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第三個音樂盒
天空灰濛濛的，飄著細細的雪，天就要暗了，我不禁加快腳步，運河街道的美麗景緻快
速的從眼眶邊閃過，也來不及去仔細欣賞，只為早一點看到那蒸汽鐘，和那幢木骨造、紅
磚砌的樓堂。
嘴裡呼出的熱氣，隨即化作純白的煙霧向後飄去，街道上的雪花給觀光客踏的硬實卻
仍一片霜白，兩旁的積雪堆的老高，綿綿的像是棉花糖堆成的小山丘，在裡面鑽來鑽去，
好似身處一座霜雪迷宮裡。
轉過街角，終於看到蒸汽鐘了，它正嗚嗚的鳴著，白團團的蒸煙連著音階從四個銅管
依序沖冒而出。看看鐘上的時間，還好，足夠我選一個音樂盒帶回去。音樂盒堂的磚牆，
帶著一些工業化時代的痕跡，煤黑煤黑的，磚隙間填上了一道道細細的雪塵。
走進音樂盒堂的大門，在踏墊上抖落滿身冰霜，裡面暖氣逼人，連忙拉下了繫頸的圍
巾和毛線帽，往深處走去，好幾盞華麗的水晶大吊燈懸吊在挑高兩層的天井上，與地面上
晶亮璀璨，一座座團簇起來的音樂盒堆相互輝映。
這幅華美燦爛的景像，跟十幾年前一模一樣，讓人想到，若是把難得的出國旅行的時
間點標出，再把人生的時序表捏在一起，走兩步或許就可以穿梭時空跨回到過去。
我開始尋找一個適合你的音樂盒，我知道那不容易，四界眼花撩亂，我努力從這些五
光十色的景像中堆砌出你的形象。
從象牙的珠寶盒開始看起，宮廷裡的擺飾不適合你的樸素，嚴肅的美感也不契合你常
穿的休閒棉質運動外套。
滿桌的瓷娃娃在發條的帶動下旋舞著－不是男追女就是女追男，卻沒有一款剛好是兩
個男生的樣式；釉色淡麗雅緻，從粉紅到淡青，瓷面滑亮，映出你那瘦長纖細，微微鼓著
青脈的前臂。
轉頭過來，拙趣的小木偶們彎著腰推動著轆轤，搖出清脆的音符，雖然你生著跟小木
偶一樣一雙伶俐可愛的耳朵，但小木偶的動作過於拙樸，配不上你的精明和敏感。你是個
多愁善感，卻又善解人意的男孩，雖然我送甚麼給你你可能都會捧在手掌心上高興的像個
小孩子，但我還是要挑出一個最適合你的音樂盒。
我轉向一堆毛茸茸的熊寶寶，大大小小堆的像小山一樣，我抓起一隻，那漆黑的眼珠圓
圓的映著光芒，像是你細長的眼皮下那又大又圓的黑眼珠。
你的容貌逐漸凝聚成形，那笑起來會整個瞇成一線的秀麗眼睛，和你那細緻的臉上鼓
起一對薄薄的臥蠶一起彎成最迷人的彎弧。你抱著熊寶寶裝萌的樣子讓我融化，融化在你
那對深深的酒窩裡，好吧，你如果那麼喜歡熊寶寶，我會吃醋的。
放下了熊寶寶，瞥見旁邊檯子上各式各樣的旋轉木馬，從小仙的到大尊的，從木漆的
到白瓷鑲金的，一個個在色彩相間的棚頂下追逐著彼此。
我想我駕的必定是匹黑鬃烈馬，而你騎的應該是匹純白色的名駿，與你的優雅相符，
我一圈圈的追逐著你，你回頭過來對我笑說著「追不到我吧！」，但我們只是在鬧著玩，
時間到了你仍縱身下馬跳進我的懷裡；好像不錯，不過都稍嫌大了點，與你相襯的小小書
桌絕對擺不了這麼大的一座Merry go round。
逛到一連串小房屋的模型山景前，讓我想起早上在運河邊飯店頂樓觀景台上看到的小
城雪色，一棟棟頂著白色帽子的房子錯落在海港邊，沿著起伏的地勢高高低低的靜止在這
片大地的脈動裡。紅藍黃綠，色彩鮮明得像一座可愛的玩具城市一般。
我被這景像吸引住了，把身子深深埋進絨布沙發裡發怔，而你恰好就陪在我身邊－轉頭望
你，你的側臉在晨光下剪成了一個俐落的影子，我得以仔細的閱讀你那帶著一絲憂鬱氣息
的側面曲線，你是不是在感嘆著良辰美景易逝？在這個被雪覆蓋的小小微縮世界前面，想
著我能否繼續帶你走遍天涯海角？或就那樣窩在我們小小的房子裡面，永遠親暱的生活在
