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孩子（上）消失

看板gay作者mikyshan時間8年前 (2016/06/19 00:24)推噓34(34推 0噓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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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看到板上有一篇「戀青少年癖」，才想到我的電腦裡有一篇我在高中當實習老師時候的故事（有虛構成分），很久沒發創作文了，分上下兩回刊載，希望大家會喜歡：） ---正文開始--- 去年七月，我碩士論文口試結束後，人生進入一個極端的低潮期。我終於知道什麼是「畢業等於失業」，也知道為什麼PTT這麼喜歡戰文組；作為一個讀了整整八年的中文系學生，我意識到，除了專業知識之外我什麼也不會，我幾乎沒有在社會上謀生的能力。這個時候我還能做什麼呢？我只能回到鄉下，去做我的實習老師，還有等當兵。另一方面，我的男友也跟我分手了，而且他欺騙了我。他騙我說離開我都是不得已，他不能接受遠距離，而且他要專心準備出國讀書的考試；我相信他了，只能讓他離開，但後來我才輾轉知道，他早已受不了我，而且不久前他有了新的對象。我離開熟悉的台北，離開所有同溫層的朋友，一個人回到我所厭惡的鄉下──其實鄉下並沒有不好，只是不適合我罷了。我從小在這個環境成長，我完全了解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從小就沒有遇過什麼好老師，他們有的學識不足，有的觀念極端守舊，常常教導學生偏差的價值觀；父母的態度是只要有錢賺、能夠三餐溫飽就好，沒有什麼更高的價值追求，對於未來也沒有什麼積極的想像，甚至沒有思考能力。至於這裡的環境……你知道，就是那種永遠勃發著髒兮兮的活力，永遠富足不起來，也永遠有得吃、有得住，有它自己一套藏污納垢、生生不息的運作法則的小鎮。走在路上你會發現，路面雖然很寬廣，但兩旁全是違停的車，這裡的居民才不管你出入方不方便、會不會造成公共危險呢，他們只想圖自己方便就好；而且路邊的電線桿下面常常囤積一大堆垃圾，一陣風吹過來，就會聞到令人惡心的臭氣。一直到我高中畢業，才好不容易逃離了這裡，但命運好像在嘲笑我才脫離不了這個地方呢！現在還不是要乖乖回來，實習，等著找工作，等著當兵。我以後的人生究竟會怎樣，全部都是未知數。我覺得我被困在這裡了，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好像在孤島一般。我好孤單，我好痛苦，但是無法抽離，也沒有朋友注意到我發出的求救訊號，他們只覺得我在小題大作。不過也許我還算是幸運的，在這樣的孤寂歲月中，幸好還有學校的孩子陪伴著我。「潮哥！被我抓到了吼！載我回家~~」下班時間，一個班上的屁孩趁我不注意，坐上我的機車後座，開玩笑要我載他回家。我之所以被孩子們稱為「潮哥」，其實是因為我每天都堅持要打扮得體面來上班，而且頭髮一定要打理得整齊好看。孩子們大概已經見慣了其他男老師都穿夾腳拖還有隨意的衣物，反而覺得我很特別，就像電視裡面的明星一樣，所以都說我很潮……但其實我在台北作這樣的打扮也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看起來一點也不特別。我帶的這個班級是高一，大部分的孩子還帶著國中生的習氣，一副屁孩樣。我跟他們的年齡剛好差了十歲，我幾乎已經忘記要如何跟這些孩子們相處（26歲 vs 16歲），所以前幾週都刻意與他們保持距離，後來熟了才打成一片。我把另一頂安全帽套到明倫的頭上。這頂安全帽本是我前男友專用的，但現在已經無所謂了，給孩子用也無妨吧。「你家在哪？」我問。明倫這孩子一臉驚訝地看著我：「啊，真的要載我回家啊？」「你家就在附近吧？我應該順路。你不要跟班上其他同學說就好了，不然他們每個人都會吵著也要給我載。」我說。「嘻嘻，好啊！」明倫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孩子，臉長得很斯文，個性卻很屁孩。班上不管做什麼事，他都會熱心參加，但往往事情又會被他搞砸，令大家啼笑皆非。青春期的孩子就是這樣，他們渴望得到別人的了解與肯定，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能憑藉自己旺盛的精力，不斷往前衝，所以往往會弄巧成拙。