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琴劍六記 第九回(4)

看板emprisenovel作者 (meow)時間10年前 (2013/08/21 15:48), 編輯推噓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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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已是冬初,才剛吃過晚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顧抗掛念坐騎,捧著一盞燈,走到馬廄,正要去檢查草料 是否足夠,卻看到自己那匹黑馬的圍欄前站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一手持燈,一手探入圍欄中,似要去摸黑馬,黑馬 一邊噴氣一邊後退,那人目不轉睛盯著黑馬,沒有察覺顧 抗來到馬廄門口。 http://gs.cathargraph.com/2013/08/4.html (續前文) 季仁醴還沒出門,一見到顧抗出去沒多久就回來,身旁也沒其他人陪同,便   曉得顧抗落榜了。季仁醴不好直問顧抗,便說道:「我正在等元抗一起吃早餐。   早上毛師傅做了蒸包,你一定得吃吃看。」 顧抗自己受不了這般氣氛,便道:「落榜啦,你師叔還是不行。」 季仁醴道:「不管行不行,這兩個蒸包還是非吃不可,要不然顧師叔惹得毛   師傅生氣,師姪可也救不了你。」 顧抗強顏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吃包子啦?」 吃過早餐,送季仁醴出門後,顧抗開始盤算今後去處,心想,長安有這許多   好玩地方、有趣人物,自己卻還沒見識一半,雖然自己這次考試沒上,不過留在   長安還是比回去陪那沈默寡言的曲風師叔祖守丹爐強得多,下山前清叔不也說過   『不用急著回來』嚜? 於是顧抗擺出了筆墨紙硯,寫了一封短信給徐清,信上只簡單交代了制舉落   榜和不回洛陽之事: 「清叔: 『明四子科』試榜單,今晨公告矣,我河南府惟元兄載一人奪魁,其餘盡墨   。徒性劣材鄙,雖蒙良師教誨,而終不器,慚愧已極。 清叔嘗言,長安冠蓋文章多所異於河南,時尚之風亦有所別,徒自來京親見   識矣,惟苦讀之日,不能盡覽京華風光;今雖不第,願留居長安數月,以廣交遊   、增見聞,除夕前當歸邙山。   十月初九日 不慍頓首」 寫完了信,顧抗又想:「清叔有交代過,考完試後不要再住季家,最好去城   南找個道觀佛寺落腳,反正今日也是無事,何不現在就出去四處問問看?」於是   顧抗再度整裝出門,騎著黑馬離開崇仁坊,往城南行去。 長安城南地廣人稀,顧抗本來以為只要找那離開皇城最遠的道觀佛寺尋去,   自能找到便宜住處,可卻不曉得為何,接連問了幾處下來,寄居之費卻都極其昂   貴。原來顧抗來到長安未久,只曉得一些名觀大寺,什麼昊天觀、大興善寺、大   慈恩寺之流,全都是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的地方,富麗堂皇的程度與洛陽大聖善   寺相差彷彿,而佔地之廣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大寺觀的客院,本就收費   不貲;加上那些和尚道士見多了奇珍異寶,目光奇銳無比,又一心供佛奉道,營   利之心甚誠,一見顧抗所乘黑馬不是凡品,問也不問便把顧抗帶到那些最寬敞的   客院、最精緻的房間,房價開下來,還怕不比直接住在崇仁坊的客店還貴?其中   差別,便只有客店每日提供茶酒餅食,在寺觀中搭火借齋卻得另外付錢而已。 