一起？
我伸手環抱住你那隆起小片肌肉的肩頭，輕推，讓你的臉頰靠我更近些，我輕輕在你的
唇上啄了一下，反應不過來的你，眼睛呆呆的瞅著我，下意識的吮了自己的下唇，然後突
然拉著我把頭埋進我胸前；不，這場景不是這樣，那更適合前天晚上，在那函館山頂上，
一片燈火狂燃熱燙燙的巨大半島前，我們緊緊的擁吻，在凜冽的雪風中，透過嘴唇交互灌
注著兩個人體內的熱意，但你的形象逐漸在熾烈的燈海中消融，像雪那樣的輕輕化在空氣
中。
你再度變得模糊不清，我需要更多維度的訊息才能拘束住你，音樂，我可以從音樂著
手，於是我隨手拿起一個木屋造型的音樂盒，扭上發條，沒想到竟是那首懷念的日本故里
鄉音。
穿著校服的那個男孩，外表有些稚嫩；眼神飄移著，或許還不懂，男生也會喜歡男生。
那是一個涼爽的北海道夏日，蒸汽鐘還要十分鐘才鳴笛；接近中午，領隊講的集合時
間就快到了，我後悔在前面一些玻璃賣店裡花費太多時間，看了看錶，只有十五分鐘，好
，我一定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挑到一個能表達我的質感的音樂盒，讓你能永遠記住我。
款式重要，搭配的音樂也很重要，我跑到機芯櫃前，一個一個的轉著試聽；老實說這
裡賣的音樂盒，樂筒都很小，所以音樂長度也沒多長，必須是個短短的曲子，但又能觸碰
到心裡最柔嫩的那塊的音符，讓你聽著那音樂，就會想起我。
這個夏天過後，我們就要離別了，你或許沒那麼在意，但我，我經不住這樣絞心的痛
楚，我必須把我的某些部分寄託在一件禮物上，讓你存著，不要把我忘記，我最怕你把我
忘了，去交你的新朋友去，讓我一個人在遙遠的南部大學形影孤單，好吧，即使真的這樣
，也有這樣一個禮物，能作為我靈魂的一個分支守在你旁邊，你不至於把它丟掉吧。
音樂盒的確是很適合的禮物，有形象，也有樂音，與我們充滿著樂韻與美感的高中生
活相符合，雖然你是個音痴，但你的形象卻是我此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美好的樂曲，
在那青蔥的校樹和那片蔚藍開闊的天空下，我繞著操場跑十幾圈，然後回到校舍等待著那
總是第二個到校的你，每突破一圈我都默默的在心裡朝著教室方向呼喊著你的名字，想像
你就在窗邊為我加油。
走進教室，你總笑著說我全身都冒著煙，卻不知熱氣中蘊含著我那青春的衝動，與對
你的熱烈情感。我害羞的在教室的角落脫下了浸透了汗的體育裝，換上卡其校服，悄悄的
回到緊依著你的座位坐下，開始又一個有你相伴的一天；午休，從社團練樂完畢回來，我
也能飽覽你可愛的睡相，直到校鐘把你喚醒，也把我從瞅著你出神的白日夢裡拉回現實。
終於挑好了，從好多動物演奏樂器的塑像中，我挑中了一個最適合的，是一隻狗兒在
彈奏Double Bass，有點爵士的Feel，因為我跟你都屬狗，而且我在學校練的是大提琴；
曲子是「赤蜻蛉」，是我最喜歡的日本童謠，也希望讓你能想起在那片草場上，夕陽時分
群聚的紅色蜻蜓。
我把機芯轉了轉，那稍帶憂傷的小曲隨著發條帶動樂筒，銅釘彈動簧片，叮叮噹噹的
響起，那首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會催我落淚的樂曲－「夕陽漸沉，餘光下的紅色蜻蛉；
靜靜的，停在竹竿的尖端」。樂音讓我想起故鄉，想起你在畢業的那一天，在校舍前眼睛
裡輝映著夕陽的餘暉的樣子。
好久好久之後，聽聞你成家了，看你兩個小孩白白胖胖的，長大會像你那樣可愛嗎？
那個音樂盒你還留著嗎？你會不會拿給你小孩聽呢？還是，在搬進新婚公寓的時候就清掉