「到前面那條巷子左轉，就會到我家了。」他說。「嗯。」我左轉後，看到一間大門緊閉的小房子，外觀有點老舊，似乎是有好幾年歷史的房子了。「你家人不在嗎？」我問。「哦，他們常常不在，謝謝你啦，潮哥。」他把安全帽脫下來還我，從口袋中拿出一串鑰匙，嬉皮笑臉地說：「我家很亂，就不請你進來了，你也趕著回家吧？」「對啊，每一天都超累……」「潮哥，你人真好。明天見！」「掰掰！」 ﹣﹣﹣ 有一天，明倫這孩子又蹦蹦跳跳地跑到辦公室找我。他手上拿著一張圖畫紙，跟一支鉛筆，跟我說：「潮哥，美術老師要我們畫一張人物的肖像，我想要畫你，你當我的模特兒好不好？」我擺出嫌棄的表情說：「啊？你畫班上其他同學就好啦，幹嘛一定要畫我啊，我又不好看。」「哎喲，畫其他人太難了，你比較有特色嘛。」「呃……隨便你啦，但是我沒有什麼時間哦。」「怎麼這樣！」明倫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那不然你讓我拍一張照片，我看著照片畫。」「如果你堅持的話，那也是可以啦。」於是就讓明倫拍了一張照片，當下也沒多想，但坐在隔壁的老師卻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了一句：「老師，你好像跟孩子太親近了哦？」我有點尷尬地說：「啊，還好啦，因為我跟他們年齡比較相近，所以孩子才對我比較沒大沒小的樣子。」隔壁的老師說：「哦哦，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啦，只是要提醒你注意一下，畢竟你是很年輕的老師嘛，跟孩子太親近的話，有的老師可能會覺得~~嗯，會有一點怪怪的。」「是是是，謝謝老師的提醒。」那時候我還渾然不覺，原來我早就已經被學校裡面某一些老師看不順眼了。後來我才知道，私底下有一些男老師非常熱衷於議論我的事情，他們一直在猜測我是不是男同志，會不會對學生有什麼不良的影響；我知道後非常難過，因為這間學校是我的母校，那些老師也曾經是我的老師，我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猜忌我。難道在他們的觀念中，因為我是男同志，我就沒有當老師的資格了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 幾個星期後，我跟明倫的關係又有了新的進展。那一天，明倫又偷偷溜到停車場，纏著要我送他回家。我說：「明倫，這是我跟你之間的秘密，你絕對不可以跟別人說哦，不然我一定會被其他老師說閒話的。」「好啦，潮哥你不用擔心，我都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走吧。」那一天，明倫坐在我的機車後座，我偶爾從後照鏡看見他，他戴著我前男友專用的安全帽，那一瞬間我竟有點錯亂；我好像回到了台北，騎機車載著我的前男友，我們正討論下個星期日要去哪裡玩，一路說說笑笑的……。我的心情又變得不好了。自從分手後，一個人回到鄉下，我仍然常常想起我的前男友，對於他跟我提出分手的事，我一直無法釋懷。我想，我只是需要他像以前那樣多關心我一下而已，因為我現在真的很脆弱……。但是我的前男友對我做了什麼呢？從我離開台北之後，每次通訊，他對我的態度都一次比一次惡劣。我想跟他說我現在過得多麼不開心，但他不想聽這些，因為他不想被我影響心情，他現在過得很快樂。是啊，離開我之後，他過得比以前更快樂。後來我從朋友那裡聽說，他早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沒事還是盡量不要跟他聯絡了。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我連續哭了三天，在學校也常常要忍住眼淚，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繼續幫老師打雜、做講義、上課──過去我們相愛的一切好像都只是一場鬧劇。我覺得，我真的被隔絕在這個地方了，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救我。「潮哥！潮哥！已經到了！」我沒有注意到已經到他家了，還一直繼續往前騎，被明倫一叫，我才回過神來。「抱歉，我現在轉回去。」我說。「潮哥，你剛剛在想什麼？」「沒什麼，有點恍神而已，哈哈。