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最舊 - 這一夜,我們說故事(下)
島南沙灘。
不是人雙足猛蹬,往德缺門戶突擊,人還在半空,只聽錚錚兩聲,雙臂手腕剎時裝上鋼爪
,又補一招「猛虎裂」。
德缺猛然斷喝,右手揮出,原本藏在袖裡的一串念珠灑了開來,化為絕烈無匹的暗器。
不是人身在半空,挪移不靈,硬是變招以鋼爪格開念珠,那念珠只是尋常菩提子,理應不
敵鋼爪,可卻震得不是人雙腕發麻,也教不是人來勢陡停。
其餘沒射中不是人的菩提子,噗噗幾聲沒入沙灘,深鑽兩丈。
不是人獰笑道:「假和尚,丟石頭樹籽這種孩兒把戲,也使得出來呵!」
德缺淡然道:「孩兒把戲卻要你服氣!」說話間右手輪揮,又是一串念珠子灑射而出。不
是人連忙以鋼爪擋格,撞擊時竟鏘鏘有聲,火星四冒。
不是人叱道:「連鐵的念珠都有!」
德缺喝道:「玉的、石的、瑪瑙琥珀的都有!」
瞬息間雙方一攻一擋,德缺掌中念珠源源不絕,不是人雙爪靈動盡數格開,千顆暗器彼此
攻防,戰得不分上下。
不是人鋼爪竟已被念珠打出缺口,一急之下,破綻露出。德缺覷緊時機,又射一波,不是
人左右支絀,堪堪擋住,下盤卻站不穩當,往後退了有七八步,半身沒入湖中。
德缺長笑飛身,欺進不是人。不是人一個後翻,竟沈入湖裡,不見蹤影。
德缺躍進水裡,雙腿亂踢,掀起陣陣浪花,口裡叱喝:「不是人!學烏龜麼!出來跟我打
!」
踢了有一盞茶時,德缺才氣喘吁吁地住了腳,水波漣漪劃出里外,但是半點不是人的蹤跡
也沒有。岸上觀戰三人均想:「不是人被湖裡怪魚生吞了不成?」
德缺恨恨道:「不是人練的一定是水中功夫!」
----同一派別,不同師傳,功夫也不盡相同。就算同是恨派,互稱師兄弟,然而對於彼此
底細,也只是霧裡看花。
德缺現在才猜出不是人練的是水性。
「水性再好,也得呼吸吧。」德缺手中扣緊念珠,目光如電,掃視湖面動靜。如有氣泡上
浮,即刻是一把念珠射了過去。又過了半晌,德缺已射死了七八條怪魚,仍然沒有不是人
形跡。
而且目前情勢敵暗我明,不是人潛伏何處無人知曉,然而德缺就站在水中。德缺若是一抽
身躍上岸,動作變換那剎那必然露出破綻,是以只能按兵不動。
而他的念珠也的確所剩無幾了,不能再用打草驚蛇的招式。
所以是兩人在水上與水下的對峙。
誰要是分了神、鬆了勢,就得死傷在對方手下!
德缺估計了時刻,暗暗著急:「若給仇派先佔著要道,我等一去只有受伏……這不是人偏
偏還要鬧事……不立即解決不可!」
他決心把不是人揪出來。
他閉上了眼睛。
□ □ □
「節制。」德缺的師父當初這麼說,「走一步,跨腳需多少力氣?停下來,立足需多少力
氣?你得用身體和經驗好好去體會。調節呼吸,摒除雜念,省卻不必要力量,達到語默動
靜體安然的地步,自然淵停嶽峙,收放自如。這就是『節制』。」
師父指著一個木製大圓盆,徑有丈許寬,圓盆外表是一個完全的弧形,沒有平底,看起來
就像是半顆碩大的皮球。盆內已裝八分滿清水。
「現在你站上圓盆邊緣。」
德缺輕功已有一定根基,聞言輕躍而上,落腳時腳踝頓、膝蓋收、真氣上提,輕巧地單腳
立在圓盆邊緣。這圓盆底部本是弧形,這下子一端受力較大,是以圓盆微微往德缺立足一
邊傾斜,但並未翻覆。
師父說:「還不行。等到你跳了上去,盆內水面要波紋不起,而且盆子不得傾斜一側,這
才算成。」
就為了這句話,德缺放下所有武功的練習,踩了半年圓盆。
到了德缺慢慢的已經可以波紋不起、盆身不傾的時候,師父開始把盆內的水量減少。
----盆裡明明有那麼多的水,只舀去一瓢,半年的苦練就白費了!
只舀走一瓢水的份量,德缺半年來練習的成果全部成空,盆傾人翻。
----水越少,就顯得立足在盆緣的人越重!
