掛的對象是誰」，不過這也太算計了吧。
他一口氣把酸梅冰喝掉，然後皺眉說：「哥，其實那個人有對象了，我想要橫刀奪愛，很
不要臉對吧！」
越來越逼近核心了，這孩子越講好像越清晰了，我問：「這麼重口味，有把握嗎？」
他嘆氣搖頭說：「沒有，完全沒有勝算，所以我連告白都不敢，只能暗戀，偶爾小曖昧，
一條簡訊一個貼圖我就會很開心，想更靠近，想要擁有更多，但我知道沒有挑戰的可能，
巨大的阻礙擋在眼前。」
該死的陽光折射在他的眼珠，溫暖的淺咖啡瞳孔，確實很迷人。一瞬間我清醒了，棋局好
像翻轉了，他露出破綻，該我進攻了！
「弟弟，你最好的模樣，卻遇到了錯的時機，人家已經有了穩定的關係，既然沒有把握，
就不要衝動，尤其是介入別人的感情。想保留友情就得親手熄滅這背德的小火焰。」
「哥的意思是是不要告白？」
「因為你沒有勝算，勇敢說出來也許沒有遺憾，可是三人之間微妙的平衡會崩塌，你無禮
地闖入，對方必定退縮，然後劃出界線，搞不好陌生到連朋友都當不成。到頭來受傷的只
有你自己，只能倔強的含淚，反覆催眠自己起碼沒有遺憾，雖然順從了自己的心，但還是
痛，徒留遺憾。」
「滿身傷的意思嗎？」
「差不多，是否讓對方知道其實你「不只是朋友」，必須審慎的衡量。我衝動告白過，結
果徹底的失敗，對方無情封鎖我，再也沒有往來。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會趁著還沒有搞砸之前，回到朋友的位置，這樣對彼此都好，我想
你也是希望對方開心，不希望「那個人」因為你的告白而為難煩惱，對吧。」
「是的。」
「至於只能是朋友的那種煎熬，就要看你是否要接受，有的人選擇沒有退路的告白，然後
場面尷尬，也有人調適心態退一步，維持一種「守護與成全」的關係，後來我才懂，愛和
擁有本無關，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佔有，我就是後悔連朋友的身份也沒守住。」
抓準了他姊描述的個性以及我對他的認知，一向顧全大局的他，應該會選擇退縮，我這樣
是算計吧！是啊，抓準了他的弱點，攻擊！
很微妙巧妙，順著他製造出的氣氛，迂迴地表明立場，他聽懂了嗎？
「哥，如果有人要介入你已經沒有空位的感情世界，你會怎麼處理？」直接明白的試探了
？
「我會明白的表示擠不下了，也會叫對方不要等待，畢竟何時才會有空位，也沒有時間表
，青春是珍貴的，不要耗在排隊與等待上面。」
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他的眼神變了，變得有點迷惘空洞，視線離開我的臉，然後靜靜地
靠在我肩上，用緩慢的語氣說：「哥，你說得有道理，對方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個癡情
蠢蛋而已，根本也沒有介入的可能。
既然我不希望那個人煩惱為難，就應該要不留痕跡的收拾，笑笑地繼續當朋友，你說得對
，愛和擁有本無關，只是......後退的路比想像中艱難。」
「啊，對不起，我......」
他音量變了，速度也慢了，有點無力的回應：「哥，幹嘛對不起？你的冰融化了，快點吃
吧，肩膀讓我靠一下，反正摩天輪剩下兩分鐘，讓我好好想一想。」
人生最緩慢的兩分鐘，安靜的空氣是炙熱的，融化的酸梅冰，配上高溫摩天輪，雖然只有
半小時，但是兩個蠢蛋差點沒烤到虛脫，滿臉汗水走出摩天輪，我問他是否流淚了，他搖
頭說是汗水，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他說會謹慎思考怎麼整理自己的心情，深深吸一口氣，
笑著說繼續行程吧！
後來我們去了廟口吃拉麵，加了辣椒後差點喊救命，原來他也不能吃辣！狼狽的兩人接著