你家到了。」明倫下車之後，把安全帽還我，但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點尷尬地對我說：「潮哥，我好像忘記帶鑰匙出門耶……」「啊？那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可能要等我家人回來吧。」「那……」我問，「你家人大概什麼時候會回來？」「其實我也不知道，有時候八點會回來，有時候九點或十點才回來。」「天啊！現在才五點半耶！那你這段時間要待在哪裡？」明倫搔了搔頭，說，「可能就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裡面等吧。」「這也太慘了吧……」我想了想，說，「那不然，你要來我家嗎？」明倫聽到我這麼說，有點訝異，「咦！可以嗎？」「嗯……其實我家人平時也是都不在家啦，應該可以。」「那就打擾潮哥嘍！」「來，上車吧。」於是我又騎機車將明倫載回我家。因為我父母現在已經將工作的重心轉往中國，所以他們平常沒事也不會回來這個家，等於只有我一個人住而已。我讓明倫在客廳休息，我說：「你要不要先洗個澡啊，我的衣服可以借你穿。」「嘻嘻，可以嗎？」「可以啊，你之後記得把衣服還我就好了。晚餐吃泡麵可以吧？」「好啊！」我走到廚房去煮泡麵，明倫在樓上洗澡，水聲嘩啦嘩啦的。那一刻我覺得，我孤寂的世界終於又有了生氣；有個人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不再是一個人，不再需要每天晚上獨自面對黑暗。我知道，稍晚一點明倫就要回家了，但我此刻心情還是無法克制地變好。我喜歡這樣子，我喜歡有人可以跟我分享同一份晚餐，喜歡當我回家之後，會有一個人陪我聊聊天。而且對象還是明倫。我不能否認，其實我對明倫很有好感，他是我們班上跟我最要好的、最活潑可愛的男生，而且長得又很帥。幾分鐘後，我拿了兩碗麵到客廳，明倫也洗完澡。他只穿了一件我的黑色吊嘎，還有短褲，露出修長的臂膀跟腿；因為我本人也很瘦，所以吊嘎很合身，他穿起來很好看。雖然他的身形也是偏瘦的，但是他的肩膀跟背卻很寬，也許是平常很喜歡打球跟游泳的關係。「潮哥，我跟你借了一條毛巾，沒關係吧？」他說。「當然沒關係啊，來吃麵吧。」「嘻嘻，來你家真好，還有東西吃。」「我也沒辦法，被你這個屁孩給纏上了，算我倒楣。」「欸！怎麼這麼說！」明倫拿起他那碗麵，沒兩三口就全部吃完了。「怎麼吃這麼快？」我說。「我本來吃東西就很快啊！」明倫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冷氣正好吹在他身上。「你這樣會著涼，要不要蓋被子？」我說。「不用啦，這樣很舒服。」「到時候感冒不要怪我哦。」吃完麵之後，我也躺在沙發上，跟明倫一人一邊。突然，明倫問了我一個問題。「潮哥，你有女朋友嗎？」「呃……」我有點尷尬地說，「幹嘛問這個問題？」「單純好奇而已嘛。」「你覺得呢？」「嗯……」他搔了搔頭，說，「你長這樣子，看起來就是有女朋友的樣子啊。」「哈哈，什麼我長這樣，我是長哪樣？」「就……你長得很帥啊。」我轉頭看了一下明倫，他耳朵看起來紅紅的。「哈哈哈，謝謝你的鼓勵。」我說。「所以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嘛？」「為何這麼想知道這個問題？我離開台北就分手了。」「啊，是哦？」他說，「那你是不是很難過啊？」「廢話，你這個屁孩也知道分手會很傷心哦。」「老師，沒關係啦，你還有我們這些學生啊。」我注意到他沒有叫我「潮哥」，而是叫我「老師」。「對啊，」我說，「我現在真的只有你們這些學生了。」「你有什麼心事也可以跟我說啊，我會聽的……」「不好吧，老師跟學生說心事，感覺怪怪的。」「其實我們都沒有把你當成老師哦，」明倫說，「誰叫你都跟我們玩在一起，像朋友一樣。」「對啊，然後你們都沒大沒小的，害我被其他老師罵。」「哈哈哈哈，你會被其他老師罵哦？」「當然會啊，我只是實習老師耶，在學校裡面根本沒有地位好不好。」「聽起來好慘哦，拍拍……」他伸過手來拍了拍我的頭。我聞到一股清淡的肥皂香氣。「你看看你，」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怎麼沒剪指甲，指甲都那麼長了。」「也還好吧，才三個禮拜沒剪而已。」「我很討厭指甲，我幫你剪掉。」「什麼！？」我坐起身來，從客廳大桌下的抽屜裡拿出一把指甲剪，開始一根一根手指幫他剪指甲。