顧抗在城南繞了一大圈,早已過了午時,午飯卻還沒吃,不免有些煩躁,正   打算要先回崇仁坊,明日再尋,轉念忽然想到:「那日莫一言擺攤行騙的昇陽觀   甚是清幽,距離東市又近,若得寄宿,豈不是一處佳妙所在?」於是,顧抗一迴   馬便往親仁坊行去。 一下子來到昇陽觀,顧抗逕直往門內行去,見這時松柏成蔭的觀院中香客稀   疏,不似那日吵吵嚷嚷,惟聞偏殿中傳來熟悉的唱經誦辭之聲,心中便已生了好   感。在正殿參拜過老君後,顧抗又略略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發覺在正殿那一長   排屋宇之後還有一個小院,院中有一個小水池和一個臨池矮亭,池中養著一群錦   鯉,小院四周建築環繞,右側是沿著外牆興築的走廊,後頭是兩進連排房間,左   側則是做為食堂的一個大廳,食堂之後還有一些互不相連的建築,有木築有石砌   ,顯然是廚房、柴房、馬廄之屬。原來這昇陽觀本來是高宗在位時一個朝官的舊   宅,朝官另置新邸後將舊宅捐了出來改作道觀,因此保留著一般住宅的格局。 顧抗雖見昇陽觀房舍不多,建築亦甚老舊,心下卻頗喜歡,找著了一個年輕   道士,便問道:「這位道兄,在下姓顧,想請問貴觀是否有在給人寄宿?」 那年輕道士說道:「咱們觀中道士不多,空下的房間一向有在出租。就可惜   現下只剩一間小房了,沒得選,那間空房,顧公子大概看不上眼。」 顧抗道:「小也不妨,可否麻煩道兄引領在下前往一觀?」 年輕道士打量了一下顧抗,便帶著顧抗往院底走去。原來那間空房是邊間,   又讓了地頭給院牆邊的一株大松樹,因此比同一進的其他房間要小,原本作為住   宅時大概是童僕所居之處。 年輕道士道:「不瞞顧兄說,隔壁那間房本來也要出租,可惜幾天前給一個   漢子租去了。那間房要大上不少。」 顧抗道:「不妨,我沒多少東西,房間再小都夠了。」走進房裡一探,只覺   房間雖小,但卻十分整潔,而且多開了一扇有松蔭的窗子,另有一番風雅。於是   顧抗問過了租金確實便宜後,便對年輕道士說道:「這間房就挺好,觀主若回來   ,要麻煩道兄傳達一下說顧某要租房,我明日下午便搬過來。」 顧抗當晚便向季仁醴說了自己要搬到昇陽觀之事。季仁醴雖然不欲顧抗離開   季家,但聽到顧抗已經連住處都找好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顧抗將給徐清的信   託給季仁醴後,便去整理一應物事。 七醉翁曉得顧抗要搬到親仁坊,雖然只在長安城內,也堅持要設宴送行。次   日中午,七醉翁特別請顧抗和幾個家人一起到七醉樓去吃飯,端出精釀的美酒,   又叫廚子龐老大整治了一桌精采的菜色,讓顧抗吃了個飽足。酒席結束後,季仁   醴要回酒具舖子,不能陪顧抗,顧抗便一個人騎著黑馬,背上行囊,自行去親仁   坊安置了。 顧抗到了昇陽觀後,先將黑馬牽到槽房安頓,才回房去整理為數不多的家什   。那房中有一個粗木釘就、沒有門也沒有背的雙層架子,似是前任房客留下之物   ,還有一張短几、一套折好的單薄被褥,此外再無他物;顧抗把短几搬到西側的   小窗邊,再把書箱放在几案旁,接著將整個衣物包袱隨便往那粗木架子上頭放了   ,心下卻暗暗嘀咕:「這也不是辦法,總得想法子弄到一個能防塵蟲的箱子才是   。」 簡單整理之後,顧抗稍事休息,過不用多久觀主便來給顧抗解釋搭火錢和馬   匹食料的算法,又順便問了顧抗當天晚上要不要在觀裡食堂吃飯。顧抗反正沒有   別樣主意,便隨口答應了。當晚席上,顧抗新認識了幾個觀裡的道士、道僮、住   客,一頓飯倒也吃得甚是熱鬧。 其時已是冬初,才剛吃過晚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顧抗掛念坐騎,捧著一   盞燈,走到馬廄,正要去檢查草料是否足夠,卻看到自己那匹黑馬的圍欄前站著   一個男子,那男子一手持燈,一手探入圍欄中,似要去摸黑馬,黑馬一邊噴氣一   邊後退,那人目不轉睛盯著黑馬,沒有察覺顧抗來到馬廄門口。 