了呢？或許，你尷尬的收下了這樣的禮物後，其實從來沒有打開，從來沒有上過發條，聆
聽過我想傳達給你的聲音呢？
身旁一對日本情侶，暖暖的依偎在一起，看起來像是高中生的年紀－誰知道呢，日本
人都長得很嫩。那帶著黑框的男孩，手中捧著一個水晶球音樂盒，他上下顛倒了那座鎖著
一個小城堡的晶球，讓這球小小的世界細雪紛飛，轉上音樂，流出的卻是那首「天空之城
」的主題曲。
紙片亂竄，好像雲霧亂飄，把那座小城堡拱上了天際成了那飛懸空中的拉普達，那對
情侶臉上滿是甜甜的笑。聽著這音樂，腦中浮現起某個涼涼的秋天。
兩年前的一個深秋，為了逃避工作上的煩悶，為了躲避感情上的不順遂，自己一個人
買了機票飛到東京住了幾天，蜷窩在新宿的便宜旅館裡面，用平板上網看標了簡體字幕的
日劇，真是瞎透了；為了給這個旅行找點意義，我決定為你挑一件禮物。
那一年，你突然闖進我那規律的工作生活裡；機車後座的那個你，頭倚著我的背像在
聽我的心跳，但手卻緊緊的扯著我的外套邊緣，總是不肯抱下去。
你喜歡過我嗎？我不知道，但我們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時光，跟大夥兒一塊上山下海的
去玩－雖然最大的差別我是上班族你們是大學生。想必你也感受到我對你的情感正在發酵
，大家也都看得出來，我在費心的追你，但你總是保持著一段最小的固定距離，讓我永遠
都追不到。
我們唯一一次的擁抱，是在我驚奇的出現在你的生日慶祝現場，揭開禮物的那一刻，
我知道那會讓人很感動，所以我理解你的擁抱只是禮貌性的，但我仍然希望能深深的擁抱
你，就那樣一次也好。
不久，你在臉書上更改了感情狀態，我的心都碎了，只能用烈酒麻醉自己，開始了一
段好似行屍走肉的日子，甚至在我一直強裝堅強的辦公室裡淚流不止。你是我曾經最費心
去追的一個男孩子，日裡夜裡都想著你，甚至都想像著存夠了錢買房子接你過來住，讓你
有個依靠跟歸宿，但那些終究隨著夏日蟬鳴在秋天趨靜，如落葉飄散。
深秋的東京，乾爽而透著涼意，我上了巨廈六本木之丘的頂樓，望向一望無際的大東
京，紅白相間的東京鐵塔反射著耀眼的陽光，晴空塔則遠遠的在城區的另一方自顧自的閃
爍著銀光，街道大樓無止盡的蔓延著，以皇居為中心點的一整片樹林則像是都市裡的綠洲
，一方碧翠的池塘。
東京的天際無限的開闊，靜靜的發著藍，我想在這裡緊緊的抱住你，一句一句的對你
訴說我有多麼愛你，想像著我們的未來，想像著如果你能愛我，想像著我帶著從未踏出國
門的你，上迪斯奈樂園、進明治神宮、登東京鐵塔，逛遍東京所有的芭樂景點。
我拿出了在自由之丘找半天終於找到的音樂盒。昨天才剛去過那裏，按照地圖找到店
家才發現當天公休，只好隔天再來，前一天還有心情閒逛那些歐風小店，今天就直奔音樂
盒店去，我要留一個能讓你想起我的紀念物。
自由之丘的音樂盒店意外的很小間，跟小樽那樣滿坑滿谷的音樂盒店比起來實在有點
小，不過貨品看起來還算充實。非假日的關係，店裡只有我一個人，挑來挑去挺不好意思
的，只能加快速度鎖定目標。
曲子心裡有底了，還缺要挑哪一款造型－你是個可愛的男孩子，外表像小孩但內心很
成熟，沒有花太多時間，我看到一款有隻小狗攀在紙箱邊緣的音樂盒，發條上了以後狗頭
會隨著音樂左右搖擺，甚是可愛，就趕緊拿去結帳了。
我在東京高空的秋風裡給那方音樂盒扭上了發條，讓那簧音彈跳出來，我輕輕的哼起
－地平線的那一端，閃閃發亮，是因為你藏在那裏的關係；點點燈火讓人懷念，是因為你
就身在其中；世界不停的轉動，隱藏了你，但也是這個地球，同樣的乘載著你，跟我一起
轉動，一起乘載著，哪天必定再度重逢的你我....