為此,德缺開始苦練輕功。腿上綁沙袋跑步、節食減重……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師父卻說
:「最上乘的輕功,不是跑得快、跳得高、身子輕瘦。而是除了『節制』之外,還得『平
衡』。」
「什麼是平衡?」
「行止之間,『己身』不僅是自己的肉身,更包含所立足之處、所存身之境。如此一來,
你方能立於危處而不驚,立於狹處而不侷,立於敧處而不傾;不偏不倚,物我同化,是謂
平衡。」
德缺這次花了一年,才能站在完全不裝水的圓盆邊緣,而不使其傾斜。
----所以,『節制』是自身力量的掌握,除此之外,還要能感悟外界情勢的『平衡』,兩
者皆備,才算成功。
□ □ □
德缺把身心放鬆,處於內斂而敏銳的狀態,不多花一絲力氣:「節制」。
他感應水的流動、沙的沈澱、魚的穿梭,將自己化為水流與大湖融合,也可以說將大湖當
作自己身體的延伸:「平衡」。
自此宇宙萬物似乎無一不在他了然之中。
不是人潛在湖中,就如同被踏在德缺的腳下,無所遁形。
「咻」的,德缺把一顆念珠射出,把潛在湖底的不是人逼出。不是人虎吼一聲,摀著肩膀
從水裡躍到岸上,顯然已得到教訓。
德缺微笑合十道:「善哉善哉。」
智缺拍手道:「不是人你輸了,你跟我們一起走,不得異議!」
不是人獰笑道:「誰說我輸了?」
德缺笑容忽斂,道:「我的腳?」
不是人道:「我潛在水裡,算出水流方向,溶進『蝕經散』,早把你雙腿給毒廢了!我肩
頭吃了你一顆念珠沒錯,不過算起來,還是你先著了我的道!」
德缺方才在水裡一直沒有移動,不是人利用這一點,找出湖下流向德缺身週的暗潮,釋出
毒散;等德缺現在要走上岸來,才發現毒散已經由沒入水中的雙腿毛孔吸收,以致動彈不
得。
德缺嘆道:「好。我留不住你,你走。」
不是人一轉身,往林子裡走去。白面鬼望了望德缺三人,跟在不是人後頭走了。
□ □ □
仇需忍一行人踏過沙灘,進入草原。
草長及膝。風吹草動,鬱青之浪波,連接淚湖之漣漪。
一行人直穿草原,行跡把草波切割開來,須臾又密合,完全看不出痕跡了。
這時候,有十數道行跡,從不同的方位,標向仇需忍五人。
仇需忍本來走在最前,腳步忽停,右手一擋:「有動靜。」
大家豎起耳朵。
----微風聲。
----草動聲。
崔小碗、宋時雨、喬春城聽不出問題。
喬春城冷笑道:「只怕是大哥多疑了,此地」(同時,仇需忍和歸青塚聽出來:有不規則
的草動聲,和風聲不合。)
「肏!」喬春城怒罵,原來一隻野狼已從旁躍出,大口咬住他喉嚨!
幸虧喬春城練的是硬功,野狼雖然得逞,卻咬不下去。若是他人,這一下不及防備,早就
斃命。
喬春城鐵拳往野狼肚子揮去,當場把野狼肚腹內臟搗得稀巴爛。這野狼卻野性得很,負痛
竟然嘴裡咬得更緊,至死還不鬆口。
喬春城虎吼一聲,就要揮拳把野狼長嘴打碎,這時候十數隻野狼已將五人團團圍住,猛烈
展開攻擊。就有兩隻野狼又向喬春城撲來;情勢之險,喬春城甚至來不及動手把掛在頸上
的死狼弄開,雙拳又得往這兩隻野狼招呼過去!
仇需忍怒叱,同時前翻一圈,右足往上當場踢得一隻野狼腦漿迸裂,餘勢未絕,整個人在
空中劃出一個大輪----落下時,雙腿恰將攻往喬春城的雙狼踏成稀爛。
「大家小心!」仇需忍又一掌反揮,將喬春城頸上死狼拍開,「師弟,不礙事吧?」
喬春城看他一眼,並未回應,轉身往狼群招呼去。
宋時雨在雙腳狼群頭上輕點,蜻蜓點水般越過六七隻野狼,這群野狼只覺頭頂一觸,眼前
一花,目標早已遠逸,無不困惑。宋時雨見無人向他望來,抬腿把一隻狼踢向仇需忍!
仇需忍正闖入狼群中廝殺,忽覺身後腥風逼近,轉身一拳,將飛來野狼一隻打成半隻,但
他卻也被這狼的來勢震退五六步。疏忽間,三隻狼已咬在他身上,鮮血噴出。
崔小碗眼角瞥見此狀,大聲呼叫:「大哥!」便要趕往仇需忍身旁協助,然而同時崔小碗
身旁一丈內,正有八隻狼圍繞,更別提還有四隻已經飛撲在半空中!
崔小碗雙臂抬起,四隻撲來的狼突然慘號墜地,身旁一圈狼群,也同時倒地抽搐。這十來
隻狼迅速潰爛、化膿,眨眼間變成一團一團的透明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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