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閱微草堂筆記 人字窪
一
曾祖父紀鈺 (被追封為從一品散官光祿大夫),有莊園在滄州衛河東邊,
地勢低窪常常積水,水窪向左右邊展開像個「人」字,所以被稱為「人字汪」;
(之後因當地鄉音接近,「人字」變成「銀子」、「汪」變成「窪」,
甚至加上用吹唇音輕輕唸,發音又接近「娃」,結果就沒人記得原本的名字了)
那邊土地貧瘠、住民又老又窮,越來越破落,
因莊園南邊八里是叫「狼兒口」的地方,
(當地鄉音常把「狼兒」兩字合起來用吹唇音一起唸,發音接近『拉』),
曾祖父就說「人對著狼口,難怪會不發達。」,於是把莊園出入口改到北邊,
北邊五里是叫「木沽口」的地方。(「沽」字當地鄉音接近「果」「戈」)
自從改了之後,人字窪就漸漸發財起來了,反而木沽口漸漸沒落,
是那邊地氣轉移過來的關係嗎?還是風水之說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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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光祿公,有莊在滄州衛河東,以地恒積潦,其水左右斜袤如人字,故名人字汪。後土
語訛人字曰銀子,又轉汪為窪,以吹唇聲輕呼之,音乃近娃,彌失其真矣。土瘠而民貧,
凋敝日甚。莊南八里為狼兒口(土語以狼兒二字合聲吹唇呼之,音近辣,平聲。)。光祿公
曰:「人對狼口,宜其不蕃也。」乃改莊門北向。直北五里曰木沽口(沽字土音在果戈之
間。)。自改門後,人字窪漸富腴,而木沽口漸凋敝矣。其地氣轉移歟?抑孤虛之說,竟
真有之?
二
人字窪莊園裏有地方堆積柴火,已經累積很多年了,
當地人都說裏面有妖怪或仙靈,如果蔓犯了會惹上災禍,但生病了去祈禱有時也會好,
因此沒人敢亂折樹枝、摘樹葉;
雍正三年 (1725) 發生大飢荒,曾祖父捐出六千石米、煮粥救濟饑民,
某天柴火不夠用了,負責的人想拿那邊的柴火但又怕作祟而不敢,
曾祖父親自去祈禱說「既然你能通靈,一定能明白道理,
如今有幾千人肚子餓到快死了,你能沒有惻隱之心嗎?
我準備把你移去守護米倉,拿這邊的柴火來幫助饑民,
相信你應該不會拒絕。」
說完之後,就指示大家去取柴火,都沒發生什麼問題。
柴火都拿光後,發現一條短尾的巨蛇、趴在地上不動,
於是叫人用大畚箕搬到米倉裏,蛇馬上就爬到消失蹤影了,
從此就沒有之前的那些特異現象了,
不過至今六、七十年,從沒人敢去米倉偷拿的,因大家都知道有看守米倉的約定。
至毒之物也不得不順服於道理之下,這正是「妖不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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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字汪場中有積柴(俗謂之垛。),多年矣。土人謂中有靈怪,犯之多致災禍,有疾病禱之
亦或驗,莫敢擷一莖,拈一葉也。雍正乙巳,歲大饑,光祿公捐粟六千石,煮粥以賑。一
日,柴不給,欲用此柴而莫敢舉手。乃自往祝曰:「汝既有神,必能達理。今數千人枵腹
待斃,汝豈無惻隱心?我擬移汝守倉,而取此柴活饑者,諒汝不拒也。」祝訖,麾衆拽取
,毫無變異。柴盡,得一禿尾巨蛇,蟠伏不動;以巨畚舁入倉中,斯須不見。從此亦遂無
靈。然迄今六七十年,無敢竊入盜粟者,以有守倉之約故也。物至毒而不能不為理所屈,
妖不勝德,此之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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