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囍帖 6/7
微涼的風緩緩吹著
那是一個初秋的悠閒下午
我低調的牽著他在我們家附近散步
當時附近有一戶人家正在施工重新裝潢
“以後啊，我們的房子也重新裝潢怎麼樣？我來設計。”
他看著我，滿臉期待的問。
“不要啦，浪費錢，現在這個套房不好嗎？”
“那是我爸買的，之後我想自己買一棟。況且又沒人叫你出錢，傻傻的。”
“現在是被包養的意思嗎？”
“對啊，反正你就一個小白臉的樣子。”
說完笑了笑，用力捏了我的臉頰。
我正要予以還擊的時候，
這時他表情一變
突然的站到我身後
“叩”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
我再轉頭的時候他已經滿臉是血。
原來當時裝潢工人在聊天
沒注意後方有人
扛著粗長類似水管的條狀物往後轉
那一個猛然轉身的力道
不偏不倚的砸中他
只是那一下本該是我要承受的
他，現在滿臉血的看著我。
“還好嗎？你有沒有怎樣，我叫救護車！”
“不用啦！就是輕微擦到，皮肉傷而已。我們開車去醫院就好。”
他試圖安慰我。
我看著他都快急死了。
那天，他縫了五針。
還好真的只是皮肉傷，醫生說沒有腦震盪的跡象。
說甚麼人家賺的是辛苦錢
他也沒有叫那個承包工人賠醫藥費。
他，就是這麼善良。
“我只要想到被縫線的可能是你，我就心疼死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坐在副駕駛座上說。
“你還說呢！我就不會心疼喔？”
“那你是不是好好補償我啊？我救了你一命。”
“好好好，回家煮一頓豐盛的？”
“不要。”
“那不然呢？”
他看著我挑了挑眉。
“不要！昨天才兩次，我很累。”
我立刻懂他的暗示。
“其實……”
他握著我放在排檔桿的手接著說。
“我的意思是要你今天幫我按摩一下欸，你想到哪裡了？”
“最好是！我也是在說按摩啊！”
“但我記得昨天好像是別的事情我們做了兩次。”
“你再吵！” 我作勢要肘擊他。
“欸欸，我是病人喔！”
“閉嘴。”
寧靜的夜晚，隔天仍是上班日
整個空蕩的街道都是我焦急的腳步聲
經過那棟還在裝潢的房子
那場景還記憶猶新，笑鬧聲還迴盪在我耳邊
我只要一想剛剛電話那頭
他顫抖且心碎的聲音
我就越是著急的流下擔憂的淚水
很快的，計程車到了他家樓下。
“我到了。” 我打給他。
“不是叫你不要衝動嗎？”
“好啊！我還沒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電話那頭，一個尖銳且刺耳的女聲說道。
“我下去。”
“嗯。”
掛上電話後，我內心七上八下的
不確定接下來會面對怎麼樣的嘴臉。
遠遠的，他出現在管理室
我迎上前，看著滿是淚痕的他
“你趕快回去，拜託。”
“我不要，我不要你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我堅決的說。
“我媽真的很可怕，你會被傷的體無完膚。”
“那你呢？要受傷，就一起吧！我們的人生不能沒有彼此了，我們是一起的。”
說著，我連拉帶扯的把他帶進管理室。
進門後，
映入眼簾的是美輪美奐的豪華裝潢
