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那時候，離闊相知(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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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天空是澈淨的藍，點綴幾抹白色的雲絮與橘紅色的金芒，以仕濤與品焰為中心的
水面上便粼粼著耀眼的光芒。不知以何處為起始的地方，海水的浪濤由遠而近的漫行，弧
線的前端在黃澄色的沙灘上留下些許倏忽即逝的泡沫，折射著陽光，就是七彩的光芒。
幾許海草的碎葉、幾許奔逃的小蟹、或者幾許漂浮的朽木，都乾淨純粹的自遠望那一片
深藍的海洋，遊牧至了近海的灘頭。舉目望去是一望無垠的美，焦距中心點，兩個赤足的
男孩，英武俊揚，只是頰上亦反射著淚水點點的熒光。
像是揭開了心裡埋藏已久那傷痛的深潭，回憶的狂濤就衝破淚水的關隘。那樣多年來暗自
吞嚥的傷痛，在熟悉的景物處，便無法自遏的潰堤而出。故地重遊，人事已非，哪一次不
是想念，哪一次不是痛徹心扉的懷念。小焰就這樣看著仕濤淚流，靜靜的陪伴著，倒沒有
太多的言語。宣洩情緒是屬於個人的神聖儀式，在仕濤開口想要自己陪伴之前，他只想
安靜而維持距離的守候。冰涼的海水被熾烈的陽光加熱，赤裸的踝足處是溫潤的水；視野
的不遠處，是他想用真心守候的心碎的男人。
「他，就沒有回來了。」撕心裂肺的聲線，已是瘖啞的哀嚎。
「他要我等他，但我再也沒有等到他。」男人藏不住的傷痛，最是傷痛。
「仕濤，你可以在水裡睜開眼睛嗎？」小焰問，輕柔的話語聲劃破男人的抽噎。
「可以。」仕濤望著小焰，眼睛處是落寞的紅腫。
「以前救生員的訓練裡，有個很資深的教官跟我們說過。」小焰輕輕地說。
「難過的話就游泳吧。」陽光灑在他俊揚的臉龐，熠熠著光。
「睜開眼睛，淚水融在水裡，抬起頭就可以再笑了」他說。
「他若在海中，你睜眼就能看見。」小焰繼續說著，眼裡是少年老成的成熟。
「而他若在天上的某一處，沒有人可以比你的眼睛更銳利。」他向前，擁抱。
「無論他在哪裡，他始終都在你心裡。」小焰在仕濤的耳邊輕聲的說。
「而我會連著他的份一起，好好的陪伴你。」堅定的擁抱，堅定許下的承諾。
海風帶著點鹹膩的氣息，或許是淚，或者源自無垠的遼闊，堅定的擁抱裡是喧囂的誓言。
記憶中的男孩俊朗的輪廓已有那麼些許的柔焦，似是被這幾年來流過的淚水都軟化了的，
那樣軟化了英武銳利的輪廓。誰都以為可以記憶住那些青春的所有細節，才發現記憶是種
自願沈溺的毒癮，快樂、悲愴、就過了那樣多的年華。男孩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曾幾
何時，俊揚或者英武的念想，或者那燦爛而朗俊的神情，自幾近重疊的微笑開始，關於
愛情的輪廓，初是那離闊的兄弟，此刻已是堅定擁抱著自己的男孩，那個名字有著焰火的
男孩，那個融化自己冰封寂寞的人。林品焰。
「一起游泳吧，陳仕濤。」小焰說，走回了岸邊，褪下自己的上衣。
「沒帶泳褲。」放下過去，濃濃遮蔽著陰影的回憶好像撥雲見霧的露著點曙光。
「那就裸泳吧，濤濤。」小焰笑了，那微笑燦爛若艷陽，熾熱卻不灼人。
沙灘處沒有人，小焰四處張望了一下連同球褲與內褲就一併褪下了踝側。也許是夏天的
游泳家教多上了些，熾熱的陽光早已在他健實頎長的身體上，留下古銅的色澤，他是沒有
仕濤那樣厚實的，卻亦有著不缺乏鍛練的完美線條，恰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體態。
壁壘分明的腹肌側，兩道斜削的線條勾勒了他野性陽剛的青春。蜷曲的毛髮下，是蟄伏