顧抗見到這般景象,心下怎能不急?立即施展輕功,兩腳邁步,搶上前去。 男子察覺顧抗靠近,吃了一驚,慌忙將右手從木欄中抽回,左腳一蹲,右腳   一滑,轉過身來面對顧抗,兩足前虛後實,站的是一個玄門正宗的龍虎步。 男子的動作姿勢,顯然是個習武之人。顧抗料定了此人必是偷馬賊,大喝一   聲:「好傢伙!」右掌穿出,便拍向男子左胸。 男子與顧抗一樣是左手持燈,因此左側受攻,格擋不便,只好側身避開來掌   ,同時左腳一撐、右腳退步,拉開與顧抗的距離,嘴裡喊道:「兄台且慢動手!   」 顧抗哪裡理他?右腳迅捷再跨一步,喝道:「吃我一掌!」右手一縮一拍,   兩儀快掌如電穿出,其勢已然不容那男子再行躲避。 男子見到顧抗出掌如此迅疾,也自駭然,上身急急一仰,右臂運勁往上格去   ,心想,不管如何都得先把這招擋下再說!不料連陣風都還沒撈到,眼前火光一   閃,肘彎一麻,右臂忽然勁力全失,舉到一半又垂了下來,此時對方右手的食中   二指併攏,卻已經抵住自己喉頭。 原來顧抗拍出右掌的同時,左手一甩,已經用巧勁將那盞油燈往上拋出,男   子才剛要舉臂擋格顧抗的快掌,顧抗左手《有所學指》已經點出,封住了男子的   右肘天井穴,同時右掌改拍為刺,制住了男子喉頭要害。 男子看到顧抗伸出左手輕巧一抄,接住了由上方落下的燈火,方才曉得自己   中了什麼招,正想開口分辯自己並非偷馬賊時,卻看清了燈火照映之下顧抗的面   容。男子一愣,不禁問道:「你不就是那日要跟莫一言賭銅錢的老兄?」 顧抗也是一愕,道:「正是在下。你是哪位?」 男子道:「在下穎陽杜沖,字鍾深,乃是此處房客,惹得顧兄誤會,要請顧   兄原諒。」 顧抗道:「在下邙山派第六代弟子顧元抗。」縮回右手,退出兩步,回到黑   馬的柵欄邊,上上下下打量這杜沖,但見杜沖年紀並不比自己大上幾歲,身材雖   沒自己高,但是站得挺拔,看來精神十足,長相不算俊美,不過一張臉刮得乾乾   淨淨,雙眼晶亮有神,應非惡人之相──總的來說,這杜沖若說是文士,多了三   分英氣;若說是武人,又多了幾許文雅;那日莫一言的攤子邊圍觀人群甚眾,其   中是不是有這麼一號人物,顧抗卻已經想不起來了。 杜沖指著廄中另外一匹黃色駿馬,尷尬道:「在下原本是要照看自己坐騎,   無意間卻看到顧兄的馬,一時不禁想道:『這匹駿馬豈不是和前幾天見到的那匹   好像?』故此才會想要探看個究竟。在下不曉得──不曉得兩匹馬是同一匹。」 顧抗奇道:「杜兄只看過這馬一眼便能識得?」 杜沖道:「這馬雖然已有年歲,但是胸膛寬闊、背直不彎、踏蹄輕巧、毛色   黑中帶紫,恐怕是由康國或石國來的純種良馬,平時難得見到,因此杜某那日便   已留上了心。」 顧抗聽見杜沖說得分毫不差,笑道:「杜兄原來是個馬癡!」曉得緣故後心   下釋然,便上前推宮過血,解開杜沖手上穴道,說明自己搬到昇陽觀的情由。 原來杜沖本上個月底方才搬來昇陽觀,就住在顧抗的隔壁房間,只不過今晚   不在觀內吃飯,因此顧抗還不認識而已。前幾日莫一言擺攤算卦,觀前喧囂,杜   沖也有出來看熱鬧,剛好那時顧抗騎著黑馬來到,杜沖的目光便全給黑馬吸引過   去了。那時顧抗並未繫馬,黑馬在人圈外緩步踏蹄,杜沖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今   天晚上發現昇陽觀的馬廄中也出現了一匹形貌全然相同的黑馬,才會如此驚訝。   杜沖原本是伸手要叫黑馬靠近一些,卻不巧被顧抗看見,這才讓顧抗誤會,以為   是偷馬賊。 攀談之下,顧抗也問了杜沖的來歷。這杜沖是個落魄世家的公子,族中自曾   祖父輩便已在太宗朝中為官,高宗、中宗朝中,也都先後有杜家人,不過到了武   后當政時,朝廷廣開科舉,任用新血,舊關中世家遭到打壓,杜家勢力終於不再   威風。杜沖有一個伯父,志向高遠、不甘人後,眼看家道中衰,立志要以一己之   力扭轉局面;此人在武后初掌政時只是一個南方小郡的縣尉,不過後來憑藉著高   明的手腕,逐步建立了新朝的人脈,一尺一吋地打入了當時位於神都洛陽的政治   核心,成為當時權威日盛的太平公主黨羽。