又逛了土產街，他順手買了手工煎餅。
實在是太熱，臨時改了行程，去了涼快的水族館，舒服吹著冷氣差點都要睡著了，湛藍又
巨大的魚缸，連鯨鯊跟巨型魟魚都塞了好幾條進去，美的就像電腦動畫一樣。
喧鬧的旅遊團，吵雜的聲音彷彿也被人造的海底世界給吸收了，他若有所思的說：「海底
生物只是表面看起來悠哉無慮，其實心驚膽顫的游來游去，慌得很。哥，你看那些小魚多
辛苦啊，鯨鯊打個哈欠就把牠們吸進去，命就沒了。對鯨鯊來說，這水族箱根本就是禁錮
的牢籠，只能無止境的繞圈圈，怎麼樣也遊不出去，會幽閉空間恐懼吧！」
「這不符合你說的陽光溫暖，正面積極。」
「哎呀，我還在整理心情啊，現在不是我的營業時間啊！」
「沒關係的，休假就做真實的自己吧！你安心，水族館的生物，都吃得飽飽的，不會有生
命危險的。」聽我這麼說，他笑了！海水映射的波紋，在他臉上很好看，對他說了那些刺
痛的話，有點不捨，但似乎又是必須的。
他拍了不少照片，說以後無聊就可以發文，回程路上還遠遠拍鐵塔，我在機場隨意買了一
包花生糖，打算意思意思交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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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飛機之前收到簡訊，內容是這樣的：「阿德，我沒有提到小鬼要接電影的事，只是單純
地探討電影。小梅說大尺度劇情不可能來真的，又不是Ａ片，演員的價值就是「很會演」
啊！肉體大戰來真的，那幹嘛需要演技，我覺得很有道理！」
才提到小梅，她傳了個圖片給我，上面寫著：廚神VS料理翻車王。光明與黑暗的決鬥！
「阿德，廚神就是大家認識的老伯伯，料理翻車王採用剪影，但有聽過上個月廣播的，應
該都知道在講誰吧！」
拿給旁邊的「料理翻車王」看，他苦笑著說：「我知道，經紀人也有傳給我看，都還沒錄
影就先預告了，海報都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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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跟預計的時間一樣，九點前後就回到家，開了門看見房東先生在鞦韆那邊玩手機，樹
下居然搭起帳篷。
「為什麼院子裡頭搭帳篷？」
「我姐去燙頭髮，小豪丟給我照顧，他說想要露營，玩累了睡著。計程車在裡頭陪著，我
姐十點會來接他。」
「這樣啊，給你買了禮物，花生糖給你的！」
他接過禮物，笑了：「這個，我該說什麼呢，周育德，巷口便利商店就有的東西，你買給
我幹嘛？你們去便利商店一日遊喔？」
尷尬到爆炸，這個便利商店就有？除了我的另外兩人都笑了，只有我尷尬到不行，我想搶
回來，他說很愛這個花生糖，拒絕退貨。
「我我我，我買的是當地土產，阿誠哥，這個是給你的。」小黃毛殷勤地獻上禮物。
他看了看手上的禮物，說：「這餅乾是？」「今天出門的時候買的，很香！」
「這個！？這個只有古都的土產街有賣，你們出國去排隊買這個？」
小黃毛驚訝地跟我對看一眼，小聲的回應：「喔，對！但我們沒有排隊，吃完拉麵覺得煎
餅很香，順便買的。」
「怎麼辦到的？」
我雙手一攤，用「我什麼都不知道」回應。
「弟弟，你先上樓洗澡，我跟阿德說話一下。」
「好，阿誠哥你不要生氣，是我硬盧阿德哥哥陪我去玩的，你不要怪他。」
「沒事的，謝謝你的餅乾，我沒有生氣！我昨天睡沙發落枕，今天你去三樓跟阿德睡吧！
」
「喔好。」