沈睡的小獸，飽滿的囊袋、健實的腿部線條，描繪了他年華正盛的俊揚；鼓翹的臀部處，
因三角泳褲而有著深淺分明的色差，望之就是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的野望。
旁邊仕濤還在動作，小焰便已往澈藍的海水奔跑了去。像是上岸太久的游魚終於找到海水
的懷抱那般，輕快跟敏捷的便在一片湛藍中悠游。金黃色的光芒篩下，粼粼的波光是粼粼
的青春年華，仕濤凝視便似望出了神。那是與那年的鼎翔與自己相類的年紀，有著相類
燦爛的青春、潔白的微笑，俊宇的面龐沾著點點的水珠，隨著自由式或者蛙式的手勢，
便在望眼無垠的空中拉出一道又一道晶亮的線條。
魂兮歸來，歸來兮。遠颺的男孩，你曾說海神將勇氣化身為我而為你到來；而如今勇氣
似亦化身若你為我而到來。你曾是我焦灼的愛戀，冰凍的想念；眼前的男孩與你那樣相似
，是否讓我可以不再懷念。我曾那樣痛徹心扉的傷悲、廢寢忘食的沈痛，曾那樣淚流滿面
的痛恨天地、撕心裂肺的拒絕接受；是不是你亦掛念著我，為我捎來你的想念。眼前的
男孩與你那樣相似，是否讓我可以不再懷念。我會用我一輩子的陪伴，對他彌補對你未曾
付出的愛戀。
遠處品焰自湛藍的海水露出了頭，浪濤以他的動作為圓心便是一道道漣漪。濕溽的頭髮
描繪著青春的痕跡，臉上掛著的是燦爛無雙的笑，手裡揮舞著愛戀的軌跡。其實男人男孩
的相戀如此簡單，粗獷單純就是感情的不羈。仕濤終於笑了，臉頰是未乾的淚痕，粗獷的
身形是赤裸的陽剛，笑容裡或許還有些苦澀，還有些回憶傷痛的痂痕，終歸未曾癒合的
傷口新生了血肉，可以重新去感覺，可以重新去愛。
寬大的腳掌重新踏進被陽光曬得溫熱的海水，渾身是赤裸的。遠處林品焰還在深深的浪濤
裡舒展他若鯨若豚的泳姿，這側仕濤又低下了身，如記憶裡王鼎翔曾那樣做的，捧起一抔
清澈的水。些許水自手掌的罅隙流淌而出，先許映射著朗朗的金芒，映著臉龐或者映著
回憶，那些燦爛年華，曾激起多少的狂濤，曾深陷多少的漩渦，而今終歸平靜。
「鼎翔，我不再為你哭了。」仕濤低頭，語調喃喃。
「你還是我永遠的兄弟。」仕濤的語氣還是不住的顫抖。
「每一次飛，我都為我們兩個一起飛。」
「但飛飛，我不等你回來了。」最後一滴淚滑落手心捧起的水面，陣陣漣漪。
眼前是粼粼的海，波濤一層又一層溫和的堆疊，幾許海鷗翱翔，空氣是防風林處傳來的
淺淺草香、或者浪花陣陣的微鹹氣息。遠處是無垠的地平線，幾架民航或者戰鬥機遠遠的
點綴著一幅湛藍的蒼穹；近處是男孩與男人，渾身赤裸的在水中競泳、嬉戲，小麥色澤的
肌肉線條上淌著點點水珠，晶瑩著耀眼的光。景物開闊，或者心開闊了，在那層乘載傷痛
回憶的左胸柔軟處，有一個位置，自此為眼前的人而留。
或許在喜歡的人面前特別想要表現，或者是這年紀的男孩本就張揚。澈藍的海水裡，小焰
交換著四式的泳姿，前後逡巡著似海中的蛟龍。他是很少被追上的，於是在仕濤純粹憑藉
著久經鍛鍊的肌肉擺動的幅度而硬生生趕上的時候，他停下了前進的泳姿，腳踩著水，
回頭帶著俊揚的笑，看著俊揚的男人。
「很少人可以追上我的。」小焰說，話語裡已不是先前的哀愁。
「你游的很快，而且很帥。」仕濤說，眼角也彎起了淡淡的笑容。
「有個算命先生說我的名字太剛烈，火爆像品焰。」小焰說，抬起頭看著仕濤。
「他說水能制火，該好好學學游泳。」澄澈的眼光有著澄澈的青春神色。
「他還說了什麼？」仕濤覺得小焰話沒有說完。
「他說長大要找個名子裡有水的，才能制住我。」語畢，小焰倏地就臉紅了。
小焰倏地鑽下了水，像逃避仕濤如鷹鷲般銳利眼神的游魚，想藉由澈藍的海遮掩緋紅的
羞澀。肢體還沒伸展開，腰側就被一隻粗壯的手臂堅定的抄起，而後感覺仕濤亦如自己，
也鑽進了海底。彷彿約定好的，兩人都張開著雙眼，頭頂處藍色水面的最上層是透明的
水流夾雜著陽光的橘紅，一路延伸向下卻逐漸是澈淨的天藍色、溫和的寶石藍、而後是
身下處濃郁的化不開的，帶著墨黑的深藍。