我想像著你上床睡覺前，會把這個音樂盒拿出來，扭上，讓久石讓的曲子伴你入睡，
我則會永遠在遠方，靜靜的陪伴著你。
追你的時候真的很難把你約出來，事過境遷，反倒有了能常常跟你單獨吃飯的機會，
聽你訴說工作上跟家庭裡的大小事。你最後跟他分手了，但終究沒有再選擇我，我在臉書
上把你設為點頭之交，久久點過去一次看你的近況，因為我心臟沒那麼強，眼睛不太受得
了強光。最近你跟男友出了國，一樣在有很多雪的地方，我很替你高興。
我放下了那飄著紙片的晶球城堡，給過別人的，總不能再給你；我重新摸索著你的形
象，試圖在蒸汽鐘鳴起最後一次笛聲前，為你的肖像塗下最後幾道筆觸。
音樂盒堂裡開始播放注意關店時間的廣播，沒關係還有半小時，我仍不急不徐的找尋
著最適合你的音樂盒，走過選曲的機芯台，總覺得沒甚麼新意，也懶得選了，我一眼瞥過
「飛行機雲」，對，就是這首，你就像飛機雲一樣，在深藍的天空裡留下一道純白的航跡
，那切合你的陽光與開朗，你必定有著耀眼的笑容，就像那爽朗的晴空，但我又想到這首
曲子的原詞是在哀悼一個早逝的孩子，究竟還是把它放下了。
該是怎麼樣的音樂盒，能讓我在與你共眠之前，讓銅釘輕敲簧片奏出只屬於我們兩人
的夜曲，那簧音初響的時候，在一雙英氣勃發的眉毛底下，你的眼睛溫柔的注視著我，讓
每一個音符從簧片上彈起，都觸動著我的心弦；直到發條漸漸鬆弛，樂音趨緩，像是捨不
得般，一個一個，越來越慢，敲完最後幾響，你那略帶稚氣的雙眼已經闔上，我在你的額
頭上輕輕的安上一個吻。
我突然想起兩天前夜裡，在湖畔高樓的天頂溫泉裡，湖水靜靜的圍繞著中央聳立的島
嶼，閃著點點寒光；溫泉槽經過設計，浸著身子朝湖面看過去，泉水好像跟湖水連成一片
。
那時候，你靜靜的擁著我的肩，我偷偷的用鼻子磨蹭著你那因泉水更顯光滑的臉頰，
你轉過頭來淺淺的笑了，翩然一轉身，從泉水中站了起來，你那有著寬闊肩膀的清瘦身子
在雪中昂然而立，頸項微微朝前，與背胛連成一弧天鵝般潔淨的嫩白曲線。
雪片片的落在你緊實而富有彈性的年輕肌膚上，片刻間融入你的體溫，就像一朵朵小白
花消失在你身上；我好像能看見那片片白色結晶瞬間化在你那冒著熱氣的白淨胸膛。
正當我看得入神的時候，一陣寒風吹來，拂起泉面蒸騰的熱氣，在空中捲了好幾捲，包
圍著你，白色的霧氣在全黑的夜色中往湖面捲去，你的形影也隨著白霧消散無形。
時間到了，我放棄挑選音樂盒了，雖然每個音樂盒都帶著你部分的特徵，但終究拼湊
不出你的全貌。舊地重遊最讓人難過的，就是景物依舊，卻少了甚麼－少了繼續在這個時
空生存下去的動力，滿滿的舊日的回憶更加深了當下的傷痕。
若我真的買了一個音樂盒，只會讓我更加孤單。獨處的時候，簧音彈響，孤獨會變得
延展得無窮長久，因為身旁沒有一個人可以依偎，沒有一個人可以擁抱，不是我砸爛它，
就是我砸爛我自己。
我推開音樂盒堂的大門，蒸汽鐘剛好作最後一次響，對面的鐘塔上色彩繽紛的鑲花玻
璃在夜色中閃爍著令人迷惘的光彩。我點起一隻菸，準備漫步走回飯店，寒風颳過我的臉
頰，腳下又多了一層層的綿綿的雪。回頭看著漫著暖黃色燈光的那幢磚樓的時候，我忽然
懂了些什麼。
飛機從新千歲機場轟然起飛，鑽入一片萬里無雲的藍色天空，好似你的臂膀環抱著
我，我感到無比的安全。我決定開始尋找你，塵世浩瀚如煙，但我決定努力的，熱切的在
深邃靛藍的平流層底部堆砌出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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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伴聽版本
第一個音樂盒「赤蜻蛉」
http://www.youtube.com/watch?v=sVv7eCdDVHk
第二個音樂盒「承載著你」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QwPlgVn2K8
第三個音樂盒「飛行機雲」
http://www.youtube.com/watch?v=u-qG9Rq2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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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的臉上泛起一片淡淡的紅暈，他想起在日本吃過的白水蜜桃，從果核到那生
滿細密絨毛的軟皮一逕的沁著甜蜜。果肉是帶著微微鵝黃的白色，染上幾絲粉紅，就
像小弟軟軟的臉頰，就像小弟綿綿的腹肚。他吸吮著小弟的雙唇，不顧旁人的目光，
他什麼也聽不見了，小弟的身影在他面前溶成一抹暖暖的乳白色油彩。~【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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