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兩種遺憾(下)

看板gay作者vk3201 (指縫間殘留的餘溫)時間15年前 (2008/10/31 19:29)推噓14(14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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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卉慈約在台北某家頗為隱密的茶館，卉慈不像大衛那麼直接，她講話委婉多了，從一開始的寒暄、聊天，到後來的切入主題卉慈說了一長串：其實我喜歡上梧羽的時候（梧羽是大衛的本名）就覺得他很不一樣，跟同年記的男人相較之下他顯得沉穩並且有歷練，但是他又不會臭屁或者是帶著傲氣更不用提世故了。他在辦公室裡面，是大家眼中的好好先生，大家都說給他娶到的女人，一定是燒了好幾輩子的好香。於是辦公室有很多阿姨級的同事都想介紹自己的女兒或者是替厝邊的阿花、小蔡跟他聯誼。聯誼的人，十個裡面有八、九個稱讚他的好沒誇獎他的大概就是心生忌妒，因為得不到人，所以就數落他。聯誼都失敗的原因是大衛對外口徑極為一致，他說他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後來大衛開始追我，接送我上下班，我感冒的時候，他會泡杯伏冒熱飲放在我的辦公桌上。他習慣提前幫別人過生日，然後生日當天再送個小蛋糕，他很喜歡送提拉米蘇，而我也因為他，漸漸喜歡上提拉米蘇。口感棉密的提拉米蘇，就像大衛，他的呵護幾近無微不至但是又不會讓人感到太過體貼，他懂得讓人保有自我。我們理所當然的在一起了，辦公室戀情通常都不被祝福，但是我跟大衛，卻是人人稱羨的一對。在一起半年後，大衛向我求婚，你跟大衛認識那麼久了，你應該曉得，他不是個很浪漫的人，可是浪漫起來卻是鮮少人比得上的。他把我帶到一個無光害的海邊，我不知道他怎麼準備那些煙火的… 當我發現他的家人還有我的家人，每個人都捧著一束玫瑰花和金莎花的時候我感動的一直哭一直哭… 婚後，他始終如一，並沒有婚前婚後判若兩人的毛病，只有一點，是關於歡愉之事那方面的，大衛似乎不滿意他自己的表現…我那時候根本沒想到他會是個雙性戀或者是個同性戀… 但我也沒什麼資格說他，我以前也跟一個很男性化的女生的交往過，那是高中的時候的事情了，可是之後我發現我比較喜歡男生，當我遇到大衛，我就更肯定了，他就是我希望在餘生中可以陪在我旁邊的人。生完老二後，大衛變得心不在焉，創仁，你也知道，他是個很有條理的人可是那陣子他會亂丟襪子，洗衣服不分類，甚至搞得自己蓬頭垢面的。他可能嫌我不夠賢慧、居家吧，我心裡這麼想。然後有一次在大掃除的時候，我發現他跟你的合照你們去東京、倫敦、西班牙、丹麥的照片…還有一些書信我不是故意探他隱私，只是他怎麼連這種事都不跟我講讓我好心寒！我選擇跟他對質，大衛對這種事一向都很坦然他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了，而我也沒有大發雷霆我支持他，畢竟我也不想看到一個那麼好的人面容憔悴… 梧羽跟我說過你，他說你是他的初戀，而他一直都沒辦法忘記你。梧羽答應我，他不會跟我離婚但是他希望可以在做自己跟做一個好丈夫還有一個好爸爸之間有個讓他選擇、決定的機會。創仁，梧羽既然會喜歡你，必然有他的原因。現在他的心不在我這裡了，你一定要好好愛他。你一定比我更瞭解他，他雖然看起來很好，可是其實他內心有一塊很黑濛很灰暗的地方。卉慈突然崩潰了，像抽出了一塊在底部的積木的疊疊樂一樣。我遞給她衛生紙，接著我走到她身邊，我用雙手擁住她。我只說了一句話【對不起，謝謝妳】卉慈捶打著我的胸口，哭得更大聲了… 但是我覺得，說再多都只是徒然那六個字，就很夠很夠了。經過跟卉慈的深入長談以後，我跟大衛的關係變得像以前一樣大衛邀我一起去環島，我們邊環島邊玩，去了有兩個禮拜那麼久，那十幾天有好多好多回憶，我們回到彼此當兵的駐營處我們又到墾丁的海邊戲水，裝年輕的後果就是兩個大男人筋骨都快散了呢！也去了清水斷崖，那個時候很有趣噢我們遇到一對異性戀在玩鐵達尼號的戲碼，那對情侶看到我跟大衛手牽手就問我們要不要也來演個鐵達尼號拍照… 我跟大衛還為了誰要當傑克，誰要當蘿絲爭執了一會兒呢。當我跟大衛認識屆滿十年的時候，是六月三十號。我根本不記得我們是哪天認識的，三十號那天，大衛說要給我個驚喜結果阿森你知道嗎？他送的禮物真的是個【很大】的驚喜他送了兩架鋼琴，一架全是黑鍵，一架全是白鍵。我們兩個都會彈鋼琴，有陣子還常常交流，但我想破頭也想不到他會送這種禮物來紀念我們認識十週年現在回想起來，大衛的浪漫還真是種甜蜜的負荷，很佔空間的吶。「創哥，現在講到的故事是你幾歲的時候? 二十六歲?」我托著下巴問阿創。『二十七歲，你專心聽。』（阿創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不這麼做就會窒息似的，　接著，他的聲音變得有點低沉地繼續說著故事。）