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殘疆意氣行‧十六(4)

看板emprisenovel作者 (青豆是個好主意。)時間10年前 (2013/08/19 03:11), 編輯推噓8(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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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幽谷行客(4)   江璟聽他又再重複鄔傑描述李繼徽的言辭,突然間恍然大悟:「他是動了 心,覺得跟著李繼徽比覃王有出息。鄔傑跟李繼徽毫無情份,至多不過侍奉打 了幾回獵,叛出之後竟仍對李繼徽頗為仰慕,甘自凡豈能不留意?哈哈,原來 他被我那番胡謅沖昏了頭…如此說來,他不願讓鄔傑拷打、令我死傷,也就說 得通啦。」不由得驕傲起來,嘴角微動,「本來我也沒說錯呀,覃王乃是披著 紫綾羅朝衣的一頭困獸,手上連一個兵也無,現今跟韓建爾虞我詐,也不知會 否引火自焚?姓甘的只要稍有眼光,便知就算去投靠韓建,也強過跟著覃王, 只不過他不便這麼做罷了。」   「這又奇了:鄔傑在西旌好些年,眼光理應比只知打鬥的甘自凡更好,怎 地這麼強大的上司不要,偏來投靠覃王?」他見識有限,想來想去,除了「鄔 傑貪圖親王富貴」之外,怎麼也想不出第二個說法;強藩們儘管也頗有積財, 到底不似親王那般養尊處優,靠虛銜便可領俸祿。   火堆旁二人要事已說得差不多,兩個均有醉意,聽鄔傑感嘆之間,說話舌 頭也大起來,甘自凡亦喃喃著不知甚麼。甘自凡道:「便是這樣,再沒別的要 你通報韓刺史了,歇罷。」   鄔傑道:「明兒我四更出發,這使者……」甘自凡道:「有我親自看管, 管教跑不了便是。我帶他到石堤谷,沿路查找蒲寄淵下落,待你回去華州府跟 魯平兒敷衍一番,及早再來見我,否則不知怎生處置這小子才好。」鄔傑道: 「這是自然。」   刷喇一聲,洞內亮光忽滅,那二人倒水滅了火,窯洞內一片黑暗。二人一 句話不再說,便倒頭大睡,不到一刻,各自打起了鼾。江璟從方才的驚怕、疑 慮、得意等等心情起伏折騰過來,平生又從未跟鼾聲如雷之人同屋,倒不須再 聞臭巾子醒神,越臥越是清醒,「還是紹興師弟好,打鼾總沒這麼驚天動地, 更別說殷二寶,睡得跟死屍似地,最合適他那墓穴般的房間。」   鼾聲裡,崖外風聲傳來,想自己原只是義憤發作、欲查凶案,孰料至此仍 不知甘自凡為何殺人,卻無意間聽了藩鎮相鬥的一番秘密籌畫。「我在那大宅 裡備受矚目,人人均知我身上懷有某種武功秘訣的下落,但這鄔傑不知我是誰 ,多半亦不知麥老師傅曾遣殷衡將一個名叫江進之的岳州人帶到長安,否則聽 了我口音,豈會不順口提起?」   「不錯,他再三地說自己位份低微,悻悻然有忿怨之態;而那秘訣絕非尋 常物,除了宅子裡那一班中樞要人,其他手下是不知情的,遑論一名奴僕。」 又想到:自己被甘自凡所擄,錢六臂必然飛報西旌諸人,等他們找上甘自凡正 面交手,自己的假使者身份當場便穿,再不能從甘自凡口中套取凶案真相,事 情豈不鬧得更亂?明日鄔傑遠去,甘自凡不會再來拷問自己,那倒不必急於逃 走了,西旌諸人若追趕上來,反而難辦。   忽然之間,竟希望甘自凡帶著自己速速去到石堤谷,躲藏起來,一時別讓 西旌尋獲。究竟期待哪一方佔上風?可真說不上來了。      石堤谷一帶山勢甚險,稀落的村莊隱藏山間,路上幾乎見不到房舍,數條 平坦騾馬車道在谷中分別穿行東西與南北,串起華州與長安之間的交流,向來 是行商要道,途中便見著好幾批趕道的商販。也見到些五人、十人一組的巡山 官兵,此處已是華州轄境,想來他們均是韓建的部屬;甘自凡身有通行秘符, 不怕查問,坦蕩蕩地行路,並不躲閃。   此處山勢既是陡峭,崖上的花木便繽紛多樣。二乘驢子從谷底的馬道一路 上山,江璟在驢背上抬起頭來,有些樹木就如南方一般,看了很覺親切;再往 上瞧,又換成了高聳瘦硬的北方松柏之屬。春夏之交,野花色彩繚亂,驢蹄踩 著落英前行,枝頭小花頗聞清香。江璟仍是八九歲小童時,一邊讀書,一邊曾 嚮往過這般少年生涯:一乘瘦驢,幾卷愛書伴一桿長棍,在花影裡漫行天下。 只可惜此刻身上無書、長棍亦折,身旁是個殺人狂,唯有這驢子算是瘦的,符 合了一丁點兒的童年夢。   這暮春天氣說變就變,尤其北地山林更加變幻莫測。晨早甘、江二人離開 窯洞之時,便在崖上也是溫暖如夏;行到午後,進入華州石堤谷左近的群山, 谷風颼颼地越來越緊,空中也飄來冰涼水氣,再走一會兒,天上陰雲被山風吹 得聚攏,竟呼一聲下起瓢潑大雨,打得人臉皮作疼。