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耕] 魔法師的腳踏車
「諾！你要買我的腳踏車嗎？」
上完下午最後一堂課的我，在校園漫步思考著要吃些什麼當晚餐
。走啊走啊，有人輕拍了拍我的背。
「啊？」
「我說呀，你要買我的腳踏車嗎？」
我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全身著藍的紅眼少年對我笑著。
雖說全都是藍色，但隨著部位不同，散發出的感覺也有差異；背
心和上衣是天空藍，上午以及下午；看不出材質的褲子則隨風顫出一
波一波皺摺，十足海洋風味；垂眼看他鞋子時，兩足輕輕碰了一下，
我口中泛出一道鹹味：這是橄欖，藍色的橄欖......但是哪裡有藍色
的橄欖？
「腳踏車？」
我在他身旁幾尺打轉我的眼光，只看見微風輕拂過樹梢，而他的
上衣一側浮現一小塊白。
「腳踏車放在別的地方。你想看貨的話，隨我來。」
少年又笑，轉身帶起一陣微風，雙手拉起背心的風帽戴上。我跟
著，右手忍不住想觸碰少年背上飄浮的白雲。
「你對雲了解多少？」
少年放慢了腳步，轉過頭來問我。
「雲是水氣的凝結。」
「嗯。有些雲不是水氣凝結而成的喔！」
「啊？」
「比如說......」
少年突然一把抓住我那想觸碰他背上白雲的手，往後門走去。
一路上都沒有人。學生啦，老師啊，不是學生也不是老師的人，全
都沒出現在我和少年行經的路上。儘管這條路平常也很少人走......但
完全沒人的情況似乎只會在深夜發生。
「哈啊！就是那個。你看！」
我朝少年另一隻空下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有個攤販。
棉花糖。
「棉花糖是雲？」
少年放下我的手，走到攤販前比了個「二」。
我輕緩移近，小心翼翼地察看攤販老闆製作「雲」。
老闆是個中年大叔，在少年的交易要求下，左手抄起一根竹條，分
別在四個盒子裡沾了一下，然後放進一個和市面可見的棉花糖製造機相
似的儀器裡。
然後機器吐出雲絲來，纏附在竹條上。
「諾！」
老闆舉起「雲」，右手拿起攤販架上的另一朵，交給少年。
「這個可以吧？」
少年拿出兩個十元硬幣，放到攤販的收銀盒裡，抬起頭來對我笑了
笑。
「這個給你吃。」
我接過來，說了聲謝謝，伸出舌來舔了一口。
在把舌頭縮回嘴裡之前，我任那一小朵雲在舌尖上隨風輕顫，然後
很慢很慢地讓「雲」侵入我的體內。
沒有什麼味道......
「這家賣的棉花糖很好吃喔，因為老闆加了獨特配方。」
「棉花糖？你不是說這是雲嗎？」
我又舔了一口，發現的確是棉花糖的口感和甜味。
「哈哈！你再舔一口看看。」
舔。
啊？
再舔。
啊？
「這......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又甜又辣又苦又酸？」
少年笑，手指攤販邊立著的牌子：「五味棉花糖」。
「所以，」我皺著眉看手上的怪味棉花糖，「這是棉花糖，也
是雲？」
「嗯啊！如果你不想吃的話，給我吧！」
少年接過我的棉花糖，輕輕說了一聲「你是雲」，然後手一放
，不會再被吃的棉花糖便飄向天空。
「有一些原本不是雲，但經歷過一些機緣後以為自己是雲的事
物，也會飄在天空中。但他們畢竟不是雲，所以在他們接觸到真正
的雲時，他們便會成為『非雲』，自行找一個地方安身。」
我看著少年身著的天空藍，突然明白了些事情......
少年朝我笑了笑，又伸出手來抓我。另一隻手則忙著持拿棉花
糖。
「放置腳踏車的地方快到了。」
走啊走啊，大概十分鐘後，我們走到了一家腳踏車店前。而少
年也早就完結了那根棉花糖。
「你是開腳踏車店的？」
「不是。」
「那......你的腳踏車放在裡頭？」
「嗯啊，我寄放在這了。」
「我問你喔，為什麼想賣腳踏車給我呢？」
「因為你看起來很需要腳踏車。而一般的腳踏車不適合你。」
「那你等會要賣給我的不是一般的腳踏車？」
「是啊！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少年拉下風帽，抓我的手，走進店裡。
「老闆，我寄放在這的腳踏車呢？」
「在這。」
腳踏車行的老闆移出一台車來，盯著我瞧了一會，說：「你上次
在這買了一台捷安特吼？被偷了吧？」
然後他用一副「被偷了吧？」的邪惡面容嘿嘿冷笑了幾聲。
「老闆別逗他了。捷安特會被偷的理由你又不是不知道。」
「遭竊的巨人嗎？嘿嘿！」
遭竊的巨人？我似乎在小時候看過以此為名的童話故事......
「老闆，謝啦！」
「嘿嘿，再見！」
少年拿起我的手朝腳踏車的握把一放，而我謹慎地抓住。
「走吧！」
甫一走出店外，少年便要我上車。
「你可以載我吧？」
少年邊問，邊站上火箭筒。
「要去哪？」
「去哪都好。逃得越遠越好！」
「啊？」
此時天空亮起電光，太陽不知何時已下了班，我朝頭頂上方望去
，發現四方的烏雲都朝這裡的天空移動......