客廳的水晶吊燈，照的整個空間亮恍恍的
沙發上是他的爸媽
父親中年禿，加上圓胖的身材盯著我們看
母親則是儀態雍容華貴的低頭滑手機
“鳳姊，鎖門。”
這時他母親開口了，吩咐他們家的幫傭。
“叔叔阿姨……”我才正要開口
“不要用你骯髒的嘴叫我們”
他母親接著打斷我。
“來，你們要說什麼，就先說，我不會打斷你，等你們講完，我再說。”
他父親嚴肅的說。
“你幹嘛讓他們說，給我分開就對了，我不想聽！”
他媽反駁。
“阿姨叔叔，很抱歉讓你們傷心了，但我跟XX絕對不是你們認為的那樣，我們真心喜歡彼
此……”
“我呸！你們兩個男生談什麼互相喜歡，不噁心嗎？”
“阿姨，我們天生就是喜歡男生的，如果可以選擇，我們也想跟大部分的人一樣，結婚生
子，共組家庭，不需要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你不要狡辯，你就是帶壞我們XX，他在大學的時候還交過女朋友”
“那是假的” L先生回擊。
“你給我閉嘴，現在我在跟他講話！”
他媽開始大聲起來。
“聽說你在國小教書啊？為人師表的，怎麼這麼骯髒下流？怎麼教小孩啊？”
他媽繼續攻擊。
“媽，你不要說了，再怎麼骯髒，你不也生出我這種骯髒的小孩。”
“你跟他不一樣，你是被帶壞的。”
“我們從出生，就沒辦法決定自己的性向，如果像阿姨說的，可以選擇，我們幹嘛犯賤逼
自己走這條路。”
我一邊說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你們就是犯賤！好好安分守己的結婚不就沒事了嗎？我花這麼多錢把XX栽培長大，不是
讓你來糟蹋的，早知道這樣，他國中畢業就讓他去賺錢了，唸這麼高有什麼用啊！”
他媽持續用尖銳且高分貝的聲音對我大吼。
“阿姨，你這樣說會不會太過份！”
我開始按奈不住情緒的大聲。
“幹嘛？想打人啊？鳳姊，報警。說有人闖入民宅。”
他媽一臉輕佻的說。
“監視器都有拍到我是被XX帶進來的，何來闖入民宅之說？”
我不服氣的回嗆。
“你是用這種態度跟長輩說話的嗎？真想跟你媽好好聊一下，骯髒就算了，還沒家教！”
我氣得眼淚狂流，但卻沒有回話了。
“鳳姊，還沒報警嗎？”
只見他們家的幫傭無奈的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電鈴劃破寧靜的夜晚
“請問是你們報警的嗎？”
兩個警察走進屋裡開始詢問狀況
“他們兩個搞同性戀啦！就這男的，帶壞我兒子！”他媽氣急敗壞的說。
只見那警察先是吃驚，然後說道
“那請問有甚麼能幫忙的？”
“叫他留個紀錄吧！省得到時候搞甚麼情殺或是我兒子被傳染愛滋病，我還找的到人。”
“這……”警察語帶困難的說。
“你們是給XXX管的吧？”他爸突然插嘴。
“是的，我們長官。”警察詫異的回答。
“你們管區的主管都跟我很熟啦！大家都認識，叫你幫忙留一下他的資料，很困難嗎？”
他爸繼續提高音量。
“呃……不好意思，麻煩你出示身分證。”其中一個警察轉向我。
“我應該有權利不出示我的證件吧！”我不服氣的反駁。
“哎呀，你拿出來就對了！廢話這麼多。”
另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員警看著我說。
“……….”