幾許游魚、幾許飄曳的浮藻，身旁的珊瑚礁處還有幾隻小丑魚追逐著藏匿。彷彿是海洋
為兩人提供專屬的獨處，耳畔靜謐，只有幾許水流交會的細碎聲響。視野裡，誰都只有
彼此，在光線不那麼通透的地方，原該是視野模糊的景，而此時背景卻那樣漸層的藍，彷
彿對面的男人或者男孩都俊揚的發著光，銳利深刻，這一秒的愛戀，鐫刻在生命的交會。
仕濤的手纏上了品焰的腰，就再也不捨得放開。浮上了水面，鼻息處是清新的氧氣，或者
彼此不可或忘的氣息。毫不保留的，唇舌相依，便是一個熱烈的吻。朗俊的色澤朗俊的人
，溫和而帶著甜膩的吻，彷彿為世上所有的景物加上浪漫的濾鏡。靈活的舌信早已穿過
整齊齒列潔白的關隘，津液絲絲，就是絲絲的愛戀。誰都那樣不再保留，彷彿讓靈魂附著
舌尖，交換處就是交換生命的承諾。薄荷味或者陽剛的氣味，無論何者，對品焰而言是
仕濤的滋味；對仕濤而言是品焰的滋味。
「品焰。」唇齒分開，仕濤在品焰耳邊輕聲的說，微暖的氣息拂過他漲紅的耳廓。
「幹嘛。」品焰的聲線柔軟。
「教我游蝶式好不好？」仕濤的眼角，徜徉起小焰熟悉的弧度。
「好啊，我游給你看。」品焰笑著應允，轉身就游了起來。
蝶式腰部提點的動作下，小焰結實而無絲毫贅肉便在水裡似跳躍的海豚，時而下潛、時而
上揚。陽光灑在他小麥色澤的肌膚上，映著水花散溢著炫目的丰采。鼓翹的臀是最引人
遐想處，赤裸的男孩姿勢標準，游了那麼一小段後，停下身體準備接受男人寵溺的讚揚。
那男人健壯的身形後，正式午後西斜的太陽，有些暗的，卻突顯他俊揚容貌上那潔白燦爛
的笑。
「游的不錯吧！」林品焰驕傲的說，挺起上身的胸膛，陽剛俊朗。
「游得很好。」仕濤輕輕踅了過去，水流自他健實的身形兩側流過。
「那是當然的，我可是那屆救生員訓練裡面游的最好的。」小焰又說。
「屁股再翹高一點就更好了。」仕濤貼近小焰耳側，挑逗的以舌輕搔過他的耳廓。
人如其名，不只是火爆的個性。小焰像一點星火，添上了柴就熊熊的燃燒。聽到仕濤帶著
褻完語氣的玩笑後，倏地小麥色的肌膚就泛起情慾的緋紅。他似帶著慍怒的神色，譴責
眼前輕佻的男人；卻又不知那神色，欲拒還迎最勾人。燦藍的天、湛藍的海，橘紅的太陽
、緋紅的頰，無垠的景色、赤裸的身體，什麼都是直率而真實的，什麼都是純粹而不經
修飾的。
「陳仕濤，你這個臭流氓。」小焰說，轉身就想要泅水逃走。
「不是臭流氓，怎麼制得了你這小王八蛋。」仕濤伸手抓住小焰，若無其事的說。
小焰掄起拳頭，就朝著仕濤健壯的胸膛招呼。手勁是沒用上的，但或許即便用上也不會
有太大的效果。仕濤一隻手就擋住了他的攻擊，另一隻手則時不時搔弄式的撫過品焰結實
的腰側、鼓翹的臀部、或者那已不蟄伏的小獸處。一天地的情靡，是一天地彼此相知的
承諾。
「從今而後，我會無所保留的愛你。」仕濤抱著小焰，堅定而緩慢的說。
「你要的我會盡我一切的給你。」他說，燦藍的天空下，英武無雙。
「但我要的時候......」仕濤還沒說完，小焰已經側過頭，咬住他的肩膀。
齧咬是帶著狠勁的，絲絲的痛楚就滲著肌膚直抵內心深處。仕濤沒有閃躲，任憑小焰潔白
的齒列狠狠地緊閉，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他的痕跡。這是品焰應得的，在付出真愛之後，
在深愛的對象身上留下屬於他熱烈的痕跡；這是品焰應得的，在成爲替代那樣痛苦的時刻
之後，在深愛的對象身上鏤刻他林品焰的痕跡。一排整齊的齒痕在仕濤的肩膀處，品焰
已經轉過頭，柔軟的唇柔膩的索著仕濤的吻。誰都赤裸，誰都昂揚；誰都迷醉，誰都再無
怨尤。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
敢與君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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