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下雨天。
這城市總是在思念的時候下起雨來。
◇
下課休息的時候,手機銀幕上顯示著男孩傳來的短訊內容:「我人在
台中,晚上一起用個餐吧!」
他記得那年徵筆友認識的男孩,高高瘦瘦,蓄著軍人的短髮,乾淨的
氣質。
第一次見面,男孩留在他家過夜。那是個夏季夜晚,髮在指間似浪潮
翻湧,舌尖吞吐出帶著香氣的浮沫,盤旋在耳鬢,化成腹肚上銀色的煙火。
他與男孩彼此分享身體與夢想,甜甜的像好年輕的那時候,流連在繁華台
北城裡一個又一個男人的床上,枕著他們的手臂、貼著他們寬闊的胸或背,
聊天聊到夢裡滿溢蜜香那樣單純的幸福。
男孩貼著他的鼻尖說:「這項鍊戴在你脖子上好好看。」於是他把脖
子上的粗鋼鍊解下來,戴在男孩光滑好看的頸項上。
算是定情物嗎?
或者只是廉價品而已,不管是價錢或情感都是。
◇
那一段時間,他與男孩書信來往,將信寄到男孩的營區,寫了什麼,
竟然在往後的現在,完全想不起來了。
惟一的記憶是:男孩後來把粗鋼鍊寄還給他,並且附上一封信。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拆開。
看與不看都無所謂。
那一整本沒有用完的信紙,還擱在書桌抽屜裡。他再也不會那麼誠懇
的,一筆一畫的寫信給一個人了吧?男孩曾寫來的信,夾進那本信紙裡,
相思被壓得扁扁的,彷彿連傷心都蠅量化了。
◇
雨在夜裡忽然下得好大,「啪答、啪答」濺溼羽絨外套,整個城市的
夜晚街道在燈光裡迤邐成一條冷金色的河。這樣凍骨又疲憊的剛下課的雨
天夜晚,是不可能去找男孩吃頓晚餐的。更何況一開始他就沒有答應。
推掉男孩的邀約好似命定。
也許是相見不如懷念。
因為他或男孩,都不會是最初相識時,那樣美好而良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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