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一趟走了八年而永不停歇的愛
「同性戀哦，同性戀就是環境汙染、化學物質所造成的。現在化學汙染真的很嚴重耶。」
一位家庭主婦看著電視新聞報導皺著眉頭碎唸著。
她是我媽，是個家庭主婦兼主要經濟支柱。
也是兩個男孩的媽，處理各種闖禍之外，還要照顧家裡另一位大男孩－－爸爸。
沒有受過太多高深的教育，對醫療總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在外面偶爾是一個三寶。
儘管如此，她還是我最愛的媽媽。
無私地背負著一家人向前走。
※ 文長慎入
在高二那年，某一天上午坐在電腦前盯著桌面思索著人生一些芝麻綠豆餅乾屑。
某一秒鐘似乎頓悟了什麼宇宙的誕生，握住了滑鼠在隱密的資料夾中開啟新的Word檔，
並重新命名為「八年出櫃計畫」，接著在空白處陸續地拼湊著未來。
計畫著如何出櫃，把出櫃當成人生重要的目標去追求。
而我明白出櫃一路上將會遇到許多的困難，需要分成不同的階段來慢慢地進行。
出櫃之前，要一起試著改變自己去聽懂彼此，讓愛能真正地傳達，而我才有機會被聽見。
計畫一開始總是在觀察與紀錄家的每一個人，想著爸爸、媽媽與哥哥分別是什麼樣的人。
對於同性戀跟其他事情的態度又是如何呢？
一整年每一天都再仔細地聽與看，偶爾抓緊時機多問一點人生的故事，
把每一件事情記錄下來。
也在PTT上蒐集與閱讀每一篇出櫃的文章，思考著相同與不同，盡可能地展開所有可能性。
於是我理解到爸媽是從舊時代的背景下成長，而有著許多傳統與根深的觀念。
還有人生中遭遇了重大的事情而束縛成的心結，進而形成某些偏執。
媽媽尤其把男尊女卑的教條刻畫在心中，總覺得女人就應該為男人奉獻一生。
而男人比較聰明，女人比較笨拙等等，還有好多好多。
懂了哥哥曾經被同性戀騷擾而對同性戀不以為意甚至大打出手過，揚言殺光所有同性戀。
哥哥儼然成為家中最嚴重恐同的人。
開始懂了以後，多的不是責怪，而是理解我們家每一個人所發生的事情，溫柔地聽著。
接下來的每個日子，不斷地用不同的方式來嘗試，嘗試重新決定每一件不同事情的想法。
在每一個不同議題的新聞報導，慢慢建立共同討論想法的習慣，每一次都練習包容不同。
像是政治、同志、食品安全、貿易、歷史與法律等等，總在討論十次類似的內容中悄悄地
有一次挑戰原本傳統價值觀的機會，讓每一次挑戰都有鬆動的可能性。
在不懂或模糊的地方，提供一些知識與想法的交流，塗去許多原本的汙名。
偶爾塞一些校刊的文章，大膽地挑戰哥哥的想法，當成平常思考戰爭的遊戲。
同時也主動找家人一起看電影、聽演講或一起出外走走，一起創造美麗的共同回憶。
讓最重要的愛傳達到彼此的心中。
還有好多好多…
而就這樣日復一日，或許覺得沒有什麼改變。
但年復一年，爸媽與哥哥總多出許多自己對於各種事情嶄新的想法。
就這樣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第四年，爸、媽、哥對於同性戀已經比較能夠接納了。
但是，在大學的夜深人靜時總是思索著，這一切似乎還不夠。
自己長大開始遠離家中，爸媽除了以養育為重心之外，剩下的生活所剩無幾。
再加上有許多時候，家人之間的愛仍然是不夠坦率，甚至因為過往而有許多心結。
接下來的日子漸漸地轉變進入爸爸、媽媽與哥哥的時光隧道中，
陪著、聽著那些令人心疼的過往，總在過年的假期中悄悄地打開時光寶盒。
再一起把新的想法放入舊時空中，讓傷口慢慢地被撫平。
給著希望、給著新的生命，鼓勵開始許多新的生活。
媽媽開始擁有自己的生活，學著在工作之餘讓自己放鬆，漸漸地不再為所有事情緊張。
也開始學習許多新的事物，畫著美麗的油畫，踏出家庭交著新朋友。
哥哥漸漸走出失去初戀的愧疚與痛苦中，漸漸地解開與媽媽之間不信任的心結。
爸爸也重新思考著自己的人生，反省著許多我們不瞭解的他。
而我也在這之中，這些日子不斷地反省與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好，更聽懂家人的心。
同時也等同地打開我的內心世界與時光隧道，讓家人能夠更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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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櫃這條八年的路走著走著，終於在昨天02/28這個沉痛的日子，畫下一道休止符。
晚上10點13分，我主動地幫媽媽洗完碗後，
終於開口：「媽媽，你等一下可以上來三樓一下嗎？有東西想拿給你。」
『喔，好啊！我也想跟你聊聊天。』
媽一進門就給我了一個輕輕地擁抱，心底似乎有些期待。
接著我們就坐在床邊依偎著聊著日子生活，暖暖彼此的心。
接著我就拿出一封由一顆真摯的心所袒露的愛與感恩，說著我們母子倆的一生。
還有我對媽媽一生一世的感謝，提了很多我們共同的記憶與愛恨糾葛。
重新給予那些過往泛黃的舊回憶色彩，也說著還有一部分媽媽從來不懂得我。
http://i.imgur.com/uDkddkW.jpg
媽媽就看著談著，默默地流下眼淚。我親了媽媽的臉頰一下。
然後我輕輕地摟著媽媽說：「還沒有完，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個從來都不瞭解的我。」
「其實...我是.............同性戀，我喜歡的是男生。」
吞吞吐吐才將短短的一句話說完。
『真的喔？！』
「而且我現在算是一個孩子的爸爸。」
『什麼？你在講什麼？』
於是我開始說著另一面不為人知的生活，說著一路以來跟別人的不同與困惑。
說著認識自己之後所結交的許多好朋友，以及前男友來過家裡等等。
而目前因為多元成家，即便是單身，但仍有一位五個月大時常在照顧的兒子。
「我希望你能夠認識真正的我。」
『嗯。那我知道了，現代社會嘛，總有許多不同的事情。
還好，你好久以前有帶我去看一部叫做喜宴的電影。
我很能接受，雖然覺得沒有媳婦覺得可惜。但是沒有關係。』
這八年的路以整個人生來說，其實不算長也不算短。我們一起渡過許多共同的日子。
而這樣的努力之下，最終到達了與八年前不一樣的擁抱。
人生當中，總有許多想謝謝的每一位，許多不斷在連續假期中關心我的進度的那些人。
我還是一樣會像以前一樣珍惜著你們，用生命活過每一個日子。
謝謝爸媽與哥哥，還有謝謝我身邊的朋友。
如果說友情我是珍惜一絲一縷，親情就絕對是千絲萬縷。
再這樣綿延不絕的愛中，我們無法確知下一刻是否失去或獲得。
但是，我們總能夠把握當下，即時地說聲一愛。
我有的只是率真的愛與巨大的溫柔。
天公伯啊，你若有在看，拜託你保庇，保庇這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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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隨手紀錄了八年來複雜的過程與想法，或許可以給一些人當作一點點的參考吧。
而下一站就脫離單身通往結婚的未來吧。
謝謝收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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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成家的兒子，沒有直接血緣關係，可以想成是乾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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