我的淚水再也不聽使喚的流出來，
默默的遞出了我的證件，
任由警察抄抄寫寫的。
隨後留下資料後，警察便無奈地走了。
“你們這是不孝，知道嗎？”他爸終於開口了。
“孝這個字麼寫？一個土一撇再一個子，意思就是，父母親就算要用土把我們做子女的埋
起來，我們連吭不能吭一聲，你們知道嗎？”
“爸，你在說甚麼阿？”L先生按耐不住。
“你給我閉嘴，等等再好好修理你。你真的是很不孝，我如果是你，我寧可孤苦終生，也
不要讓自己的父母親難過流淚你知道嗎？”他父親厲聲斥責。
聽到這裡，我的心已經涼冷了，
這樣古老傳統的思想，根本無法溝通，
而我也放棄溝通。
期間，他父親大概用了三十分鐘講述他們古早的觀念，
而我聽都沒有聽進去，
看著身旁的他，我堅信，只要我們在一起，
沒有甚麼難關闖不過去的。
“你們還是要堅持在一起嗎？”他爸開口。
“對，我們並不覺得這有甚麼錯。”L先生堅定立場的說。
“來，你打給你爸媽，我跟他們聊聊。”他父親轉向我說道。
“干他爸媽甚麼事情？”L先生激動的說。
“這是兩家人的事情，我要確認他們家的父母親也知道這件事情啊！”
他父親看著我，犀利的眼神中盡是憤怒的情緒。
這時我委屈的淚水又從眼眶竄出，
但我沒有屈服的望著他，
“叔叔不好意思，我爸媽都已經睡了，明天我會請他們親自致電給您。”
“好！我就欣賞這種年輕人，明白事理，明天我等他們電話！”
“好了，夠了吧！我不想看到這麼骯髒的人出現在我們家，晦氣，請他回家好嘛？！”
他母親打破沉默的說。
說著，他們家的幫傭站到我身旁，請我離開。
L先生若有所思的送我到樓下，電梯裡，我們都沒有說話。
“親愛的，我們……還是散了吧！”走到管理室門口，他突然開口。
“為甚麼！？”我詫異地看著他。
“你媽身體不好，你又是獨子，她能承受這樣的打擊嗎？”他淚眼汪汪的看著我。
“可是，她遲早要接受這樣的事實阿…”我開始顫抖。
“別說了，我…真的比誰都還要愛你，但是這樣太自私了。我們的愛，已經讓我的家人受
傷了。不能讓你的家人也都受傷。阿姨身體不好，我不希望她再受到打擊。”他哭了起來
。
“…..所以我們輸了嗎？ 輸給這一切？”我也哭了。
“對不起…”他用力抱緊我。
“不要….我不要沒有你，這樣以後誰陪我吃晚餐，誰抱著我睡著，被同事欺負的時候誰
陪我抱怨，誰讓我出氣，以後的假日，誰陪我到處玩？洗澡的時候誰幫我搓背？誰跟我討
論電影劇情？誰能在我沮喪的時候，第一時間給我擁抱安慰？”
我害怕的掐緊他的雙手。
“親愛的，聽我說，我不會結婚，也不會妥協，我寧可孤單一輩子。我會一直記得我們曾
經這麼相愛過。但是，為了你好，現在真的不能這樣下去了。”
“我不要……..”我嘶吼著，心都碎了。
“我，愛你。”他一邊啜泣一邊用氣音唇語說著。
我接著用力的朝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下去，用力到我的牙齒發疼。
“我恨你！”我幾乎是喊不出聲音的看著他說。
他眉頭深鎖，很痛，我知道，我馬上後悔了，
”痛嗎？”我心疼地揉著他問。
“這裡比較痛。”他指著左心房胸口的位子。
“不早了，回去小心，好嗎？”他用那一貫專注的眼神盯著我。
“拜託，不要用這個眼神看著我。你可以轉過去嗎？”我懇求他。
“可以讓我看著你走嗎？”他近乎卑微的凝視我。
我用力的搖頭，眼淚鼻涕不聽使喚的流不停。
“我不要記得你的臉，背影就已經夠難忘記了。”我接著說。
“寶貝，我愛你。”
“親愛的，我愛你。”
接著我們幾乎是同時轉過身，背對背的漸漸走遠。
不知道是我的眼淚，還是閃爍的星光，
那晚的星星特別閃亮。
我不會承認，我偷偷的轉頭了，
看著他一邊拭淚一邊走進那雄偉的建築物，
我真的好痛，肺像是被抽乾一樣，
我吸不到任何空氣。
我是丹尼斯，在這裡用鍵盤說自己的故事。
只能說，那天晚上的事情，
只是逗點，不是句點。
下一集才是最後的篇章。
謝謝各位一路陪我又哭又笑的又愛了一次。
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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