我驚訝的看著房東先生，你什麼意思？你安排小黃毛跟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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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育德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他把我拉到帳篷旁邊的木椅，問：「你跟他火速出國，一日古都來回？」「喔對！」
「這時間上怎麼可能？還是說你早就知道他的安排？我前腳剛出門上班，你們手牽手直奔
機場？」
「不是啦！你出門他才說要出國的，說十分鐘之後就出發，我只有帶手機鑰匙，還有錢包
護照，其實我是抱著一種看看「他要玩什麼把戲」的心態。」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臨時起意，又不是搭公車趕捷運！」
「我也這樣問，他說昨天洗澡的時候，用手機預訂機票的，說什麼幾個小時前都還來得及
。」
「你騙我沒有去過古都喔，機場那些有的沒的程序，耗起來怎麼可能一天來回？」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安排的，總之有人帶著去神秘的餐廳吃布丁等起飛，才吃完布丁就登
機了！」
「啊，我剛剛還在想說有可能是私人飛機嗎？不可能啊也太扯了。你說的是快速禮遇通關
吧！果然是霸道總裁！難怪可以火速來回。」
「你一看煎餅就知道我們出國，你吃過喔？」
「古都運河邊有個巨大的摩天輪，那個是我們公司興建的，當年我常去監工，所以那邊的
美食土產我幾乎都有吃過，這個煎餅我一看就知道。」
「這麼剛好？我們今天有這個行程，中午差點沒在摩天輪裡熱死！」
「怎麼可能，那個有冷氣啊，怎麼會熱死呢？」「空調好像掛了，出風口都是熱的，根本
就是烤箱！」
「你們兩個小白痴，該不會切到送風吧！那個摩天輪是設計來看夜景的，誰叫你正中午去
搭！」
「全身濕透，差點沒命！」
他說：「我約你出去玩，你就說要暑修，總裁約你就火速成行！？算了，你開心就好，想
不到他的花招還真多，超過我的想像。」
「對不起啦，我怕你會暴怒。」「我幹嘛暴怒！？我拿什麼跟總裁比，這樣繼續下去，金
字塔雅馬遜森林都不意外了，南極北極只要他想去，也不是辦不到，下次可能送你藍寶基
尼吧！」
「明明就在生氣，對不起我的錯啦，我應該完整報備！怎麼可能送什麼藍寶基尼，送了再
說，哈哈。」
他靠過來拉起我的衣服聞了聞，說：「總裁有跟你抱抱？」「沒有啊！」
「還說沒有，你身上都是我浴室的那個肥皂氣味，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抱你，還是你抱他？
」
「阿，你白癡喔，我騎機車載他啦！」「哎呦，很會安排啊！」
「那你還叫他今天跟我睡覺？你有病喔！」「我想說乾脆好人做到底，成全他。」
「哎呀，不用了，已經不用了。」
「已經不用了，什麼意思？想必你今天很飽受衝擊吧！」
我深吸一口氣，呆呆的看著他，說：「為何這麼猜？」
「不用猜，他明顯就是衝著你來的，挑我上班的日子，我一走他就帶你浪漫之旅，不趁機
告白，豈不浪費難得的機會？」
「沒......沒有告白啦！」我講得很心虛，其實好像有，只是我不願意接球。
「就算沒有告白，也想辦法拉近距離吧！你是否接受他，我都沒意見，但如果要拒絕，也
別傷了他的心，就怕.....」
「就怕什麼？」
「就怕處理得不好，彼此都傷痕累累。」
心情忽然有點沈重，想了想還是說吧。「已經處理了，已經傷痕累累了。我今天好像太殘
忍了。其實，言語交談之間，我用力的捅他一刀。」
