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短篇 - 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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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撐開眼，卻還是望不見什麼。
視野內盡是一片白茫，
黑線如墨般渲染，歪七扭八爬滿他眼下的天空。
但他心底明白，
他看過去的那方位，確實有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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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佈滿鐵柵，但終究是一扇窗，
在那窗外面，是撐起他三十七年人生的那片海。
三十七年。
他隨夥伴北征南討，搶過多少腐敗官史，
百姓封他們為義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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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地風情，海洋異象，哪樣他沒見過，
那片海包容他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孤丁，
他是一直感念的，
他舔了舔自個乾裂嘴唇，將右肩向後撐去，
想爬向鐵碗，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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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四肢全碎了，碎得一蹋糊塗，
也只有在折磨百姓這事上，這些懶兵能下手這般勤快，
他咬牙蠕動身子，寸寸前進，
好不容易到達，
地面濡濕，鐵碗不知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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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睡睡醒醒，
一會夢見女子吹氣如蘭，滑嫩身段順大腿含舔而上，
一會又夢見數萬隻碩大魟魚，躍海騰空的異相，
但夢終究會醒，他總在尿騷味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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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七日，他終於忍不住，呻吟要看守給點水喝，
以往到這種地步，那水自是會送上門來，
上頭怕他活，更怕他死，
但今兒個外頭卻猶是靜悄悄，半點聲響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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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呻吟要水，
又在心底暗笑自己窩囊，
所幸放手一搏，大聲叫嚷，
如入無人之地，
不遠處的地板突然傳來悶悶敲地聲，
任憑他叫喊幾次也沒人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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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來無事，分散注意，
他乾脆慢慢爬去，
便要看那頭能有什麼花樣，
沒想到下顎微抬，竟是觸即一片冰涼，
那只鐵碗還有半碗水，
他幾近貪婪地全吞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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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喝光水，
這才想起那人說不定也沒什麼水能喝，
他帶點歉意朝前爬，
沒料到鐵碗後便是柵欄，
難怪那人無法接近他，
他向他致謝，
只聽見那人回喊著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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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啞巴，他心想。
他終究在第八十一天夜半，死了。
那人被放出來，嘴不啞了，
大官滿心歡喜聽那人描述，備妥大軍，
一群人浩浩蕩蕩朝那藏寶海島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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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藏滿坑滿谷，大官朝士兵吆喝，
拖走一箱又一箱，內心不無冷笑，
知道這座島的秘密，
還容得下你們這些人活下去？
沒走進坑洞，反朝後山走的那人，
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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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谷寶藏滿是毒藥，碰不得。』他叮嚀，
『真正寶藏在後山，全送你，』他感嘆，
『我只有個心願，幫我在後山祭祀酒罈前，注滿三罈酒，告我兄弟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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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吃緊，哪來什麼酒？
但念在他們認識六十天，他倒真從海上勺來不少的水，
以水帶酒，也夠誠意了，
他將黃金磚放進包袱，盤算著，
點點雨滴開始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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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這裡是洞窟，哪來雨水？
當他醒悟當下，早已軟倒在地，
適才他灌進酒罈裡的海水，走入機關，
開始朝地面大量噴灑，
那人瞪大雙眼，卻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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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解藥。
一句話後，窟內再無半點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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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成為手邊停駐的雨滴，我只好送你整片海洋。
恩比柿 http://nbis.pixnet.net/blog
￣￣￣ 365天，給你天天好聽的沉默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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