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夢

看板gay作者Sociology (旭日)時間8年前 (2016/01/10 23:00)推噓31(31推 0噓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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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本是我國文課的作業當時也沒有多想什麼就只是想把自己的故事寫下來而後接到老師的評語說他很期待看到這篇文章能夠公開發表跟閃光討論了一下這樣似乎也好讓許多還躲在暗櫃、不敢公開的朋友們看看也算是多一點正能量吧？家庭，是我們最初的來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結而總有一天我們都還是必須要面對的。文很長慎入 ============================================================================== 《夢》我總是跟不上那些潮流。當我開始愛上蘇打綠的刻骨銘心，他們的韋瓦第計劃已經走到最後一部曲了；當我開始認真參透張懸那些如詩的歌時，她卻開了告別演唱會，回到了焦安溥的身分。或許，在我們大鳴大放後，最終仍必須回到的自己，面對我們最初始、最單純的狀態。我從不是個主流的男孩。小時候不明瞭，「普通」、「正常」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從小沒有第四台可以無限切換，沒有無盡的卡通電影台當作聊天素材；家裡的電腦一直到國中搬新家後才有網路，不懂什麼打怪練等、弓箭手轉職獵人。而小學三年級開始，默默地覺得總是令風紀股長與老師頭痛的那個調皮鬼，其實長得很帥。即便如此，那時其實沒有什麼夢。頂多睡覺前暗自許願，希望可以夢見當時火紅的歌唱選秀節目中的某個帥氣而清秀的男歌手，發展一段超友誼關係。那是一個還沒有價值判斷的年紀，對同性有好感不是錯，至少對自己來說不是。還在臭男生臭女生的時候，總喜歡跟班上那個大眼睛的男孩親近，一面以為自己暗戀另一個綁著雙馬尾的女孩兒；在家偷看被隱密地藏匿、卻偶然被我翻出來的歐美成人影片，體會到前所未有的興奮感，不明白是來自那些壯碩的男人，還是性這件事本身就值得令人興奮。那時候沒有誰對誰錯，沒有正不正常，如同一個微涼而舒爽宜人的秋，還未知那些即將到來的酷寒與風雪；那時候並不需要作夢，每個人都是特別的存在，每個人都在認識自己。 (「你不會喜歡男生吧？」小學六年級，某次全家都在車上時，爸爸這樣拋了過來，一種閒聊式的語句。一把箭矢射了過來。「沒有啦！」一個隨意的閃躲，隱約知道往後將是千千萬萬如雨的攻勢。) 慢慢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同性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原罪。或許是在我發現我喜歡同性的那一刻，或許是發現什麼叫做「喜歡」的那一刻，也或許只是身邊的同學開始講起黃色笑話、開有關女生的玩笑的那一刻。於是乎最初的夢是深灰色的，渾沌不明；是北京冬季的髒雪，彷彿一片巨大的紗簾，隔開了我與眾人、我與所謂的「正常」。國中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融不進大家，潛意識裡區隔了我和其他人，甚至區隔了「我」和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即便我交了第一個男朋友，那種疏離感仍然沒有改善；是一種受汙染的歡愉，那戀愛的微小甜蜜被浸泡在一整池的徬徨無助中。那時的夢很簡單，長大之後搬出去跟那個男孩一起住，經濟獨立之後撥一通電話給父母，「等你們接受我了，我才回去」。那些鐵灰色的夢。國三的某次失戀，很宣告性地用黃色蠟筆在左手背上寫了一個W(他的英文名字的字首 )，持續了近一個禮拜，自以為地弔念。被朋友追問之下，才在腳踏車棚第一次與朋友出櫃，秘密首次揭穿後的不安與失戀後壓抑的悲傷一同潰堤而出，久久不能自已。那個寒冬中的擁抱，至今仍刻在我的肩上、我的臂上。 (失戀的當天，仍然在寒風中奮力踩著腳踏車，仍然必須要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眼角在風中被逼出淚。踏進家門，媽媽給我看剛辦好的身分證，要報名基測用的。我只是點頭。「幫你辦身分證你不開心喔？」她看到我的反應，似乎有點生氣。而我只是搖頭。「沒有啊！」說完立即衝回房間，臉頰仍被凍的冰冷。) 於是我拖著這沉重而冰冷如鐵的灰夢進到了高中，慢慢地忘掉那個離開的男孩，慢慢地接納那個陌生而疏離的自己。「未來會不會喜歡女生不知道，至少現在就是這樣子了。」我這樣告訴自己，帶著虛假的灑脫。風雪漸緩，進入了一種危險的平衡：我用髒雪披住了自己，用髒雪捏出了一個「該是」的樣貌，一個正常的男孩。謝天謝地，至少滑稽的雪人之下，我已是我，沒有抗拒了。而最冷峻的終究要來，撕裂了其實本質上就不可能的夢。爸爸偷看了我的手機，發現了與在升高二暑假時參加的合唱營隊認識的屏東男孩「交往」。好奇心殺死一隻貓，爸爸的好奇心戳破了我粗糙的假面，也凍住了十六年來其實不曾真心相對過的父子關係。那時的夢是純然的黑，集結了一切負面的情緒。那時的我只有恨，對於爸爸，對於這個家，對於這一切。我不屬於這裡，我只想逃離這一切。那是一段被冰雪掩埋到窒息的日子，冬的酷寒彷彿沒有盡頭，即使那時正值炎炎的夏日，溽暑令人頻頻發汗。冷戰持續了好久，時不時又被點燃，那些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刀刀見骨的親人之愛。而後，爸爸先軟化了，帶我逛街買東西，彷彿一種補償。他牽著我的手，我們兩個走在圈內，彷彿橄欖葉、白鴿，象徵著某種和平。