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未來最舊 - 論戰天下
第四回 論戰天下
「你這兒？」施無算道：「心魔令在你這兒？為什麼在你這兒？如何會在你這兒？什麼時
候在你這兒的？」
計天機只是詭秘地微笑。
□ □ □
施無算無言。身為天衣會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執事地位，仍然處處摸不透這主子的肚腸
。計天機到底知道些什麼？懂些什麼？偷偷幹了些什麼？暗地裡安排些什麼？若是計天機
不想透露，任何人休想在他嘴裡明套暗誘出一個字。
因為計天機是計天機。
這樣的形容已經被大眾用爛了。第一個把書齋取名為「聽月樓」的人是雅士，第一百個將
書齋取名為「聽月樓」是白癡。「因為某某是某某」，有人改成「因為我是我」，講得好
像自己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其實還不是俗客庸人學照樣造句而已；有人改成「因為你是你
」，說來甚似無人可以取代你因為你就是我心目中唯一，其實這句話講了等於沒講因為大
家都這樣跟愛人講。
但是計天機不同。
因為他真的是獨一無二的計天機。
自傲、猖狂、任性、冷靜、無情。這些性格都源自他的超能智慧。
他曾對施無算說過：這世界上的人可以分為九等。
施無算一愣，暗道這豈非九品觀人法麼。但計天機突然提起必有用心，便問是哪九等。計
天機道，第一等麼，就是我自己。
這答案早意料之中，而且事實也可謂如此。那第二三四五六等呢？
機天機道，第二三四五六七八等，都從缺。除他之外，世人皆在第九等。
狂！
計天機三歲時被奶娘抱經大廳，年幼的他在經過大廳時瞥見其父與友奕棋，就那麼一瞥，
翌日他自個兒在房就搬了棋盤棋子照那一瞥的記憶，無一錯誤地擺出原貌，並自顧下著將
殘局破解了----當時在場目睹的計飄伶縱然也是智慧過人之儔，也只能瞠目結舌----因為
這局棋乃是千古無人能破的殘局！計飄伶後來對施無算道，這孩子將來前途，就連計飄伶
自己都預料不準。
所以施無算在計飄伶退隱後，繼續跟了少主計天機。與其說他在輔佐計天機，不如說他一
直在向計天機學習。
誰也學不像他。誰也跟不上他。
□ □ □
施無算換了另一個話題：「傅長生的神仙奇法，能使人死而復生。人道：『神仙奇法，死
也不死』，而且死過越多次，復生後越強。」
計天機道：「是的。傅長生已然死過十八次，神仙奇法之火候已夠。眼下當然與張久齡還
天差地遠，然而待他習得『無間魔道』之後，孰強孰弱就很難講了。」
施無算沈吟道：「既如此說，黯界七殺怎能讓傅長生放虎歸山？」
計天機道：「不錯。黯界七殺必定殺傅長生。」
----有令在手，黯界七殺服服貼貼；無令在手，縱是恩公活佛也要打殺。這就是黯界七殺
現實又道義的江湖規則。
計天機停了一停，道：「所以你出去等著：我一早派出去迎回傅長生的人。」
----原來傅長生會去黯界、黯界會因此追殺傅長生，早在計天機算計內：計天機一早就把
人手派出去接傅長生了！
施無算突然奇怪地望著計天機，就好像忽然間看到一頭怪物。
但他也立即回答：「是。」並馬上退了出去。
----計天機為何要把傅長生接回天衣會？
□ □ □
天終於光了----
----一點點。
只有東方海面的那道圓弧，在深藍中微微有一道綠光掙扎著要升起。
大地還在沈睡。
但有人還沒睡。