他倒抽一口氣，正經地問：「殘忍，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他今天用曖昧的方式問了不少情感上的問題，藉此試探我的態度，一開始真
的很不著邊際，只透露是暗戀，他拼命暗示，對方都沒有回應，問我怎麼讓對方明白他的
心意。
我跟他說勇敢向前去表白，或者製造更多相處，等待更好的時機。其實講這些真的很鬼打
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誤會一場，你知道吧，用一種諮詢的語
氣，就會讓我以為他煩惱的對象另有其人。」
「然後呢？」
「後來轉折在他自爆內幕，說想要想要橫刀奪愛，卻完全沒有把握，連告白都沒有勇氣，
不知所措，很慌很煎熬。不知道他跟誰學的，用聊八卦的心態來試探我。
越講越明顯，就是指你我他三人，但我沒有說破，應該說我也沒把握說破，反而用「戀愛
導師」的姿態跟他說，沒有把握就不要輕易破壞微妙的平衡，避免場面尷尬，泡沫破了徒
留空虛，連朋友都當不成，要他思考所謂的「懂得進退」。
我還說與其沒有勝算的告白換得滿身傷痕，不如收拾好心情，無聲的退回原點，對彼此雙
方或者三方都好，愛和擁有本無關，可以換一種方式相處。他聽懂了，原本興奮的表情變
落寞，後來就沒有上半天那麼開心了，去了水族館還講了一些很消沈的話，受到很大的打
擊。」
「你真的這樣說？阿德哥哥，他對你一片癡心，你卻用戀愛導師的身份，硬生生踩死他愛
的小豆苗！」
「誰跟你愛的小豆苗，比喻爛死了，什麼豆苗？」
「紅豆生南國，相思相思。」「他媽的賣弄什麼典故啊！」用力地槌了他一拳，我最近好
像很常打他！？
「你最近力氣很大，痛耶～」
「雖然殘忍的，但我非得這樣做！你提醒過我，我要在他還沒爆炸之前，就把引信給剪了
，他確實越來越大膽，身旁的人應該都發現了，一路上他不停試探我，我起了戒心，不趁
今天處理好，就怕他會愛得更瘋狂，就怕無法收拾，小梅跟學姊都有發現，經紀人跟你也
察覺到了，大概只有他姐後知後覺。
不管他愛慕的對象是誰，起碼斷了「是我」的這種可能。
其實那日，演唱會之後跟你聊天，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罪惡感，總覺得不阻止他，他會不顧
後果的燃燒，最後把自己給燒傷，也炸毀身旁的一切，我不願意成為火種，背負這樣的罪
，也不願意平靜的生活被搗亂，如果他只是乖乖的當個青春偶像，偶爾來家裡幫忙切菜煮
飯攝影，這樣不是很美好嗎？」
「阿德，這是人性，他怎麼會甘願如此呢？在我看來，他熱情無比，原本不存在的勇氣，
也會因為成長而萌發，他也想感受真心付出，對方認真回應吧！也只有懵懂的青春小子，
才會這樣不顧一切的追逐。
The greatest thing you'll ever learn is just to love and be loved in return.」
「靠北啊，偷什麼電影台詞，我聽得懂啦！你在幫他說好話？可是，能阻止他的只有我，
只是我沒想過他會這樣迂迴繞圈，我也用相同的方式，曖昧的表達我的立場，叫他不要跨
過來，我必須阻止這炸彈倒數，他總給人一種危險與瘋狂的感覺。」
「我有說過這種話？我是拆彈大師？」「不，你是吐槽大師，害我剛剛超沒面子的！」
「好啦，我在此道歉。」「我接受，因為那是機場隨便買的。」
「回到剛剛的話題，你的殘忍我有嚇到，但沒有很意外，上次門票的事情我就發現你很果
斷了，也許是理工科的訓練吧！你對課業的自律我有嚇到，也感嘆自己沒有這種執行力，
面對情感你可以理性分析利弊，我軟弱的個性辦不到，我下不了手，他聽了這些，沒有崩
潰嗎？太銳利太痛了。」
「什麼意思叫做銳利？」
「阿德，你不懂嗎？我聽了都覺得心如刀割。輕描淡寫地講述戀愛的原則，看似雲淡風輕
