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惡劣的王羲之一家
上次「王獻之與郗道茂」的討論串,我又發現幾條可以參考的資料。
《世說新語‧賢媛第十九》:
王右軍郗夫人,謂二弟司空、中郎曰:
「王家見二謝,傾筐倒屣;見汝輩來,平平
爾。汝可無煩復往。」
王羲之娶郗鑒女,名璿(音玄),字子房。
她的兩名弟弟即郗愔(官司空)、郗曇(官中郎)。
郗愔即郗超之父。
郗夫人說,王家那些小鬼頭看到二謝(謝安、謝萬),
就「傾筐倒屣」,款待周至,十分熱情,
見到兩位舅舅,則「平平爾」,勢利地十分明顯。
所以她對兩位弟弟下達不需再往來的指令,是很正常的。
王家人勢利的嘴臉在郗超死後表現得更明顯。
前引《世說新語‧簡傲第二十四》不免要再引出來對照一下:
王子敬兄弟見郗公,躡履問訊,甚脩外生禮。
及嘉賓死,皆箸高屐,儀容輕慢;命坐,皆云:「
有事,不暇坐。」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賓不
死,鼠輩敢爾!」
郗超之所以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是因為桓溫的關係。
《世說新語‧寵禮第二十二》:
王珣、郗超並有奇才,為大司馬所眷拔;珣為
主簿,超為記室參軍。超為人多須,珣形狀短小;
于時荊州為之歌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
,能令公怒。」
大司馬即桓溫。
正因為郗超有「能令公喜,能令公怒」的本領,所以當時能有呼風喚雨的本領。
甚至謝安身為三公(官太傅),都不敢惹這位「髯參軍」。
《世說新語‧雅量第六》:
謝太傅與王文度共詣郗超,日旰未得前,王便
欲去。謝曰:「不能為性命忍俄頃?」
謝安都如此,王家那些小鬼又怎能不給這位表哥面子呢?
事實上郗超本身確有其過人之處。
《世說新語‧識鑒第七》:
郗超與謝玄不善。苻堅將問晉鼎,既已狼噬梁
、岐,又虎視淮陰矣。于時朝議遣玄北討,人間頗
有異同之論;唯超曰:「是必濟事。吾昔嘗與共在
桓宣武府,見使才皆盡;雖履屐之間,亦得其任。
以此推之,容必能立勳。」元功既舉,時人咸歎超
之先覺,又重其不以愛憎匿善。
可見要不是郗超為謝玄講話,恐怕謝玄這場仗會打得很不安穩。
同篇緊接有這樣的記載:
韓康伯與謝玄亦無深好,玄北征後,巷議疑其
不振。康伯曰:「此人好名,必能戰!」玄聞之甚
忿,常於眾中厲色曰:「丈夫提千兵,入死地,以
事君親故發;不得復云為名!」
兩相對照,可見韓康伯的度量遠遠不及郗超。
所以當時人盛稱「江東獨步王文度,盛德日新郗嘉賓」。
但是後世的評價都認為王坦之比起郗超,根本是望塵莫及。
相較之下,王家從王羲之以下,則有許多劣跡被一一記載。
《世說新語‧簡傲》一篇,多記述王子猷(徽之)兄弟目中無人的頑劣事跡。
甚至身為父親的王羲之,也有許多心胸狹窄的惡劣言行。
略舉數端以見王家的惡劣行逕,如《世說新語‧簡傲第二十四》:
王子猷作桓車騎騎兵參軍,桓問曰:「卿何署
?」答曰:「不知何署;時見牽馬來,似是馬曹。
」桓又問:「官有幾馬?」答曰:「不問馬,何由
知其數?」又問:「馬比死多少?」答曰:「未知
生,焉知死?」
居官而如此尸位素餐,可稱一絕。
又同篇:
王子敬自會稽經吳,聞顧辟疆有名園,先不識
主人,徑往其家。值顧方集賓及酣燕園中,而王遊
歷既畢,指麾好惡,傍若無人。顧勃然不堪曰:「
傲主人,非禮也;以貴驕人,非道也。失此二者,
不足齒之傖耳!」便驅其左右出門。王獨在輿上展
轉顧望,左右移時不至,然後令送箸門外,怡然不
屑。
這是王獻之去人家作客,頤指氣使的無禮模樣。
最後被主人趕出去,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轎子上倉皇四顧的模樣,真是大快人心!