明倫看著我專心幫他剪指甲的樣子，他說：「潮哥，你好溫柔哦。」「說什麼惡心的話！你說了不害羞，我聽了都不好意思了。」「你是第一個幫我剪指甲的人耶，」他說，「我家人平常根本就不會管我。」「是哦，你家人都在幹嘛？」「爸爸死了，媽媽在做小吃攤。」「什麼？」我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一臉木然，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無所謂的樣子。「潮哥，這個事情我只有跟你說，你不能說出去哦。」「好。」「小時候其實都是阿嬤在照顧我，」他說，「原本爸爸媽媽在一起做生意，但後來生意失敗，爸爸就開始喝酒，媽媽自己出去做小吃攤。在我讀國小的時候，爸爸就因為肝的疾病死了。」我一瓣一瓣地剪下他的指甲，聽他面無表情地說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平常媽媽很忙，根本沒空管我。」他說，「後來我就發現，只要我在學校表現得好一點，就會有人注意到我；從那之後，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想搶來做。」「嗯。」「但是最近好像不行了……」他說，「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好像常常搞砸很多事情，班上也有人開始不喜歡我了。」「怎麼說？」「我也不知道，我就覺得，班上有些人變得不太想理我的感覺。」「嗯嗯。」「潮哥……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我這個人，有一點……自以為是？愛出風頭？」「哈哈哈，」我笑著說，「可能是因為你太急了吧？」明倫轉過頭來看著我，「什麼意思？」「把另一隻手給我。」我接過他另一隻手，繼續剪他的手指甲，「其他人怎麼看你，我是不知道；但我覺得你是個很熱心，而且很為別人著想的孩子哦。」「是嗎……？」「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子，我爸媽一直在工作，沒什麼時間理我，一直到現在都仍然如此；其實我只是好想得到別人的注意，好想被別人稱讚，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對對對，就是你說的這種感覺。」「我覺得你只是太急了，急著想被別人注意，想被別人認同，所以在做事的時候沒有停下來想一下，這樣當然很容易把事情搞砸。」明倫點了點頭，「那我該怎麼做呢？」「做事之前，靜下心來多想一下；如果自己能力無法負荷，就多聽別人的建議，修正自己的做法，然後跟大家一起摸索該怎麼做。雖然這很困難，但還是要試著去做……」「嗯嗯，我知道了。」「剪好了，你看，這樣看起來乾淨多了。」明倫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眼眶裡面泛起了淚光，但很快他就忍住了。他看見客廳的角落放著一把吉他，他興奮地說：「潮哥，你也會彈吉他？」「那當然，」我用一副討人厭的語氣說，「你知道吉他社是我在九年前創社的嗎？」「天啊，你就是傳說中的吉他社創社社長？」他說，「為什麼你都不跟我們說？」「我沒有不說啊，是你們沒有人問我。」我吐了吐舌頭。「嘻嘻，那你可以唱歌給我聽嗎？」「好啊，你要聽什麼？」「都可以。」我拿起吉他，看著明倫踡曲地窩在沙發中的樣子，就像個小孩一樣，我輕輕哼起了張懸的〈兒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XSrJaTQ8Q

　　　　還不確定你是否也喜歡氣球，路邊常常在發的那種　　　　我和你約好，養隻黏人的小貓，和一隻大的、溫柔的狗狗　　　　如果受了傷就喊一聲痛，真的，說出來，就不會太難過　　　　不去想自由，反而更輕鬆，願意感動孤單不忐忑　　　　生活，生活，會快樂也會寂寞　　　　生活，生活，明天我們好好的過「潮哥，謝謝你。我可以睡一下嗎？我有點累……」「可以啊，八點的時候我再叫你起來。」明倫閉起眼睛。「潮哥，要是我有像你這種哥哥就好了。」他說。「抱歉哦，現在我是你的老師，哈哈。」其實我也常常在想，要是我有個弟弟那就好了；常常看到身邊的朋友跟兄弟處得很好，我就會覺得很羨慕。我多麼希望，能夠有一個跟自己相似的人，可以互相分享心情。明倫傳來一陣一陣規律的呼吸聲，大男孩睡著了，我拿了一件涼被，蓋在他的身上。