雖然我倆都知道，未來只會有更多的刀劍相向，但也是當時最好的狀態了。高二的專題研究，那是積雪初融的時節。當時不知哪來的勇氣，也或許只是偽裝得太累，本著「研究應與研究者有切身的相關性」的熱情，便下定決心要做同志研究，不記後果。開學第一堂的人文社會專題，我發著抖，拿著麥克風，在講台上、全班同學面前揭開披了十六年的外衣，抖落了那些將融之雪——我是同志，我想要研究青少年同志的自我認同歷程……。當下講了什麼內容我早已忘了，只記得到最後，我甚至沒辦法站穩在講台上，只能坐著聽老師的講評。那初春的一場大雨，放肆地落在我的雙頰上，等待著孕育無盡的燦爛花季。而那些花朵便盛開在我的桌上，一張一張同學傳來的紙條寫滿了一切的鼓勵，敷在我一路走來滿身是傷的皮膚上。花開而花落，冥冥之中注定滋潤出下一個巨大而繽紛的夢想。但那畢竟算不上是一個順遂的春。跌跌撞撞中，最後的專題研究終於生出來了(《台中一中男同性戀學生的同儕互動關係》)，順利了在校內與校外發表，對於在眾人面前出櫃這件事情也逐漸熟能生巧(「……至於為什麼會想做這個研究呢，因為我本身是一個同性戀……」)。上了高三，讀書之餘交了一個男朋友，卻又是風暴的開始。起初出於一時興起，也或許是急於昭告天下以尋求認同，我和學弟便交換制服外套。那天穿著同樣的外套到校門口去見剛好路過學校、要跟我吃晚餐的父母，爸爸見到外套便勃然大怒，無情的一刀便又是深深的砍下。「搞同性戀一定要搞得那麼張揚嗎？」「下系下幾。」而當晚，是我第一次離家出走。 (但我畢竟是個膽小的孩子，不敢在夜晚獨自一人處在外頭。接近午夜，我踱步到家門口遲遲不敢踏入，焦急的爸爸出來看到，一把把我抱住，帶進家裡面。整個一樓只有餐桌上的燈昏黃的亮著，我的哭聲刺入了爸、媽、姐、和我自己的的心裡，徘徊久久不肯散去。) 學測級分出來後，仍然徬徨自己未來的去處。不知道自己興趣在哪，叛逆如我卻又不願大家一樣一股勁地填法商。在跟輔導老師促膝長談過後，才發現那條其實早已開好的路。高二那時的專題研究種下的一個種子，用淚水、用春雷、用逐漸堅毅的自我去灌溉它而不自知。那是社會學的種子，那是一個想要、必須要為自己完成一點什麼的夢。性別研究，社會學，那或許就是我應該要去的地方。而我也就這樣負笈北上，來到了政大社會系，離開了我當初一心想要逃離的家。但那些已不重要了。恨過了，就好了。雖然家庭的結仍是無解，你不問、我不提，至少是當下最佳的的平衡了。烏雲散去，新生活如炎夏一般轟然到來。離開了熟悉的家，這裡算不上舒適卻也是蔚藍片，等著我去搜索探勘。學習新知總是累人，夏的烈陽讓我淌在汗水中，仍開心地擺動手腳，作一個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水天使。這裡的人都懷著夢，放著一個自己的烏托邦在心上，並努力去實踐它。「這一刻你是一個最快樂的人，你看見你想看見的，你將它發生。」張懸如是唱著。我知道，我終究不是個正常的男孩。所謂的「正常」(normal)隱含著一種規範(norm) ，不斷地透過各種方法潛移默化，告訴我們應該要是什麼樣子。但也許天生反骨如我就是無法乖乖地去配合那些規則。我有我自己的模樣，有我自己的夢想，不需要別人來定義我的「正常」。回頭望去，那些走過的路總如昨夜的夢、充斥著繁複而交融的色彩，流了血、結了痂、留著疤，印在每一吋的皮膚上。但那畢竟是我的來處，也終將是我的歸處。我曾有過好多好多的夢，那些都是身後的足跡，不容抹去。至於現在，我只願我能擁有足夠的勇氣，帶著我的所愛回到我最初的起點，告訴他們：「這就是最真實的我。這樣，你還要愛我嗎？」於是我仍不停地走、不停地夢，一個又一個，直到我也將回到最原始的狀態。那時，我將披著彩虹色的驕傲而歸。 ============================================================================== 謝謝你們耐心看到最後帶著我們的驕傲，我們要一直走下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40.119.135.135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y/M.1452438027.A.D0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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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ociology (223.137.31.13), 01/11/2016 01:0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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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大家一起努力雖然這樣說有點不要臉但站在我寫這篇文章的立場，我會希望越多人看過越好希望盡可能幫助大家所以如果身邊還有不敢出櫃或還在尋求自我認同的朋友可以拿給他們看希望我的故事可以給他們一點力量 ※ 編輯: Sociology (223.137.31.13), 01/11/2016 02: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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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2483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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