遠在西隅，滅門正以一支大軍之勢東征，浩浩蕩蕩往中土而來。
傅長生正在趕路，趕往天衣會，欲取回心魔令。
天衣會的人手也在迎向傅長生的路上。
不死幫張久齡，也派出人手要尋得不死幫弟子傅長生。
紅樓的夢，剛吩咐下去派人力救曹七，再殺白馬林。
----紅樓究竟為何要殺白馬林？
□ □ □
「樓主何以要殺……白馬林？」小忘問。
夢輕輕說道：「白馬出，江湖亂；白馬滅，江湖衰。江湖人誰不想殺他？」
遺忘顯然不滿意這回答。
----就算真的「白馬出，江湖亂」好了，但「白馬滅，江湖衰」也好不到哪兒來。
----而且，聽說白馬林以前是……
夢已輕輕揮手，示意她退下。
小忘只有退下。
夢眼看著她退下了，彎彎睫毛一剪，誰知竟剪出許多情、許多愁、許多怨、許多恨。
還有剪出一串晶瑩瑩的淚珠。----為什麼？
□ □ □
滅門。
梅生道：「吾長未及中土了。」
他說話的方式很奇怪，用字遣辭和一般人不大一樣，而且發聲的力量很節制，除非必要傳
遞到遠方，否則不輕易讓話語給別人聽到似的。
鍾原本道：「是的。秉門主，自從二十年前那一役後，我們就不曾再停留在關內。」
「四門五老七殺手。」梅生道：「中原高手今猶在？」
鍾原本道：「四門----紅樓、滅門、天衣會、不死幫，俱在。」
「五老呢？」
「都還撐著沒死。禿髮笑人、江南怪客、呂無少、丁年青、老人，這五老聽說都還在人間
。」
「佳哉！佳哉！」梅生一笑：「值得拜訪！七殺呢？」
「在。黯界殘寺也在，還是那麼破爛。」
「佳。記得拜訪。」
鍾原本忽然面露憂色，就好像看到一個小孩要舉起百斤重的長槍一樣。
梅生突然收起笑容，道：「張久齡如今不知如何？廿年來吾可念他得緊……」
鍾原本道：「想死他了？」
「然。想死他。」梅生道：「想他死。」
一陣沈默後，梅生忽道：「還記得廿年前該役無？」
鍾原本笑了。笑得好大聲，聲音遍及整個長達三里的滅門隊伍，伍中無人聽這笑聲而不悚
慄，隊裡駱駝駿馬也隨這笑聲悲鳴長嘶。
笑聲中飽含悲戚蒼涼憤怒。
「哈哈哈，二十年，二十年了！我怎麼敢忘記呢？」鍾原本大聲道：「三大門派，五千精
兵，竟奈何不了他一個張久齡！」
梅生也冷笑著。
鍾原本道：「雙方連戰三月又七天，血流成河，滿山皆赤；鬼哭神號，天地變色。最後紅
樓與天衣會暗中協議賣我滅門，與張久齡談和，滅門犧牲出關……」
梅生道：「帳是該清了。」
「三幫同盟，共抗不死。有擔同扛，有禍同當。」鍾原本道：「最後與張久齡議和，卻只
欺我滅門！」
梅生道：「弗怒。他們將償代價。」
鍾原本垂首道：「門主說得是。門主閉關十八年，定是已成神功。」
梅生道：「不語訣。」
「不語訣？」
「不出一言十八年，吾修神功名不語！」
「是。」
□ □ □
不語訣？不語訣是什麼樣的神功？
列強仍在，難道梅生恃憑一己不語訣就想披荊斬棘？是他太托大，還是不語訣真有無敵威
力？抑或是滅門有不得不東征的苦衷？
□ □ □
白馬林呢？
白馬林終於熬到怪馬百星出現，星宿應力當時灌入他體內，衝破受制穴道，恢復內外痛傷
，武功大盛。而今又在何處？
夢為何不惜發動大批人力搶救曹七？又何故要殺白馬林？
□ □ □
「傅長生，我要他完全死亡。」不死幫摘星閣內，張久齡如是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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