《世說新語‧仇隙第三十六》:
王右軍素輕藍田,藍田晚節論譽轉重,右軍尤
不平。藍田於會稽丁艱,停山陰治喪。右軍代為郡
,履言出弔,連日不果。後詣門自通,主人既哭,
不前而去,以陵辱之。於是彼此嫌隙大構。後藍田
臨揚州,右軍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參軍詣朝廷
,求分會稽為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為時賢所笑
。藍田密令從事數其郡諸不法,以先有隙,令自為
其宜。右軍遂稱疾去郡,以憤慨致終。
王羲之在王述喪母的時候對喪家無禮,結下嫌隙,
後來又異想天開,想把會稽郡獨立為越州,
免得身在仇家治下,而欲與王述分庭抗禮。
事既不成,難免「大為時賢所笑」。
之後王述探知他任郡守之「諸不法」,必然實有其事,
只以私下的方式秘密告訴他讓他好自為之,已是十分顧全他的面子了。
所以羲之不得不「稱疾去郡」。最後「憤慨致終」,
可說完全是他自己罪有應得。
由以上諸資料看來,王羲之父子雖然在書法上享有盛名,
但人品的確不怎麼樣。
後來王獻之身為駙馬,又是后父,所以地位貴顯。
但是種種劣跡歷歷在冊,
則他臨死所說「不覺有餘事,唯憶與郗家離婚」,
只是他對生平行為的惡劣毫無自覺,只記得對待妻子及舅父一家這件是虧心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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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氏食獅史》 趙元任 ┌──┐
石室詩士施氏,嗜獅,誓食十獅。氏時時適市視獅。十時,適十獅適 │施石│
市;是時,適施氏適市。氏視是十獅,恃矢勢,使是十獅逝世。氏拾是十 │氏室│
獅屍,適石室。石室濕,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試食是十獅。食時 └──┘
,始識是十獅屍,實十石獅。試釋是事。 ψ 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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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IamNotyet 來自: 123.192.54.185 (03/25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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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猷居官不知所署何事、子敬遊園而傲主人,俱是以貴驕人。
王述與王導為平輩,算起來都是王羲之的從父,
而王羲之在喪禮上對王述無禮,以陵辱主人,除了無禮,更是不孝。
徽之、操之、獻之對待母舅郗愔的態度更是令人不齒,
凡此種種,如果不能算是惡劣,那真不知道惡劣的標準在哪裡了。
※ 編輯: IamNotyet 來自: 123.192.54.185 (03/25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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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雖然崇尚清談,但也仍盛行孔教。
所以對於禮教也仍十分重視,尤其對於家諱謹守甚嚴。
要是有人犯其家諱,就會毫不假辭色的反擊回去,至不濟,也不會給人好臉色看。
小如桓玄聞「溫酒」而大哭,大如鍾會兄弟對答司馬師、司馬昭的事都是。
則王羲之故意在喪禮上對王述無禮,是大大觸犯忌諱的事。
更何況躺著的死者是王羲之自己的從祖母!
這不但是大大的無禮,更是大大的不孝。
晉朝號稱「以孝道治天下」(雖然是為了政治目的的表面宣傳),
輿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種行為。
另外獻之兄弟對待母舅的不孝及勢利,平日以貴驕人的態度等等,
這都不能以「清談風盛行」就能善意解釋為「高傲不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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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充說:「我不看此,卿輩哪得存?」
在什麼位置就要做什麼事呀。
做宰相可以像王導那樣寬縱,因為宰相要有能撐船的肚量。
要是做個宰相都要像諸葛亮那樣事必躬親,
到後來上面的人一倒,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事情該怎麼做了。
但是每個人都用這種態度處事,事情就都沒人做了。
就算像王導的寬縱,也並不是不做事,他在大事的決斷上還是會親自處理的。
每個人在什麼位置上就有什麼樣的事情要去做,你王徽之自認為勝得過伯祖父王導嗎?
所以所謂「清談誤國」也是指這種情況。
人人都想要不做事就坐大位,當爽兵,開Jaguar,領高薪,哪有這麼好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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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承認我是比較從「孔教」的立場去看他們。=3=
但是身為士族,他們對待親人(王述、郗愔等)的態度真的很差勁....
而且對待權貴(二謝)與其他人的態度也大小眼了。
那是剛好謝安本身的品行很好,但是他們真的是敬重謝安本身的德行嗎?
看看王家兄弟對母舅的態度就知道,他們是「以勢利交者,以勢敗疏之」。
對謝家就畢恭畢敬,對其他人就頤指氣使,則他們根本是典型的勢利眼啊!
當然啦,要說到同時期的人,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但是人品的高下不是從跟人比較來決定的不是嗎?=3=
※ 編輯: IamNotyet 來自: 123.192.54.185 (03/2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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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位彭祖,讓人想到《封神榜》裡八百諸侯居然有個「彭祖壽」。
彭祖壽這個名字怎麼來的?真的很好笑。
大家來自報家門好了XDDD
我家應該是魯公伯禽的後代,伯禽後代有公子施父,見於《左傳》。
(算起來也是周公姬旦的後代啦=3= )
其後有施孝伯,老婆被晉國郤犨搶去。
孔子有弟子施之常。
元明之際有施耐庵,以及施君美。
有人說是一人,但更常見的說法是不同的兩人。
此時施氏已設籍江南甚久。
清代有施琅、施世綸父子,但是跟我家的不同支。
施世綸的後代在今鹿港一帶仍是大族,
但是我家是在祖父那一代才由福建惠安遷來的。
※ 編輯: IamNotyet 來自: 123.192.54.185 (03/27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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