「小朋友，好好睡一覺哦。」 ﹣﹣﹣ 秋天來到尾端，天氣轉涼，班上的孩子們決定趁天氣還涼爽的時候，辦一場烤肉與水球大戰。我本來想婉拒他們的邀約，因為打水球會讓整個人很狼狽；但孩子們實在盛情難卻，所以我還是去了。班上的孩子們約週末在班長家集合，因為班長家裡剛好住在田野中央，附近一片空曠，可以任我們玩耍。當天天氣炎熱，大家烤肉才吃一些些就沒胃口了，紛紛跑去灌水球。正當我和班上的女孩子們聊天聊到一半的時候，明倫偷偷拿了一顆水球塞在我的衣服裡面捏破；我嚇了一跳，全身都濕透了。「死屁孩，你在做什麼！！」旁邊的女孩兒笑成一片，我隨即跑到水桶旁邊，順手抓了兩三顆水球，壓著明倫，一顆一顆在他的頭上擠爆，讓他整個頭都濕了。「潮哥，你好卑鄙哦！怎麼可以壓著我！」他試著從我手下掙扎。「你還不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水球塞進我衣服裡。」突然有人大喊：「喂喂！水球大戰開始了──」就在一片混亂之中，水球四面八方向我飛來，我閃躲不及，被大家K得落花流水。「你們太卑鄙了！看我的──」事後想想，那一天應該是我回到鄉下之後最開心的一天吧。我好像回到 16歲一樣，與一群孩子打打鬧鬧，忘記所有塵世的煩惱。不到幾分鐘，水球就被大家丟完了，我拿起水桶，裡面裝滿了水，整桶潑向明倫那群屁孩們。「老師作弊！怎麼可以用水桶！我也要！」其中一個男孩也拿著小水桶向我潑水，我不甘示弱，又跑到水龍頭處裝水；突然明倫跑來抱住我，似乎是要阻止我裝水的樣子。我一個重心不穩，兩個人都跌到地板上，滾了好幾圈。「喂！你幹嘛啦！」我大喊。「才不讓你去裝水哩！又要拿來潑我！」明倫抱著我的腰大喊。突然旁邊的死小孩們又拿著剛裝好的水球砸向躺在地上的我倆，還有人拿水桶裝水潑我們。四周一片嬉笑聲。「啊──住手──啊──」我一邊伸手阻擋水勢，但明倫用極大的力氣抓住我的手，不讓我阻擋。「明倫，放開我啦！」「才不要！」突然，我一個伸出手，換成我把他壓在地上了。我大喊：「喂！大家來幫我修理這個屁孩！」「好！」大家紛紛裝了一大堆水潑向明倫，他整個人被洗頭洗臉，一副狼狽樣。「好啦──好啦──潮哥──我認輸了！放開我啦！」「認輸就好，哼！」當天大家幾乎都濕透了，玩得非常盡興，我跟明倫是最狼狽的，他的鞋子還被同學丟到田裡，害他找了老半天。夕陽下山，大家紛紛啟程回家。我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騎上機車，明倫這孩子又嬉皮笑臉地向我走來。「潮哥，可以載我回家嗎？」「可以啊。」我看了一下他濕透的衣物，「你沒有帶乾淨的衣服來換嗎？」「沒有耶。」我從機車後座拿了一件風衣外套出來，「那你穿上這個吧，不然騎機車吹到風會著涼的。」「好啊，謝謝潮哥！」他穿上我的風衣，戴上我的安全帽，坐上我的機車後座；令我訝異的是，他竟然伸手抱住了我的腰。「我好了。」他說。「那走嘍，我們回家！」其實，我知道這樣不太好，但我真的沒辦法克制自己的內心。我無法否認，心裡竟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我是怎麼了？明倫可是一個小我十歲的孩子啊……算了，我現在不想思考這麼多了，不管會發生什麼事，反正就這樣吧。到了明倫家之後，明倫將安全帽和風衣還給我，我將東西收好，正要向他道別的時候，我看著他，而他也看著我。夕陽照在他的臉上，頭髮凌亂，五官斯文俊秀，身形略顯瘦削，那一刻我真想抱住他。就在那一瞬間，好像天雷勾動地火似的，我們倆都情不自禁地緊抱住彼此！「……」「……」我們倆都沒有講話，也不知道抱了多久，兩人才鬆手。明倫紅著臉說：「那、那我回家嘍。」「嗯，星期一見。」「掰掰。」「掰。」他拿著鑰匙開了大門，進門之前，他還回頭看了我一下。我騎上機車正準備離開，我們倆都看著對方傻笑了。這一刻，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呢。下集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205.64.13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y/M.1466267098.A.3D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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