甘自凡拿出一頂大草帽戴 上,尋出一件油布雨披,正要披上,看了江璟一眼,擲了過來:「請穿罷!」 江璟不料他如此優待,便點點頭,將雨披繫好。但此時衣衫早濕,何況這般大 雨裡,雨披也無甚作用。   甘自凡那草帽帽沿淅淅瀝瀝落著雨水,直似一片從屋簷落下的水簾,他隔 著這片雨簾皺眉前望,罵道:「賊樣天氣,偏不讓人好好趕路!」喝叱趕驢, 令兩頭驢子一起小跑起來。二驢馱著濕透的二人在斜飛的風雨中埋頭前衝,驢 蹄在谷道泥濘上打了好幾個滑,心情自然不會太好,再也不願快跑,幾度發倔 停下,都靠甘自凡又喝又拽,才勉強上道。江璟用來固定斷骨的沙包早被雨水 泡成了爛泥包,只得拋棄,胸傷又被左晃右頓的驢步顛個沒完,這份苦頭自不 待言。   大雨阻住了道上的行旅,將原已稀疏的房舍隔得更加瞧不見,不多時二乘 驢轉入一條略向東南、較為狹小的馬道,這條道並非官府有意開鑿,而是經年 累月地被車馬漸漸踏出。一入了小道,四周更是灰濛濛地變了另一個世界。其 實,二人此時有如浸在水底前進,不時還要伸手撥去臉上乃至鼻中水滴,耳中 只有雨聲,胯下的驢子以及身旁的數尺方圓,便是全部的世界了。   這般灰色世界之中,毫無時辰感受,江璟迷迷糊糊地在驢背上跑了不知多 久,陡然間驢背左高右低地一歪,一邊叫著一邊驚跳起來。江璟一愣,那驢子 踉蹌一下,又向前衝出一步,被地下不知何物截住,將他往前一顛。江璟順勢 前躍,甘自凡叫道:「小心腳下!」但大雨中實難察看路況,江璟聽見他叫喊 時,腳已落地,幸而不曾踏中甚麼陷阱。輕撫左胸痛處,回頭看時,驢子一歪 一拐,嗚喔大聲鳴叫著停在原地,似是驢蹄受了傷。而甘自凡的驢子也正痛苦 地響叫起來,轉臉一看,那驢也是歪歪倒倒。   甘自凡熟悉自己坐騎,並未被驢子顛下,一手拽過兩頭驢的繮繩,穩住受 驚吃痛的驢子,對空喝道:「哪一路的朋友在這兒開山?何必在路上作怪!」   江璟低頭去看,昏暗雨幕中一時看不清地下有何物事,但相距十來尺的二 驢同時被阻截,顯見乃是埋伏。定睛再看,忽見泥地之中有亮光一閃,順著亮 光追尋,原來地上扯著兩排金屬尖勾,正是傷驢蹄的物事。尖勾搖晃不已,是 用極細的絲線串起,平常已不易察覺,雨中更是毫無痕跡。那細線想必十分堅 韌,設伏之人先傷驢蹄,驢子衝前時再扯起細線,使驢子難以邁步。江湖上阻 截驢馬,多用此法,江璟卻是未曾親眼見過。   甘自凡喝了那兩句,空中不聞答覆。道旁的樹木在雨中靜靜悄悄,若稍有 動靜,必定瞞不過他這老江湖。半晌,前方一棵大樹的高高傘蓋之中,冷不防 筆直墮下一條影子來。   這一墮又快又沉,有如打釘,眼看要激起一大片地面泥濘,未料落地竟無 半點聲息,直比樹葉還輕。那人雙足一點地便屈膝消勢,全身姿態輕和之極, 朦朧雨幕裡,看上去猶如鬼魂。接著直腿站起,攔在當路,對這邊側頭而視, 面色冷峻。   甘自凡鐵鞭早已在手,早前他勒驢之時,斜身用鐵鞭一撈,已知地下有甚 麼樣的埋伏。驢子傷了蹄,不能衝戰,他卻並不搶先下驢,道:「你既不賞臉 ,我有要事在身,只得繼續趕路了。」   那人仍不作聲。身上是一襲烏色束身水靠,雨滴從光滑水靠之上不斷滑落 。   甘自凡與那人對望片刻,左手放開繮繩,右手鐵鞭由後往前甩臂揮出。鞭 風穿過大雨,激開不少雨水。他人仍坐在驢上,這一鞭並非傷人,一鞭勁風挾 著亂飛的雨點,遞到那人身前,威脅之意甚濃。   那人斜眼看鞭,猛然間似要發足奔跑般用力蹬地,向前縱起。足下雖使力 ,姿態仍像一片葉子給鞭風打得輕輕飄起。甘自凡上身向前一傾,鐵鞭更向前 送,那人這一縱堪堪避開鐵鞭最勁的鋒頭,半空中伸足蹴去,逕從鞭稍借力, 由上方躍入甘自凡鞭風籠罩,行險到了極處。接著身子微落,兩腳輪流輕踏驢 頭再次借力,又向前躍了起來,空手無刃,從高處向甘自凡和身撲到。   甘自凡看得清楚,對方手中毫無短劍匕首之屬,左手拳、右手掌,分別虛 作式樣,不知哪一邊先發動,也不知他怎敢空手近身、迎戰自己的鐵鞭?當下 鞭頭斜向上挑,挑得是輕描淡寫,但敵人為鞭節碰上了非傷不可,若是方位湊 巧,不定當場便給打斷股骨。那人正全力前撲,身在空中,極難避開這挑打的 一鞭。   甘自凡並未虛言恫嚇,然他確實身有要事,懶得慢慢分說。他是此間地頭 蛇,滅門都幹過,又是對方埋伏在先,他順手打殘一個攔路的落單之人,甚屬 平常。   江璟見此招挑打厲害,忍不住「噫」的一聲。   噫聲才出,鐵鞭上同時「叮」地一下響亮,跟著甘自凡右手一縮,鐵鞭晃 了兩下,那人已落在二驢之間,右手橫揮,阻住甘自凡拉繮之手;左手疾穿, 去扭甘自凡執鞭的手腕,竟是不懼甘自凡居高臨下,站立地面、仰頭近戰。