二十八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是我們三個，我、卉慈、大衛都沒辦法預料的… 大衛在四月初燒炭自殺，可是… 「靠，為什麼啊?」我驚訝到站起來大吼，導致打斷了阿創正在說的話。『森森，別激動…』阿創撫著我的肩膀，把我按回座位上。可是他沒有死，但是那時候的他精神狀況似乎很不好，聽鄰居說他穿著居家服就這樣搖搖晃晃走到街上，然後… （阿創頓了很久，也許只有三秒，可是卻像一世紀那麼漫長）一輛黑色自小客車硬闖紅燈，煞車不急撞上了大衛，因為傷到脊椎，大衛變成植物人了。後來根據目擊證人指出，黑色客車肇事後加速逃逸現在仍在追緝。「創仁哥…」我伸出雙手握住阿創的手。肇事者很可惡，可是我在乎的是大衛，他才幾歲，就變成植物人，他的家庭還有自己要怎麼辦！？後來我跟卉慈趕到醫院後，醫生評估後，說大衛已經變成植物人，但還是可以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也不排除有一天會恢復成正常人。接著，我永遠忘不了的那個日子。 2008/5/13 卉慈趴在病床上，突然聽到護士大叫的聲音『快叫江醫師來，病人的脈搏停止了！』卉慈忽地跳了起來，開始問旁邊的護士怎麼了，護士據實以報後，卉慈像是發瘋似的尖叫『醫生呢？醫生怎麼還不來！我丈夫要死了啊！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他怎麼可以死呢…』江醫師趕到病房後，就緊急的吩咐『電擊器準備！』【碰】【碰】【碰】護士A緊張的說：『江醫師，病人的脈搏還是沒有恢復！』『電擊器準備！』【碰】【碰】【逼……………………………………】病房上的手術中的燈熄了，江醫師走出病房外他對著卉慈說：『李小姐，我們很抱歉，在我們的搶救之下，　您的先生還是…』卉慈用雙手把耳朵遮住，力氣大到兩名護士想去扳開她的手也扳不開。卉慈歇斯底里的喊著：『把我的丈夫還我！把梧羽還給我！』江醫師鎮靜的說出：『替李小姐打劑鎮定劑，順便找個心理醫師輔導她。』兩名護士把卉慈帶走以後，江醫師獨自走到廁所裡，點了根煙，喃喃的唸著：『小諶阿…』 2008/5/13 大衛就這樣走了… 他不知道5月20號是我們【在一起】滿十年的日子他留了封信給我，或者該說是遺書。我根本不敢一字一句看完… 我只讀到，他希望我再去環島一次，我照做了，我花了比當初多兩倍的時間，因為每個景點都有他的影子再回到清水斷崖的時候，我真的有種想跳下去的念頭，但是我不能，我要替大衛好好活下去。大衛信裡寫著，當我一個人去環島的時候，就會發現我沒那麼想他，他錯了，我變得更想他了。在清水斷崖我大喊：『諶梧羽，賴創仁好想你！』「創哥，你…嗚…」我看著創哥，聲音突然變得哽咽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乖，別哭，惹得我也想哭了。』阿創轉身，走向咖啡廳的門口阿創點了根煙，卻只是把煙點燃著，然後他說：『如果我的遺憾是不夠瞭解梧羽，　那梧羽的遺憾就是不夠明白卉慈，還有我，有多麼愛他。』『可能有一天，當我還想要再去愛人的時候，我會把他那封信讀完。』「也許吧…」『嗚…』　　　　　　　　　　　　　　　　　　　　　　　　　　　　　　　　　【完】 -- When the wind comes, you are a leaf; when the wind float, your shadow deepens into my heart. The colors for moods: Blue, waiting; yellow, dreaming; gray, saddening, memory, depend on you.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3.247.13 ※ 編輯: vk3201 來自: 203.73.247.13 (10/31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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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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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morigo

10/31 19:48,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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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j0bs

10/31 20:08,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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