，其實你們彼此都知道：言語上極其保護的兜圈，其實就是講給「眼。前。的。對。方」
聽。一字一句都是銳利的刀，扎在心上，不見血卻痛得不得了。
我說你殘忍，他自曝弱點坦承想要橫刀奪愛，冒很大的險，只為了試探你的心意用來確認
勝算。你也說了他想知道「如果成為你情感世界的入侵者」，你會怎麼做？
坦白到這種程度，宛若卸下盔甲丟開武器，明知沒有勝算，還是想最後掙扎一下，求一個
憐憫的眼神也好，迎來的卻是正面的一刀深深的刺入，「知進退」三個字意外的沈重，他
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答案，絕望到底，你該不會講一些「都是為你好」的幹話吧！」
「好像沒有，被你這麼一說，我真的很壞！當時真的受不了這樣的對話方式，太隱晦太兜
圈了，他自爆弱點，我立刻見獵心喜，想都沒想直接就提刀進攻了。當下我只想要揮刀，
把他逼回安全地帶，只是沒料到砍得他滿身傷。」
「如果是我，精神世界大概毀滅了吧！他剛剛還能談笑風生，真的厲害。跟他接觸最多的
就只有阿德你，他的內心世界大概也只有對你開放。如果是我，一定會搞砸的。」
「為什麼會搞砸？」「對方刻意暴露弱點，也就表示遊戲結束勝負已定，但我會心軟，就
像人魚公主那樣煎熬。」
「人魚公主啊！」關鍵字讓我想起某些回憶，小時候我聽了這故事十分不解，覺得何必猶
豫，刺下去就對了！
原來房東先生就是人魚公主的性格，而我不是。
我陷入了沈重的負罪感，房東先生說他軟弱下不了手，而我呢，我卻毫不猶豫的猛力突刺
，十分殘忍，為什麼覺得殘忍，為什麼有負罪感？這不是窮盡演算法之後的最佳處理方式
嗎？這不是當下最好的路徑嗎？為何呼吸混亂，心臟卡了什麼，痛。
「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只想著逼退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有種沾滿鮮血
的錯覺。
「阿德，你沒有做錯，面對他的追求或者試探，你本就應該表態，每個人的方式不同，告
白的結果本來就一翻兩瞪眼，你選擇了拒絕，他也只能把眼淚往肚裡吞。人是很矛盾的動
物，原本你說拒絕小鬼的告白，一開始我是感到欣慰與開心，但後來卻覺得有點複雜，甚
至有點同情受傷的他，可是繞了一圈卻發現看著他受苦，你也不好過，你都懷疑自己了。
」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根本來不及應對，只能直覺地順著他的話，迂迴之中撒下釘子，
讓他知難而退。其實那個小雛菊的圖案，是我傳的，他誤會成是隱密的告白，我無心釣魚
他卻熱情上鉤，說不出口的抱歉，所以我才會被他帶著團團轉，他眼神裡的光是那麼無瑕
，我沒勇氣承認自己居然在惡整他。」
「你不說我也知道，因為沒別的可能，那天查看手機應該就有答案，只是我不想。」
我的精神有點扛不住了，想隨便做個結論，於是說：「三角關係本來就是萬年難解的題，
對吧！」
「阿德，如果你因此煎熬，我是可以被捨棄的，沒關係的。你可以當人魚公主，勇敢刺過
來我就會鬆手。」
意外中的意外，我聽了什麼？傻眼地看著他，他微笑之中帶一點苦澀，忽然講這個幹什麼
，我用力的呼吸，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接下了湧出的淚。
我想揮拳揍他，卻被輕鬆的接住，隨即把我扯過去，輕輕的抱著我說：「沒關係的，沒關
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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