甘 自凡一鞭擋開那人方才一枚暗器,右小臂近「外關穴」處卻嵌了一枚,痛徹心 肺,猛吸口氣,縮手握緊了兵刃。那人捉不著他手腕,改點他肘側,處身不離 對方三尺之內。甘自凡手肘一抬,鐵鞭如刀砍般劈下。   那人扭身飄開,堪堪又躲過鐵鞭上下開闔必經之路,原本打穴攻擊的手也 是縮得極快。甘自凡三招傷不得對方,自己居然中了暗算,而此人功夫相較自 己,說不定不及七成,只勝在險招層出不窮。他心下又奇又怒,鐵鞭再度筆直 劈落,那人向後涵胸伸腰,頭胸便躲過鞭稍,緊接著突然後縱,身如疾風中的 枝條,鞭稍距離身軀不過數寸。潑水般的大雨裡,穿著水靠的身形直似游魚。   甘自凡胯下牲口動彈不得,反而有礙出手,踏鐙跳下驢背,鞭尖戳出,又 教那人避過。甘自凡手臂一轉一振,盪過鐵鞭。那人此時正由地下翻了個跟頭 躍起,鐵鞭擺盪過來,待那人起身之時,太陽穴便會湊準了橫擊的鞭稍。   江璟見狀,腳步不由自主上前,卻也不知能如何相助?   鞭頭盪至對方腦袋外一尺,甘自凡後腦的風勢忽有變化。隔著草帽,甘自 凡仍能察知後頭雨水為某種兵刃所激盪,另有一敵來襲。這力度雖不如自己的 鐵鞭,卻似是某種精於砍劈的寬刃,不知刃頭何在,更有機會擦上頭頸便見血 。他本想一鞭盪到底,砸翻身前那人再說,但後頭這一砍來得太快,只得留身 前那人多活半刻,抽手迴鞭,格打後腦杓來襲的兵刃,隨而以右臂為軸、後轉 身子,縱開一大步。   身前那人死裡逃生,伸腰而起,未見半分倉皇。甘自凡轉身之餘,起左腿 踢去。那人身子輕巧略側,左手出爪,連托帶拿,取他後踝筋脈,右掌呼一下 平穿而出,戳他腰眼,兩下皆是致殘狠招。甘自凡腿一縮,轉身前仍使足一記 環踢,那人也即跳開。甘自凡背左掌防止對方進擊,鐵鞭沉到身前防護,正面 迎向身後之敵。   身後果真是一柄厚背寬刃單刀,持刀人亦身著烏色水靠,不待甘自凡出招 ,跳開數步,平庸相貌上亮閃閃一雙眼直瞪過來。這刀客體型不如甘自凡健壯 ,靠了這對眼睛,卻大添威勢,彷彿眼神也是他的刀招。   身前那人並未上前夾擊,往後竄至江璟身邊,一伸手,扭住呆呆旁觀的江 璟右手,將他拽到了馬道之旁。    (待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86.132.148.186 ※ 編輯: larva 來自: 86.132.148.186 (08/19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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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的救兵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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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刃劫新婦(咦)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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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種種發展可能不太容易猜到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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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另一批人要把大狗當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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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大致沒錯,卻不盡然。話說回來,這一回兩個烏衣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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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應有一個來歷挺明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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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回目中的客,倒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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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閱讀障礙 (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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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們下雨天跳來跳去不會滑倒嗎(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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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露面那個烏衣人根本就是阿蘅吧(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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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這選字... 別看他們是官配(咦咦)就幫人換名字呀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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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果然是千里救夫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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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最先派二寶為女主角的罪魁禍首是pnpncat...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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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只是把大家心裡的話講出來而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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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先封二寶為賢妻的卻是大狗賢弟啊 XD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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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代碼(AID): #1I4HnB6I (empriseno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