武后遜位後,太平公主退周扶唐,一   一拔除前朝餘黨,杜沖的伯父乘勢晉身;到了睿宗時期,已經官至侍郎,眼看下   一步便是尚書、宰相之位,卻沒料到政局竟又再度動盪。 唐睿宗畢竟是由太平公主與太子一同拱上台的皇帝,即位一年之後,終於明   白權不在己,事無能為,於是將皇位傳給當今天子,自己退居為太上皇。當今天   子龍心圖大,英武超群,登基之後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安排了一個群集黨   羽、意圖謀反之罪,將三朝掌權、熟諳政事的太平公主賜死,同時清算太平公主   黨羽。杜沖的伯父遭受牽連,滿門抄斬,當時杜沖之父只是個刺使之職,也差點   遭殃,那正是杜沖出生前三年之事。杜家自此元氣大傷,到得杜沖九歲時,杜沖   之父乾脆隱居嵩山南麓,從此不再過問政事。 杜家在嵩陽的田宅正好在由洛陽前往臥龍嶺白雲觀的要道上,那時白雲觀有   個雅好文學的于姓道士,道號淵澄,得知杜家之事,常來拜訪,與杜沖之父詩文   相交,見到這位二公子杜沖天資聰穎、年紀尚幼,便收為俗家弟子,授以嵩山派   的《行雲流水掌》,因此杜沖雖然出身書香世家,一身武功卻也不含糊。 顧抗與杜沖聊了一陣,才發覺嵩山派門風與邙山派大不相同:嵩山派百餘年   來深居山中,與各道宗流派幾已完全分家,靠著耕植畜養自給自足,過著儉樸生   活,道觀的形式也差不多只是個名號罷了,不僅對朝廷政令不太理會、不太涉入   江湖風波,對收徒授藝的規矩也不像邙山派這樣嚴格。而且杜沖對百年前邙山、   嵩山兩派祖師的糾葛也不甚了了,反而不會像衡山派弟子般一聽到邙山派就皺起   眉頭。 顧抗對嵩山派本就頗為好奇,這時初次結識嵩山派門人,感到極為新鮮,自   然問個不停;而杜沖既已曉得顧抗是邙山派弟子,也想要打聽天下第一名劍曲流   子的言行風采,兩人話題投機,一下子便談得甚是熱絡,若不是發覺燈油將盡,   差點便要在馬廄裡站上一整夜。  (待續) -- 直接閱讀《琴劍六記》 http://gs.cathargraph.com/p/blog-page_24.html   《琴劍六記》Facebook專頁 https://www.facebook.com/GSannals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80.176.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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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來住,就是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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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有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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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部作品有結局了嗎 這幾天看了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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