「剛才你不吃的棉花糖執怨成精了。他似乎很恨你不吃他，導致
他流離失所，既不能以棉花糖的身分被吃，也不能以雲的形式入自然
水循環。咦？好像還召集了數十萬『非雲』大軍來找你了。快逃吧！
逃得越遠越好！」
棉花糖要追殺我？
我猶疑了一下，還是用力踏出了第一下踏板。
車子很平順，性能似乎不差，但......只是很一般地在走呀！
「你在想這車有啥功能，對吧？那讓我來介紹吧！」
我抬頭，發現右前方低空處冒出一大塊烏雲。
「他可以轉彎，只要你轉動握把。」
直覺那塊烏雲帶有敵意，我迅速向左轉了個彎，朝辛亥路和復興南
路口騎去。我打算經過路口從後門往校園內騎去。
「騎這台車時，你可以選擇是否遵守交通規則。只要你將念頭在心
頭復誦兩遍。」
紅燈。
媽的咧！這時候誰能夠顧得上遵守交通規則？我要無視紅燈！
車子突然在斑馬線上停了下來。我用力踏上踏板，卻一點也動不了
車。眼看我後方那塊烏雲就要飄來，我......
「將念頭復誦兩遍。」
我要無視紅燈！我要無視紅燈！
閉上眼在心頭大喊，張開眼時發現自己和車已在後門的警衛室前。
我回過頭去，看見那塊烏雲乖乖地在人行道前等著紅燈轉綠。
「太神奇了！」
「小心點喔，快綠燈了。」
我屏住氣息，騎入門內。
直走？還是右轉？
然而我無法自行決定，因為正前方有三塊烏雲朝我飄來。
「如果你是路痴，麻煩你舉起雙手五秒，並且大喊『我是路痴』三
聲。」
放手騎五秒？在公共場合裡大喊自己是路痴？
我照著做。
「然後我可以開啟類似衛星導航的功能？」
甫放下手，我看見路人皆朝我投以奇異的目光，甚至掩嘴偷笑。
「不。It doesn't work. 這只能證明你很誠實。」
「......」
「如果你覺得車速過慢，可以調整變速器。這跟一般車子沒有兩
樣。」
「......」
我加快車速，來到椰林大道前。
「滿滿都是非雲呢！」
整條椰林大道佈滿了烏雲，『非雲』們在此駐軍？
「嘖嘖！你好像逃不掉了。逃入圖書館內吧？」
聞言，我背向椰林大道上的烏雲大軍們馳往圖書館。
「功能之一，你可以在多樓層建築物外啟動『電梯』，直接上樓
。只要你搭過電梯。」
在圖書館前我停下，等待電梯啟動。
但卻沒有任何事發生。
「怎麼啦？為啥沒啟動？我搭過電梯啊！」
「吼！吼！」
背後傳來一陣陣低吼，我回身去看。
那些烏雲正以圖書館前的廣場為點聚合，似乎是想變形成什麼......
「他們似乎想變成大砲把你打飛。真有趣。」
「你不是說我可以啟動電梯功能？」
「嗯啊。但是電梯似乎沒電了。你找個地方隨便停吧！這車最強大
的功能就在於『不會被拖吊，不會被偷』。」
原地停好車後，連鎖都不上的我，衝入圖書館內，拿起皮夾掃過「逼逼
機」。「逼逼機」是什麼？逼逼機是幾乎每校圖書館都會有的機器，主要用
來管制進出圖書館的人員。一般來說，該校學生只要持拿學生證，便可以之
「逼逼」一聲通過。
「然後呢？我該怎麼辦？大砲打得進來嗎？」
「可以。此砲是針對你擊發的，對於任何事物都不會有所損傷，直接穿越
時空打落在你身上。」
「被打到會怎樣？」
「似乎會魂飛魄散的樣子。」
「......」
「但只要你把腳踏車買下，我可以給你售後服務，保護你不受他們攻擊。」
這是強迫推銷嗎？
「好，我買。多少錢？」
「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
少年笑了笑，紅眼直視著我。
「我要......」
少年湊近我耳，輕聲說出代價。
「嗯。我給。你先提供服務。」
少年聞言，脫下背心往天花板一拋，喃喃唸道......
我靠過身去，想聽他唸些什麼......
「 把背心穿上。」
「嗯。」
我穿上落在地上的背心。
「然後呢？」
「我已經告訴他們不可以攻擊穿著這背心的人。」
「所以，我只要穿著這背心就不會被攻擊？」
「嗯啊。」
「那我沒穿這背心時怎麼辦？他們會對我怨恨多久？」
「先給我買腳踏車的代價吧！」
「唉......」
我嘆了口氣，輕輕在少年臉上啄了一口。
「他們大概會怨恨你一輩子吧？不過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可以保
証他們無法傷害你。」
「等等！你剛是怎麼進來圖書館的？用魔法？」
少年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皮夾，從皮夾裡拿出學生證。
「我是你班上同學啦！你也真夠低調，一學期了還沒認識幾個人...
...還有，其實我注意你很久了說。」
「這......你是魔法師？」
「是呀！請多指教。對了......」
魔法師靠上前來，嘴唇貼上我的。
久久，他後退，抿了抿唇，說：
「這是找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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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呆這事在我的人生裡
其意義正如同畫上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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